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的脚步被小玉制止,她顿在原地,心中翻涌。
“来不及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夫人,没用了。”
沈画在一旁看着久之手忙脚乱,孩子被一旁的接生婆抱在怀里,她看了孩子一眼,险险将他扔掉,久之焦急的唤着。
“小玉,小玉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沈画抿唇,小玉的下半身几乎被鲜血染透,她深知,小玉确实没救了。
小玉看了一眼沈画,扯出一抹笑道。
“夫人,你仔细听着,中午久之对你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他没有失踪,而是这宗失踪案的主谋。”
久之低吼一声。
“小玉!”
小玉抬手探上久之的面庞,眼神温柔,她轻声道。
“久之,不要再错下去了,我们的孩子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死心了,你也不要再坚持了。”
沈画脑中一闪,原来一开始,他们便把重点放错,将目光放在鬼谷身上,而忽略了这场失踪的真正原因。
小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人,我将真相告诉你,但是你答应我一件事可以么?”
沈画顿了顿,终究还是应下,小玉似乎放心似的松了口气,她看向久之,笑容愈发的温柔。
“夫人答应我,放过久之。”
沈画不由得看向墨煊,墨煊对她点了点头,她应了下来。
“好。”
小玉苍白的面上升起一丝红晕,她躺在久之的怀里,轻笑出声。
“我原名唤怜之,我同久之是亲兄妹,但是我们却相爱了。”
沈画面露震惊,细看下来,小玉与久之真的有几分相像,亲兄妹相爱,这是*,并且孩子...沈画不由得看向接生婆怀里的孩子,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
小玉接着道。
“爹同娘自然是不同意的,我们说出我们关系的那一天,娘气病了,爹将我们赶出家门。”
久之将小玉揽在怀中,神情温柔,似乎同小玉一道陷入回忆,小玉的声音轻而缓。
“我们被赶出来之后,便彻底的成为一对夫妻,在这座院子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很是自在。”
“但是好景不长,我怀孕了,一开始我同久之都很开心,但是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却崩溃了,我只知道亲兄妹在一起,道德上是不允许的,却没有想到,生出的孩子也是被世人唾弃的,那个孩子,被我亲手掐死。”
沈画可以感受她话语里浓浓的自责,墨煊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掌心,沈画静静的听着小玉继续讲。
“我开始疯狂的寻找方子。我想为久之生了个健康的孩子,可是我很久没有再怀孕,后来一天久之回来欣喜的跟我说,他有办法了,他有办法可以让我们的孩子像正常人一样。”
“我没有怀疑,久之开始早出晚归,有一天,我实在是好奇,我便偷偷的跟去,却发现久之将一些人关在密室里,之后让他们结合欢爱,我知道久之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
小玉的声音急切起来,沈画看着她,知道她快撑不住了,小玉道。
“我后悔了,我后悔因为一时的自私让久之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劝他,他也答应下来,但是我知道他只是安慰我,我终于怀孕了,我以为久之可以停止这一切,直到近日的杀人案惹得人心惶惶,我才知道,久之并没有停下,他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做,那便是杀人灭口。”
小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久之红着眼眶,将她搂在怀里,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小玉看向沈画,声音低低的。
“夫人,我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这个命我来偿,放过久之好么?”
沈画点了点头,小玉长舒口气,她缓缓和上眸子,像是困极了睡着一般。
久之依旧紧紧的抱着小玉,仿若她没有离去一般,轻柔的吻着她的额头,沈画心中不忍,墨煊声音冷然。
“是谁告诉你那个法子?”
久之头也不回,良久之后才悠悠道。
“鬼谷。”
事情果然还是与鬼谷有关,沈画手掌紧握,心中满是愤怒,鬼谷这般草菅人命,当真是以为人命贱如蝼蚁么?”
墨煊神色不惊,似乎对面前这一幕早已经料到。
“你用绿色花的手段杀人,仅仅是为了掩饰?”
久之沉默片刻,接着道。
“鬼谷的人与我合作,我负责抓人与善后,他们替我研制药物,条件是,每一次抓人,都要留下一个人给他们,其余的人可以放走,那个人他们留着做什么我不知道,后来杀人灭口的事情也是鬼谷后来提出来的,让我以绿色花的手段。”
墨煊依旧神色蛋蛋蛋,他看着久之,若有所思。
久之缓缓的起身,将怀中早已经没了声息的小玉抱起,缓缓离开屋子,沈画已经答应过小玉不会伤他,因此当久之出门时没有多做阻拦,她忽的想起那个婴儿,接生婆却过来,颤抖着声音道。
“他,他,他死了。”
沈画看着由自己一手接生的孩子,此刻已经无声无息,早夭或许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墨煊将孩子接过,对着一旁发憷的沈画道。
“葬了吧。”
沈画与墨煊将孩子葬在小玉家的院子后的竹林里,天空下起了小雨,朦朦胧胧的并不大,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空气湿漉漉的,很潮湿,沈画最爱春天,尤爱春雨,此刻却也没了兴致,她恹恹的与墨煊并肩走着,小雨沾衣。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是可以理出思路了,鬼谷的人利用久之,绑架,灭口,再嫁祸给阳白门,如果仅仅是舒媚儿为了将又岁困在身边,未免太过小题大做,莫非阳白门还有什么秘密值得鬼谷这般大费周章?
