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夜幕已降,漆黑的苍穹被星子点缀。
从老夫人那里用过晚膳,贺知鸢独自一人走过长廊,朝一个方向走去。
李德悄无声息落在她身前,拱手道:“小小姐,那道士逃了,可要我将其追回?”
贺知鸢停下脚步,语气不可捉摸:“不必,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作恶多端,总有人替我们收拾。”
看着贺知鸢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李德由衷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五岁孩童,而是一个历经万事、看破红尘的大人。
这个想法让他十分苦恼又困惑,乃至于昨日出城之事都没有告诉贺奕城。
李德神情落进贺知鸢眼中,轻轻一笑勾住他衣袍,“李叔是不是觉得我变了?”
李德表情一凝,“没…”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贺知鸢歪歪头:“李叔还记得昨日我给你说做的梦吗?其实还有一个梦,我没有给你说。”她微微一顿,“其实在梦里我像是度过了十几年时间,心性早已不同,可是我不想告诉父亲母亲让她们忧心,所以李叔可以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贺知鸢有心将李德收为己用,有些事若一味编造隐瞒,也没了必要。
李德呆住了,梦里过了十几年…不行,他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这未免太过荒唐!
可看贺知鸢醒来后的表现,他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贺知鸢没强逼他立马接受,只是捏捏他的手掌,道:“李叔若是愿意相信我,那以后就只跟着我吧,若是不信…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我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
撂下话,贺知鸢毫不犹豫错开他往前走去,留下李德站在原地苦恼。
……
后院柴房。
齐染染与张氏被分开关押,老夫人的惩罚让她们一人挨了十几大板,齐染染这小身板不死也去了半条命,蜷缩在湿冷的柴堆里浑身颤栗。
吱呀一声,柴房门被推开。
脚步声细碎,一道被拉长的影子踱了进来。
齐染染声音嘶哑干燥:“谁?”
“我呀——”
听出是贺知鸢那清甜苏脆的小奶音,齐染染强撑着从地上爬起,眼神恶狠狠盯住已经来到身前的贺知鸢。
月沉星稀,黑暗之中齐染染竟能看清贺知鸢那清亮泛光的眸子,窗子里透过的微弱月光照在贺知鸢小脸上,配上她那似笑非笑的面容,像个恶作剧得逞的熊孩子。
“你,是你!”齐染染从喉咙里发出声音,眼睛里满是恨意。
贺知鸢慢慢蹲下去,托着腮一针见血的道:“你是重生的吧?”
齐染染骤然看向她,也没卖关子,冷笑一声道:“你也是吧?”
如若不然怎会提早收买那道士!
贺知鸢耸肩,没否认也没承认:“谁知道呢。”
或许…真的是场梦呢?谁知道呢。
“呵…呵呵…”
齐染染失去力气般倒在地上,梦呓一样低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贺知鸢站起身,声音发冷:“你好自为之,我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怪就怪你起了贪心…”
听到这里,齐染染立马变得激动,挣扎着爬起,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声音如杜鹃悲啼:“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整日一副施舍模样,我的所以东西都是你给的,我是什么?你养的狗吗?凭什么?!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千娇百宠的侯府嫡小姐,而我就是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女!凭什么!凭什么!”
齐染染嘶吼出声,若不是疼的无法走路,她定要上去掐死贺知鸢。
“呵——”贺知鸢目光无悲无喜,“不,你不是狗。”
齐染染喘着粗气仇恨的盯着她。
“养条狗开心了尚会对我摇尾巴,而你,不过是只白眼狼。”贺知鸢一字一句,彻底激怒齐染染,看着她像疯狗一般上前挣扎,只冷冷一笑,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有些人,天生不值得同情。
……
翌日,天微亮,贺知鸢睁开双眼,嘴角轻轻上扬,常年伴随她的噩梦在昨晚消失,久违的做了个好梦。
“吱呀——”
“嘘——”
贺知鸢嘴角止不住上扬,从床上坐起看向偷偷摸摸溜进来的三小只,“大哥二哥三哥,被我抓到了哦~”
被妹妹抓包的三小只如出一辙的挠挠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贺知行率先道:“妹妹…昨日哥哥将那女的认成你,是哥哥的不对,哥哥给你道歉,鸢鸢可以原谅我吗?”
贺知行贺招妹随声附和。
贺知鸢手杵下巴故作为难:“嗯…”
三小只心都提了起来。
贺知鸢噗嗤一笑:“早原谅哥哥啦!”
三人如临大赦,跑到床前彻底放松下来,贺招妹洋洋得意:“我就知道妹妹会原谅我们,鸢鸢是全庆云国,最好的妹妹!”
“用得着你说,赶快给妹妹穿衣起床,不然去太学又要晚了。”
贺知行说着从被窝里把贺知鸢捞出来。
太学…今年她也到年岁了吧?
前世身份被替,一直待在寺庙,若不是陆羡安后来一直逼她识字,那自己也不过是个胸无点墨的女人吧?而且后来被圈养在王府,她从未有过任何朋友,完全是依附陆羡安而活的菟丝花。
这辈子,太学她不要错过,朋友也是要交的。
如今心事已了,便以小孩子的身份重新来过吧,尽情欢笑玩闹。
“哥哥,带我去太学吧!”
贺知鸢眨巴眨巴大眼睛,小爪子交握在一起,萌化人心。
三小只立马就不行了,一个个揉脸揉手揉脚丫:“好!”
其中最属贺知道最为高兴,去了太学那岂不是就可以和妹妹在一间学堂了?!
平日去学堂最无趣,现在有了妹妹,岂不乐哉!
向贺奕城夫妇提了要上太学的事,起先两人还有些反对,生怕在太学受了欺负,但最后还是败在贺知鸢撒娇中,同意了她去。
……
“诶——你听说了吗,那妄图代替小姐的齐染染,哎呀,就是那个整日一副办可怜的女孩,听说今天早上发现的时候,自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