当下,隆庆公主默不作声,墨煊走至沉香辇前,恭声说道:“微臣墨煊,恭迎公主大驾!”
隆庆公主听见墨煊的声音,自觉十分舒服,好似如沐春风一般,于是更加好奇隐藏在面具背后的脸庞到底是什么样?
难道,他是个丑八怪?
想起自己父皇说的话,隆庆公主当即心里反感,自己总不会要嫁给他罢?
墨煊见沉香辇中半天没有声响,不得已又是恭声说道:“微臣墨煊,恭迎公主銮仪。”
站在沉香辇旁边的老嬷嬷轻声提醒道:“公主,国师大人到了。”
“嗯,啊?国师?”隆庆公主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说道:“国师大人不必客气,上轿来跟我一起回府。”
随着隆庆公主这一句话出口,跟随在她身边的老嬷嬷险些没被噎死,轻咳了一声,善意的提醒道:“殿下,身为皇室公主,是不能与人同车的,尤其是男性。”
隆庆公主尴尬得满脸通红,在民间时,哪里有这些规矩?
当下便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同车就不同车,国师大人没车坐,那我也下车跟国师大人走就是了。”
墨煊低着头,双手抱拳:“微臣不敢。”
老嬷嬷这时又出声说道:“殿下应该自称本宫。”
这一下,饶是东方清儿再好的脾性,也终于受不得这规矩,提着裙摆一下子从车上跳下来,对着老嬷嬷说道:“嬷嬷,你天天跟我讲规矩,在皇宫里时倒也罢了,怎生到了外边,还是要讲规矩?讲这么多规矩做甚么,还不如去吃点糕点,你说对不对?”
说着,只看东方清儿从车中取下一个糕点盒子,打开盖子,拿出一块桃酥来,递给那年老的嬷嬷:“嬷嬷,你吃。”
东方清眼眸甚是清亮,嬷嬷没敢接,猛然跪倒在地:“殿下折杀老奴了!”
东方清儿自觉没趣,又把桃酥递给墨煊:“国师大人,嬷嬷不吃,那你吃。”
墨煊无奈,伸手接过,放入口中轻轻一抿,这桃酥入口即化,香味四溢。
“如何?”东方清儿探究的看着墨煊,墨煊点了点头:“想必这桃酥是用桃片、露水和花瓣制成,殿下喜欢吃?”
东方清儿一脸兴奋:“我听说国师你智计无双,还有人说这天下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果然如此!”
墨煊脸色一阵黯淡,原来这桃酥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宫中的厨娘除了那一位已经归乡的嬷嬷,恐怕没人再能做的出。
那这桃酥是?
东方清儿无比兴奋的说道:“说起来这个做糕点的嬷嬷特别手巧,在她的手里呀,什么都能变成好吃的。”
墨煊眉毛一挑:“哦?殿下说的可是那年老的嬷嬷?”
“嘿!你怎么知道?据说老嬷嬷以前就是宫中的厨娘,这回是父皇特意请回来的!”东方清儿一脸笑意,说罢,又从沉香辇上取下一盒糕点,递给墨煊:“国师大人既然喜欢吃,那就多吃些。”
说着,眼神示意墨煊,墨煊伸手接过:“多谢殿下,请入府。”
随着这些宫人又开始奏响那钟磬鼓磐,最盛大的公主入府也不过如此。
隆庆公主东方清儿来到这国师府中,当即被明德园的景色吸引住,转头好奇的问道:“这园子风景好别致,跟江南倒是差不多。”
墨煊眉毛一挑:“殿下去过江南?”
东方清儿点了点头:“我本就是江南人氏。”
岂料跟随在东方清儿身边的老嬷嬷板着一张脸,对着东方清儿说道:“殿下,你要记得,从今往后你不能说你是江南人氏,你就是皇上的八公主。”
东方清儿听得头都大了,对着老嬷嬷说道:“好好好,嬷嬷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在这时,沈画从屋子里边走出来,看着东方清儿,淡淡一笑:“这位就是公主殿下吧?”
东方清儿身子一僵,目光看向沈画,当即愣住,这女子,好美!
