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戚辽强忍住笑,神情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道,“恩,好名字,它是难产的吗?”
骑士一脸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戚辽当然不能说曾在一本电影里看到过类似的情节,便说是猜的,然后在三个死人身上大肆搜刮一番,银子干粮统统成了他的战利品,还特意剥下汉子的布鞋换上,以免再被人认出身份,又对骑士喊道:“来,帮我把尸首拖到路边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骑士拖着人妖沉甸甸的尸首,道:“我叫——柳慕玄。”
“挺风雅的名字啊!”戚辽把矮子丢进灌木丛里,拍了拍手,又去拖被钉死的汉子。
“这是师父起的,你,叫什么?”
“戚辽。戚继光的戚,辽东的辽。”
处理完尸首后,戚辽跳上驴车,朝那头乱放屁的驴子屁股上踹了一脚,有了驴车做掩护,混进镇江城就会更容易些。那驴子见换了主人,便不敢再随便放屁,甩了甩硕大的脑袋,乖乖拖着车子掉头。戚辽在驴车上翻了翻,很快摸到了一截冰冷的事物,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根一人长短的铁矛,也就是那汉子的兵器。戚辽抓起铁矛,随手舞了几下,铁矛的长短既适合马上冲杀,又能短兵接战,很是趁手。
“你要去哪?”戚辽放下铁矛,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里,白衣侠客行走江湖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镇江城。”柳慕玄策马走在驴车边,白衣骏马和黑乎乎的驴车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为何?”
“镇江城是谁的地盘?”
“女真人,但是他们抢走的。”柳慕玄的眼中有了一丝激愤。
“我看你还是别去了。”
“为何?”
戚辽道:“你是棒……朝鲜人,镇江城在女真人手里,你这样骑马带剑大摇大摆的进去,摆明了就是自找麻烦。你去镇江城做什么?”
“杀人!”柳慕玄回答的很干脆。
“杀谁?”戚辽好奇的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倒也不算太傻。”戚辽暗道。
“你呢,要去哪里?”柳慕玄问道。
“镇江城。”戚辽取来干粮咬了口,又伸了个懒腰,他倒是不介意多个有功夫的同伴。抬头望去,天色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雷阵雨。
柳慕玄笑了笑,道:“你不像是,做买卖的。”
戚辽“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聊着,结伴向鸭绿江走去。
午后,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戚辽换上在驴车上找到的蓑衣和斗笠,对骑马走在一旁的柳慕玄道:“喂,上来吧,让马也歇歇。”
柳慕玄翻身下马,跨上驴车,接过戚辽递来的蓑衣披在身上,把斗笠往脑袋上一扣,道:“前面就是鸭绿江渡口了。”
大雨无情的抽打在泥泞的道路上,那些被马蹄和行人踩踏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土坑中灌满了积水,驴车每前进一步,都会重重的颠簸几下。大雨中,戚辽大声问道:“你去过镇江城?”
柳慕玄点点头,眼中露出缅怀的神色:“八年前去过一次,那时,镇江城,还不是女真人的。”
那时的辽东,也还在大明手中,戚辽如是想,又道:“你的剑不错。”
柳慕玄一抬手,剑丢给了他。
戚辽伸手接过宝剑,一手抓着剑鞘,一手握住剑把,“铮!”一声抽出一截。
剑刃之上,水光飞溅,寒气氤氲其上,似有若无。戚辽注意到,剑身靠近剑把的地方,还用汉字隶书刻有“明月”二字。戚辽把剑还给柳慕玄,道:“凝而不散,锋而不乱,清风一啸,明月千里——好剑!”
“清风一啸,明月千里……”柳慕玄抱着剑,默默念着这八个字,思虑良久。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噪杂之声,戚辽眯眼望去,是一支驮着货物的商队,正在不远处的渡口准备上船。驴车缓缓走近,戚辽注意到,商队用来拉车的没有一匹马,全是半大不小的骡子——这年头,马都被征去充军,驴子脾气又太臭,只要拿温驯耐劳的骡子来充当苦力。
雨声太大,戚辽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只看见赶车的手里拿着鞭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一头接一头的骡子连拉带抽的弄上渡船。破旧的渡船在江波中上下起伏,船工们在甲板上大声吆喝着,让岸上的人赶紧上船,戚辽扭头对柳慕玄道:“你去跟他们说说,说我们也要搭船,出多少银子都行!”
柳慕玄下车上马,到渡口前跟船工头子一阵交涉,然后便隔着雨帘朝戚辽招了招手。
戚辽赶着驴车来到渡口前,由于商队的骡车有七八辆之多,所以他只能排在队伍的最后。拉车的黑驴似乎嗅到了同类的气味,用力甩了甩脑袋,张大鼻孔,“呼呼”吐着大气,还拿蹄子不停的刨地。前头的骡子们为驴子的气势所慑,竟然主动让在一边,留出一条道让驴子先过。
“纯种的就是比杂种的强啊……”戚辽赶着驴车,大摇大摆的走上渡船,一边走,一边还听到有人在边上“西八西八”的嘟囔着,像是在说驴子比人还拉风。等柳慕玄牵着蒙蒙走上甲板后,商队的骡子们才继续往船上拉货。
到了船上,戚辽和柳慕玄并肩坐在船舱侧面的甲板上,他们上方是一块突出的舱顶,正好挡住了大部分雨水。按照他们给的银子,本可以舒舒服服的呆在船舱里的,但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在外面吹风。
戚辽说,他喜欢看海;柳慕玄说,他喜欢被雨丝淋着的感觉。两人相顾大笑,顿生知音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