忽的沈画脑中一闪而过的思绪,又岁现在是阳白门掌门,而他又与舒媚儿有婚约,一旦和鬼谷结成了亲家,便意味着阳白门这个强大的势力倒向清王。
阳白门虽然现在是分散的,但势力却是真实存在的,只需要那块代表掌门的玉佩...沈画猛地拧眉,玉佩!
鬼谷归于清王麾下这件事毋庸置疑,因此帮清王招揽势力也是无可厚非,阳白门显然是一块肥肉,能收入麾下固然是好,如果不能,赶尽杀绝。
沈画这时总算明白鬼谷的用意,她狠狠的握拳,换一句话说,这件事与清王有着一定的干系,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结果还是因为党争。
看又岁对舒媚儿的态度便知,他定是不同意与舒媚儿结亲的,但是如果他不同意,南緋便会有性命之忧,因此又岁是进退两难,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鬼谷与清王的人是绝对不会伤害南緋的,因为南緋的父亲亲王也是清王一党。
沈画急急的从椅子上跳起,一旁正在批阅奏折的墨煊看了眼沈画,淡淡道。
“夫人要做什么?”
沈画对墨煊道。
“去告诉又岁,鬼谷的人不会伤害南緋的。”
墨煊哦了一声,语气淡然。
“之后呢?又岁令死不从,最后清王恼羞成怒,宁为玉碎,将又岁杀害之后,夺得玉佩。”
沈画一惊,她没有想得这么远,照墨煊这么一说,她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她恹恹道。
“那你说应当如何?”
墨煊自奏折中抬起眸子,目光深远,薄唇里淡淡吐出几个字。
“这件事的核心便是玉佩,夫人莫不如将玉佩拿回,这样一来,清王的目标便会转移,又岁同南緋皆不会有性命之忧。”
沈画眸子一亮,她接着墨煊的话道。
“这样一来,阳白门便归于国师府,清王也没那么轻易的动手,且阳白门的势力替国师府增加了势力,这样一来,于国师府,于阳白门,都是最好的结果,一举两得。”
墨煊轻笑一声。
“夫人果然聪颖过人。”
沈画不理会他,又将弊端说出。
“但是这样一来,国师府便愈发的强大,所谓树大招风,日后恐怕举步维艰。”
墨煊语气傲然。
“强大如斯,谁敢来犯?”
沈画噗嗤一笑,她瞪了一眼墨煊,心中还是不住的忧愁,这样一来,便真的成了清王与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了,难保他们不会联手,到时候,陷墨煊与危险之地,沈画还是有所犹豫。
墨煊看穿她的想法,起身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腰身道。
“夫人莫要多想,一切有我。”
沈画抬眸看了他一眼,释然一笑,就这样吧,日后,同生共死。
沈画匆匆来到竹林前,木屋里又岁正拧着眉头面色不太好看,沈画敲了敲门,又岁抬眸,见是沈画站起身子,唤道。
“郡主。”
沈画看着眼前曾经无话不谈的师弟,自己分明站在他面前,他却只能换自己一声‘郡主’。沈画心中感慨万分,她反客为主,坐到一张椅子上,对着又岁道。
“坐。”
又岁听话的坐下,对于眼前的女子,他总是有一种熟悉感,她的命令从来不违背,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抿着唇,心乱如麻。
沈画看了他一眼,问道。
“又岁,你想做阳白门的掌门么?”
又岁顿了顿,接着苦笑一声。
“说实话,我并不想做什么掌门,但是蓝禾师姐与纯城师兄已经离世,只剩我可以担这个重任,我必须要负我自己应该的责任。”
沈画眸子一闪,她点了点头道。
“现在你将玉佩给我,你便不再是阳白门的掌门了。”
又岁一怔,不解的看着沈画,并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解,当初将玉佩交给自己的是她,如今要收回去的也是她,又岁问道。
“为何?”
沈画向他解释道。
“因为我现在有需要阳白门的地方,而你,也并不想做这个掌门。”
又岁眸子动了动,他看着面前的沈画,看不透,猜不透,他将怀中的玉佩拿出,递给沈画。沈画接过,对又岁道。
“现在你自由了,你不再是阳白门的徒弟,想做什么便去做。”
又岁眸子一亮,他好像明白沈画的意思,腾地站起身子,由衷道。
“谢谢你,郡主。”
沈画轻笑一声道。
“你可以唤我师姐。”
又岁心中一动,沈画说出这个称呼时,语气像极了那个人,他腼腆一笑,唤道。
“师姐。”
沈画满意的笑着,她看着蠢蠢欲动的又岁,不由得询问。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又岁眸子温柔,沈画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光彩,他轻声道。
“去找南緋。”
沈画挑眉,早便知道这小子对小师妹有意,整天缠着人家,左一口小师妹,右一口小师妹,在师门时没少被她奚落,沈画脱口而出。
“那我们小师弟可要趁早将小师妹追到手啊。”
又岁一顿,看向沈画的目光带着异样,沈画面上淡然,她当然知道又岁起了疑心,这句话在师门时,是她经常对又岁说的,又岁见沈画并无异样,露齿一笑。
“郡主再会。”
沈画面上带笑,目送着又岁离去,她轻吁口气,转身准备回国师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