在东方清儿的眼中,沈画绝对是她的榜样,自古环肥燕瘦,而沈画则是腰身纤细,玉腿修长,前凸后翘,更难得的是那一张绝世容颜,让东方清儿自愧不如。
难怪宫中有传言称墨煊将此生都交给了其夫人,若是她也能生得如同沈画这般,自是也有着这般自信。
沈画看着东方清儿清澈的目光,此时的她也不曾想到,现在这个看起来十分古灵精怪的公主,在未来的日子里,绝对是她沈画的命中克星,而偏偏,她没有任何办法。
东方清儿回头看了看墨煊,又看了看沈画,心中的犹疑自是甚多,不由得对墨煊的容貌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似沈画这等美人儿,如何能够看上一个时时刻刻带着面具的丑八怪?
想必那白玉面具的背后定然隐藏着什么秘密,墨煊就好似是一个她永远都不了解的谜团,神秘如斯。
沈画朝着东方清儿盈盈一拜:“参见公主殿下。”
东方清儿一愣,当即跪下:“姐姐你别这样啊……”
顿时跟随在东方清儿身后的老嬷嬷不干了,怒火冲天:“殿下,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别人下跪!”
东方清“啊”了一声:“这也不行?”
墨煊和沈画同时回头:“当然不行!”
一瞬间,啼笑皆非,就这样,老皇帝流落在民间的女儿,最受皇上宠爱的公主隆庆,就在啼笑皆非中进入了国师府。
时间一晃,已经半月过去,太子东方翼一案一直悬而未决,三法司如何敢审理牵扯到太子的案子?只是迫于压力,一直空悬着结论,经此一役之后,墨煊在朝堂上的威信更隆,东方翼十分不满。
而东方清进入国师府中自然没闲着,每日的国师府除了鸡飞狗跳之外,还增添了一项全新的活动,那就是刺激沈画。
不可否认的是,东方清儿对待墨煊的心意很是特殊,尤其是有老皇帝的那句话后,未免有着把隆庆托付给墨煊的意味,墨煊知道底细,只是对于隆庆的身份,他一直铭记在心。
原来,早在墨煊被东方翼刺杀时,在他几经辗转逃到夜郎国时,他依稀的记得那时农户家中的女儿正是如今的这位隆庆公主,墨煊记得很清楚,若非是那农家女儿冒着风险将他救下,或许自那时起,东方璟就朕的已经毙命,也不可能出现换了一个国师身份前来复仇的墨煊。
墨煊心中自然记挂着这一层,只是隐藏在面具下的墨煊,早已把东方璟这个身份埋藏在心底,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对不会说出,沈画自然也知道这个秘密,多年来夫妻二人一直隐瞒,与太子东方翼周旋。
但东方清儿却对面具下墨煊的脸十分感兴趣,这天,当东方清儿百无聊赖的躺在明德园中的草地上时,忽然突发奇想,若是能够想出什么法子把墨煊脸上的面具摘掉,想必是极过瘾的一件事。
天不怕地不怕的隆庆公主也自然不会惧怕墨煊的责备,进府中半月有余,无论隆庆公主闯了怎样的大祸,墨煊也不会说上半句,沈画亦是没有一句狠话,只是默默地收拾残局,并不仅仅是因为东方清儿公主的身份,而是她曾经在东方璟最落魄之时,救了他。
明白其中关窍的沈画自然不会去为难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只是东方清儿似乎不知沈画的脾性,每日墨煊下朝后缠着墨煊不说,就连用膳时,她东方清儿有自己的小厨房不吃,偏偏要来蹭墨煊和沈画的大锅饭!
这让沈画如何能忍?几次三番旁敲侧击,沈画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殿下,你的小厨房中膳食可谓是宫中顶级庖厨所制,你不去尝尝?”
东方清儿舀了一口土豆泥,笑嘻嘻的说道:“我才不要去吃,他们做的饭难吃死了,天天都是鸡鸭鱼肉,有什么好吃的?”
沈画顿时愣住,想来这流落民间的公主受尽了苦楚,难道鸡鸭鱼肉不是这公主喜爱的?
