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虞浅站在摄影基地的落地窗前, 窗外雪花簌簌飘落，天幕阴沉得似乎要同雪花一起落下。
她想起早晨临下车时，程骁南两只胳膊交叠着落在方向盘上。
为了能同她对视, 他坐在驾驶位里弓了背，几乎趴在方向盘上, 偏头对她说：“下班给我发信息, 我过来接。”
虞浅当时拂掉一片沾在睫毛上的雪，说孙月今天和她一起, 可以顺路送她回酒店的。
但车里的人撇了嘴, 显不满：“说的试试，是和孙月试试？”
其虞浅自己也觉得不解。
她回之后都在避开他，也都在尽量避免谈感。
但好像和7年前一样，只要她和程骁南凑在一起, 很快就会走向这种结果。
算一算, 她回连三个月都有。
昨天那句“那就试试吧”，为她有的纠结画了句号，居然一夜好眠。
早起是被程骁南的语音电话叫醒的, 那个“春泥嵌落花”的头像在她屏幕上蹦出来, 接通后就是他神清气爽的早安, 然后笑着约她, 共早餐。
虞浅摸出手机, 点开同程骁南的对话框。
里面的对话停留在昨晚。
她说过试试之后，程骁南似乎愣了很久，他们一同穿过酒店幽长的走廊，他一直静默着，说话。
直到走到房间口，程骁南才像是回过神似的, 突然伸出手拉了一下她的手腕，力道不，问她：“说的试试，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理解的是么意思？”
“和我试试？和我谈恋爱试试？和我在一起试试？是这种意思的试试么？”
程骁南依然拎着他那个装着乐高拼图的纸袋，另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看上有那么点紧张，抿唇时，酒窝短暂地出现在左侧脸颊上。
他那样的神，虞浅是见过。
好像是很多年前，虞浅让程骁南陪着pp店里买手表。
挑选结束，她戴着一块棕色皮带的小金表，挥了挥手臂，问程骁南，要不要给他也买一块。
程骁南倚靠在玻璃柜台上，么正经地贫嘴说，行啊，那就大展柜里那块吧，镶满了钻的那个，也不贵，百来万块钱。
那阵子，虞浅总和程骁南在一起，受他影响，她的心也总是好的。
于是那个下午，她站在钟表店里，面容严肃地同他开玩笑，说百来万这个金额有点过了，需要个电话申请一下。
可能因为虞浅从来不开玩笑，程骁南就皱了眉：“给谁电话申请啊？”
虞浅憋着坏，轻描淡写说，金主爸爸。
当时程骁南就是昨晚的表，紧张地抿了抿唇。
好像有一头雾水，想问万千，又颇为为难，不好开口似的。
不过昨晚，程骁南确认完，整个人都有种被走廊灯光点亮的感觉。
他忽然偏头，看向一旁，手半拢成拳型，抵在唇边，咳声里都是含笑的。
开时候，他问：“来个晚安的吻么？”
虞浅才不给他机会得寸尺，他18岁生日那次，她让着他一次，结果他来了个舌吻。
她才不信，程骁南的晚安吻会是亲亲额头那么单纯。
以干脆地了房间，用关回应他。
后来手机里就出现了程骁南一条接一条的信息：
【晚安吻不行？】
【那从么程度开始试？】
【姐姐，知道看着呢，说句话呗？】
【不说话我很慌啊。】
【刚才说试试不会又是诓我的吧？】
【和的德斯坦福一个性质？】
虞浅就靠在玄关，看着他的信息一条一条从对话框里弹出来，无声笑了笑。
给程骁南回复，只说，反正不是从吻开始。
【拥抱？】
【拉手？】
【看电影？】
虞浅已经从季苒那里说过程骁南不喜欢黑暗的场景的原因了，当然不会再和他电影院，干脆回他。
这会儿再开手机，对话仍然停留在昨晚的那些对话里。
这么来看，程骁南和7年前好像也么变化，仍然是个“话痨”。
她给程骁南发信息，说自己这边结束了。
程骁南信息回得飞快，对话框里很快多出他的回复：
【马上到，等我。】
下午，临近下班时间，沈深从市里谈完合同回来，把资料往乱糟糟的办公室一丢，转身钻程骁南那间会议室。
程骁南背对着，整个人凹陷在皮质座椅里。
凑过才看见，他是戴着无线耳机的，睛也闭着，状似小憩。
但沈深知道，他南哥肯定是睡的。
程骁南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在动，指尖轻敲着木，腕上钻表随着动作频频闪动。
“南哥。”
沈深把手机屏怼到他面前，“昨天熬夜了？大半夜的，怎么突然关心起我和季苒的婚礼场地了？”
沈深睡觉有把手机放远的习惯，被季苒说了八百次也是习惯刷手机刷到困，然后随手把手机塞枕头下面。
反正也不会有人半夜联系他，手机不响，也就不会被季苒发现。
但昨天睡到夜里3点多，忘记调震动的手机忽然在枕头底下“尖叫”一声。
沈深自己午夜惊醒，已经是吓得要命，下一秒又被季苒从床上连人带被子踢下：“沈深，叫别把手机放床上！！！”
沈深滚在地板上，拿着手机一看，信息是程骁南发来的：
【婚礼地点看好了？定哪了？】
他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南哥害我！
此刻，沈深扶着自己受伤的腰，站在程骁南面前，怀着昨晚被踹下床的怨念，给他南哥解惑：“地点定下来呢，一共跑了7个地儿了，每个酒店不论是室内婚礼是草坪婚礼，季苒都有喜欢的点，也都有不喜欢的点，她说她选择困难症犯了，要好好考虑一下。”
程骁南睁开睛，下又一点不显的淤青，像是熬夜的痕迹。
但语调，他心似乎十不错：“觉得哪个好？”
