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鸢被他犀利眸子看得心蓦地一沉,垂了垂眼眸,压制心头悸动,还不肯承认:“巧合而已,我在江南时从未见过陆世子,交集就更少了,阁下怕是找错了人。”
贺庆年笑的意味深长,手指敲动:“那我们就打个赌吧,看他…到底会不会来。”
不等贺知鸢再说什么,他直接高声道:“来人啊。”
门外走进两个兢兢业业的粉衣侍女。
“带贺小姐去洗漱休息,莫要失了礼数。”
“是!”
两个侍女俯身行礼,不容贺知鸢反抗,神色冷漠架住她手臂朝外走去。
贺知鸢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鹤子淮,此人——绝非善类。
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一般,她被带到的那件屋子里收拾的极为整洁,衣物首饰一应俱全,若是不知道的,真要以为她是来做客的。
梳洗打扮,又换上干净衣物,贺知鸢试探想要从两个侍女嘴里探出些什么,但她们就像是两尊没有灵魂的木偶,只尽心尽力伺候着她,任凭她说什么,都不肯搭一句话。
贺知鸢泄了气,只好一个人再做打算。
夜色彻底包围整间庭院,贺知鸢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内心烦躁不已,他…会来吗?
她现在只祈祷他不要来,上次说的再不打扰,此刻只希望他能遵守诺言。
她不知这里是哪儿,不过大抵可以猜出,应该是云复边境某地,距离太远得不到京城有效管辖,这才出了这“土皇帝”吧?
黄袍加身,野心倒是不小。
贺知鸢眼神清亮,在黑夜里同样熠熠生辉。
前世…前世发生何事?
贺知鸢努力回想,只记得陆羡安曾经有个他娘留下来的百人盟,其中个个都是能人异士,向来这辈子他定早早收服了吧?
前世他倒是剿灭过一起叛乱,只是那是在三年后,难不成是二人的重生打乱了时间轨迹?
贺知鸢不知。
随后她又开始思索自身处境。
倘若只凭她一己之力,恐难从此逃脱,但她也不想成为他的弱点啊…
双眼闭了闭,轻轻叹了口气。
爹爹他们也定会忧心吧。
真恨自己这么没用。
“喵~”
正想着,一声猫叫从窗外响起,贺知鸢猛的睁眼,从床上弹起。
窗外猫叫还在继续,轻声穿上鞋,披了件外袍,小心走到窗户前,试探询问:“鹤子淮?”
除了他,她也没旁人认识了。
猫叫声停止,贺知鸢抬手推开窗户。
窗台上赫然坐着一身紫衣的鹤子淮。
嘴角噙着一抹慵懒笑意,“这都被你发现,看来我们两个还是很有默契嘛~”
贺知鸢白他一眼,“谁和你有默契。”
小鼻子耸动,一股药膏味自鹤子淮身上传出,抬眼看向他:“你…受伤了?”
鹤子淮毫不在意伸了个懒腰,语气调侃:“怎么,心疼我?这才一天你就喜欢上我了?看来我魅力还是挺大的。”
没皮没脸!
贺知鸢无语,抬手就要关窗。
鹤子淮忙拦住她,“行了行了,我不闹了。”
贺知鸢看他一眼,语气冷漠:“所以你来干嘛?”
他反问:“没事还不能来了?”
贺知鸢嘴唇一抿,又要关窗。
“好了好了——这次真不闹了。”
鹤子淮脸上带着认真:“你若真与那陆羡安无干系,那他也定不会为你赴约,历时时间一长,义父忘了你,我便会差人送你回去,只是在此之前你万不可想着自行逃跑,这里的人和机关,稍稍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贺知鸢抬头凝视他:“若他会来呢?”
鹤子淮一怔,躲开她清澈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眸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若来…就证明二人有关系,那…
贺知鸢骤然一笑,拢了拢一头青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似是嘲弄:“只短短一日你竟对我产生了感情不成?真有意思,若要让你义父知道你对我心软,你这身上又要多几道伤痕了吧?嗤——猫哭耗子假慈悲。”
鹤子淮猝的朝她看过来,显然是不敢相信这番话竟是从她口中说出。
贺知鸢下起逐客令来:“若没旁的事,你就离开吧,半夜敲为出嫁姑娘的窗户,你莫不是想毁我清誉不成?”
唇尖嘴利的模样让鹤子淮一时回不过神来,像是之前二人欢快斗嘴的样子都是假象一般。
毫无留恋关上窗户,转身回到床上。
外头鹤子淮沉默了许久,神色收敛离开窗边。
察觉到他的离开,贺知鸢松了口气。
其实挺没必要的。
虽嘴上说着陆羡安不会来,但心里早已明白,他定会出现在此。
不会有鹤子淮口中的放她离开。
到头来总会兵戎相见,到不如一早断二人之间的牵扯。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本就站在自己对立面,一路上虽对自己还不错,但这也无法证明和改变什么。
她只能说,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
倘若陆羡安受限于此,那她定然也免不了一死,历时他心中定会有所愧疚吧?
她可不想这样,明明二人本就不该有交集。
……
京城——
当贺知鸢被绑消息传到陆羡安这里,他身形一晃,差点站立不住。
“鹤庆年!”
咬牙吐出这个名字,似是要将他嚼碎般,陆羡安神色阴狠,线条好看的下颚线紧紧绷着,轮廓分明的面孔逐渐狰狞,浑身散发着浓重黑雾般,像地狱爬出的深渊野兽。
一向没心没肺的任游也觉出不对,默默闭上嘴,神色严肃听候吩咐。
闭眼稳住心神,将那满腔怒气全部掩藏,陆羡安低声吩咐下去:“先莫要将她丢失消息传回侯府,将贺知道还有那侍女嘴封一封,编个理由传过去。”
“是!”
“二清,后续部署接应交给你,我去赴约。”
“世子不可!”
屋中人纷纷唤出声来。
二清神色紧张:“那鹤庆年摆明了就是冲着您来的,您这单枪匹马,恐着了他的道!”
陆羡安神色不变,“我自有打算,你们且做好接应就是,此次定要一举拿下他,不留后患!”
“…是!”
本想多留他蹦跶几年,但怪就怪他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