墨煊淡淡的抬头,看着东方清儿:“殿下,你可知你一餐要花费多少银子,你不吃别人也不敢吃,只有看着这珍馐被倒掉,以陛下给你的膳食咨银,每餐一千二百两,可以救活很多受苦百姓。”
东方清儿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多少钱?”
墨煊喝了一口汤,没发出一点声音,声音淡漠:“一千二百两。”
东方清儿如遭雷击,一千二百两!在她未寻到皇上老爹之前,一千二百两对她来说就好比是天文数字,平日里与娘亲过活,一个月不过花销六钱银子,这其中还包括她时不时的无理取闹,专要吃德胜居的鸭支儿!
沈画看着墨煊,眼底俱是笑意,看来这回,这个小丫头算是给制住了。
东方清儿显然没能想到,为什么明明是一盘豆腐几盘青菜还有一些肉肴就要花去一千二百两?很显然这不能让她接受。
墨煊仿佛看出了东方清儿心中的想法, 淡淡说道:“以你平素里吃得最多的白玉豆腐为例,选用上号的豆腐磨成豆蓉,然后在取其中精华做成白玉状,配菜中你曾说有怪味道但颇为喜欢的是熊掌心中的哪一块活肉,而形状如同元宝的则是鹿心血,你吃一盘白玉豆腐,往往要将一家豆腐铺子的豆腐全都买来,最后只做成其中一盘,花费自然也非寻常的豆腐可比。”
东方清儿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又听墨煊淡淡开口道:“再说你平素里喜欢的小炒肉,往往要选择尚未足月的乳猪,取来后只取猪身最为柔软滑嫩的部分,做成一盘,更兼有从江南千里运来的新鲜时令蔬菜,车马需要花的银子,采买需要花的银子,为了保持新鲜,沿途不断换上冰块,到达京城时,叶嫩尚绿。”
说到这里,墨煊顿了顿:“现在你还觉得那只是一盘普普通通的菜?”
东方清儿再也说不出话来,想不到这看似普通的一盘菜,竟然隐藏着如此大的玄机。
墨煊喝尽碗中的汤,喃喃道:“粒粒皆辛苦。”
说完,拂袖走出门去。
东方清儿绷着小脸,蹭到沈画的身边:“姐姐,刚才国师大人说的,可都是真的?”
沈画打了个哈欠,瞥向东方清儿:“自然是真的,帝王家就算是再节省,这选料自然不会差,你可要知道,你吃一道心尖,就要死上上百头猪,若是你想吃鹿脯,也需要宰杀三头小鹿,只取其中精华,王侯将相家的饭食尚且如此精益求精,何况你是公主?又怎能不精细?”
东方清儿一下子愣在当场,沈画慵懒的站起身来:“我乏了,回去歇息了,殿下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沈画转身便走,留下东方清儿愣在原地。
过了半晌,只看东方清儿猛然冲回明德园中,看着这些宫中奴仆将已经凉透了的菜肴端出来,准备倒掉时,东方清儿破天荒地一声大喊:“都给我住手!”
这些宫中奴仆一见是公主殿下,纷纷跪倒在地,口称千岁。
东方清儿气鼓鼓的瞪着从内殿走出来的老嬷嬷,理直气壮的问道:“嬷嬷,你告诉我,我吃一顿饭要花多少钱?”
老嬷嬷看着东方清儿稚嫩的脸庞,不由得微微一笑:“公主殿下是金枝玉叶,这一餐膳食无论吃多少钱都是应该的。”
东方清儿好似受到了侮辱一般,脸色涨红:“嬷嬷,今天中午这一餐,一共需要多少两银子?”
嬷嬷看着东方清儿,朝着她行了一礼,这才淡淡开口:“殿下恕罪,老奴也不知每餐是多少银子,老奴只知道伺候好公主是老奴的本分,若公主非要问个究竟,老奴也只能说出大概的数字。”
东方清儿一把上前,扯住老嬷嬷的衣袖,只听老嬷嬷神色淡然,轻轻吐露:“皇室公主月例,每餐自有标准,寻常的公主八百两,对于公主殿下您来说,不低于一千二百两。”
“轰!”东方清儿感觉到自己的脑仁都在隐隐作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