“草坪婚礼呗，北边那个湖心别墅酒店和东山旁边的小庄园看着都挺不错，帝都又不会那么多降雨，等过了夏天最热的时候办，不挺好？”
沈深腰疼，站着说嫌累，干脆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程骁南身边，顺手从程骁南耳朵上摘了一只耳机戴上，“不瞒说，我对草坪婚礼是挺......哎？卧槽？”
从程骁南那抢耳机是沈深高中时养来的习惯了，因为程骁南歌品比较好，沈深总爱抢一只耳机过来，蹭歌。
反正跟着他南哥歌准错，肯定是巨燃、节奏感巨棒的音乐。
但今天，耳机塞在沈深耳朵里，他突然就蒙了——
“天空是绵绵的糖，就算塌下了又怎样。”
“爱很easy 很easy yeah yeah”
“心很easy 很easy woo oo”
沈深难以置信地扭头看了程骁南，以为是他南哥切错歌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程骁南敲在座椅扶手上的节奏，就是这个甜歌的。
等他说么，程骁南手机震了一瞬，他睁睁看着他南哥垂头看了手机，然后意气风发地抬眸，把另一只耳机摘下来，也丢给他：“吧，我走了，有约会。”
“有约会”三个字，怎么怎么春意荡漾。
有那么一个瞬间，沈深忽然灵光闪现。
想到程骁南深夜对婚礼场地的询问，想到程骁南的甜歌——
“南哥！和虞浅，是不是有么感上的度啊？”
沈深在心里惊诧地想，这......该不会是准备结婚了吧？
速度也太快了！
程骁南已经拎着车钥匙走到边，闻言，转身回眸，眉间甚至唇角弧度里，如沐春风的愉悦藏不住泄露出来。
他说：“虞浅答应我了。”
沈深满脸震惊：“求、求婚？”
“不是，她答应我在一起试试。”程骁南说。
沈深：“？”
只是和试试，搞这么大阵仗？
程骁南走后，耳机里那首甜歌结束了，沈深刚松一口气，瘫倒椅子里，耳朵里突然传来更甜的——
“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
“我手一杯，品尝的美~”
“留下唇印的嘴~”
沈深受不了地捞过会议桌上的平板电脑，发现程骁南今天的歌单：
《甜甜的》
《私奔到月球》
《彩虹的微笑》
《告白气球》
《恋爱ing》
《结婚行曲》
......
这歌单的名字就俩字：试试。
程骁南的车子停在摄影基地楼外，虞浅已经等在那里，他下车帮虞浅拉开车。
等她上车，扣好安全带，他忍不住问一句：“想好了么？从哪一步开始试？”
帝都市气象局的信息时不时蹦出来，提醒着，说夜间会有持续性的小到中雪，让市民们出行务必注意安全。
车子里暖气开得很足，虞浅慢慢解开厚款围巾，叠好放在腿上。
随着她的动作，围巾上或者是她身上的淡香水味，扩散在车厢暖气里，是很有名的一支玫瑰香。
她对程骁南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说：“准备哪？”
“看了孙月那边的时间表，天工作计划，这天气也不了市里，先吃饭，附近有家清吧，饭后坐坐？”
“嗯。”
其这样坐在车子里对话的时光，让他们两个人都感到熟稔。
以前总是虞浅开着跑车，程骁南坐在副驾，开车郊外看星星，开车游乐园，也会开车跨越两个区域只为了吃一顿地道的烤鳟鱼。
现在跑车换成了白色宾利，开车的人变成了程骁南。
他随口问着：“那辆跑车后来哪了？”
“不知道，出时留给我妈了，可能被她卖掉了吧。”虞浅说。
程骁南说，他曾在虞浅出的时间里，见到过那辆跑车。
是他大学时，那时候他已经很少有认识虞浅前那种闲暇时光了，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周末也会老程的公司学东西。
大概是个周末吧，他从图书馆出来，双手插兜，一本书夹在臂下。
刚穿过喧嚷的篮球场，忽然感觉余光里有一辆红色车子。
他那时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往车边走。
但走过才发现，敞篷车里坐着的是个年轻姑娘。
当时程骁南22岁，忽然领会到了“是人非”这四个字里的无奈。
不过，无奈的时间都过了。
现在！虞浅在和他试试！
“试试”的第一个约会是很开心，可能因为虞浅不再装作失忆，虽然话少，聊起来也算轻松。
她也会在程骁南问起外生活的时，讲起一些生活里，或者工作里的事。
她不是那种善于倾诉的性格，以说到曲莉雯的世时，那些失眠的夜晚、那些被心理医生判断为抑郁倾向的的日子，都被隐。
虞浅只是晃动着装了金朗姆的酒杯，淡淡说，骨灰被撒入的是太平洋，世界上最大的一片海洋。
程骁南不喝酒，但他是很尊别人爱好的人，并不干预虞浅点酒类。
他喝着苏水陪了她一整晚，回的路上，脑子却亢奋得如同被酒精麻痹过。
各自回房后，程骁南洗了个澡，却总有些小念头按耐不住。
最后他干脆敲开虞浅的，想问问她，如果那么困，要不要在房间里一起看个电影么的。
虞浅开开得有些慢，看样子才刚换掉衣服，卸妆。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含酒精渍染的迷离，开口就要人命：“来要晚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