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老人揉了揉眼睛，阴凰的眼睛也眨了眨，好像对于眼前所见有些不相信似的。而格林大帝也圆睁着双眼，紧盯着郑潜。
在郑潜自己而言，却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只是，他的眼前却出现了很多的像幻象一样的情景。
说是幻象，其实也不算是幻象。准确的说，那些应该是他的记忆。自来到霸天大陆所有的记忆都事无巨细的一一的在眼前闪过。
这原本只是郑潜自己的意识活动，而令天域老人和阴凰以及格林大帝感到惊奇的正是这一点。这些郑潜的意识现在化身为郑潜的本身，像是在三老的面前放着电影一般，将郑潜这些年来的成长经历都一五一十的呈现于他们的面前。
“时间的节点。”天域老人没头没脑的说道。
阴凰和格林大帝听罢，各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时间的节点是个什么东西，像楼船上的高英杰楼无心虽然已经到了霸宗的层次，但对这个是全无概念的。甚至于神界的众神里，也没有几个神祗真正的懂得这五个字的意义所在。
天域老人说完了那五个字之后， 眼睛里似乎带着某种期待的一样的继续看着眼前闪动着的如宽频电影一样的郑潜本体。
没过多久，郑潜化身而成的宽频电影果然发生了一些变化。神界三老似乎一早就知道事情会向着这个方向发展一样的，静目凝视。
郑潜原本是一幅完整的宽频，这些宽频在渐而的拉长，拉细，最后，似乎受不了这样的拉力，碎成了无数个圆形的小气泡。而每一个气泡里， 都在不断的闪动着郑潜在某一时间段里，在霸天大陆所经历的事情。
这些气泡的中间，忽然的又显现了一些纯黑色的气泡。黑色的气泡之中，闪现的却是郑潜在来霸天大陆之前的前一生的往事。有他作为一个杀手怎样的生活于黑暗之中，又是通过怎样的努力以及血腥手段爬上了六合会王牌杀手的位置；还有如何的邂逅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生活轨迹的女人；郑潜的活到现在的所有的事情，包括所有的生活的点滴，都全部呈现了出来。
天域老人不仅有些慨叹了。
时间是个无情的催手，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掩盖到记忆深处。不管是人也好，神也好，都不可能将自己所经历过的片段完全的留在记忆里。虽然有些记忆刻意的不想记起，到最后成了真的遗忘；但忘记了就是忘记了，不管有着怎样的理由，成长和生活的轨迹至此成了不完整的片段，像是没有桥段的衔接，所有的事件都在记忆里呈现出独立性。
“你们，能不能做得到？”天域老人眼睛看着那万千在虚空中飘浮着的气泡，略有些叹息的向着阴凰和格林大帝轻声问道。
格林大帝也带有着同样的遗憾，摇了摇头。
阴凰阴着脸一言不发，默认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其实也是做不到的。
“你们，明白了没有？”天域老人继续问道。
格林大帝和阴凰却同时的点了点头。
三人像是打着哑谜一般的，在由郑潜的身体幻成的这万千气泡的面前肃然起敬了。
“这，大概就是我们不能打破自身边界的原因吧。因为我们连自己的记忆都是不完全的，所以我们探知到的边界，其实只是一些如我们记忆一般碎片。如他……”天域老人的手指指向了那些气泡，“我们只是在一个一个的气泡之间不断的跳跃着，却永远也没有办法看到了整体所在，所以，现在的我们已经达到了极限，再也不可能向前迈进半步了。”
“我有件事，想不明白！”阴凰道。
“什么事？”格林大帝抢答。
“郑潜的肉身呢？”
“呵呵。这也许就是我们拘于常规而无法突破的原因所在吧。我们现在看不到郑潜的肉身，这是因为我们早就已经习惯了神界肉身成神地位会超然一些的法则，但这个法则是怎么来的呢？我们有没有追溯过这件事的源头？好像这并不是天地间原有的法则，而是我们自己早先形成的共识，最后一直流传了下来，变成了一项不可更改的规则。想想看，我们自身对宇宙的认知都如此之浅，我们所定下的规则又能强到哪里去呢？我们被自己骗了吧。”
格林大帝这一番话颇有些自嘲的味道。想想也是，神界三老在神界的地位超然，但是有一天猛然发现自己所追寻的道路方向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错误的时候，那种说不出来的痛楚和幻灭感是相当严重的。
“既然如此，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目瞪口呆呢？难不成，我们真的想就这样被郑潜就这么超过去。我们这些神界的老人，也应该有一些骨气，对不对？”天域老人的情绪倒是转变的极快。
阴凰心里也正郁结。格林大帝的那番话老实说，对她的打击其实也挺大。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寻求着更大的力量，今天却发现她所走的这条寻求力量的道理，走得越远，和正确的方向也就偏离的越远；她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事，所受的苦，都必须要在今天归零，重新开始，这点从情感上是很难接受的。
阴凰没有天域老人那么豁达，但是她又不能否认格林大帝和天域老人现在所说的是错误的，因而，她的心里郁结程度就现的格外的乱。
正失落间，阴凰却感到了自己的肩上一暖，一只宽宽的大手轻轻的搭了上来。
“阿凰，不管如何，你现在毕竟有我。这也是一个轮回，谁能说这不是天意呢？”天域老人柔声道。
“天意，天意……”阴凰的嘴里小声的念叨着这两个字。
格林大帝知趣的走到了一边。他看着那些还在不断上下摇动着的气泡，若有所思。
气泡在三老的明悟中，还在不断的变化着。这些变化已经不是量的变化，而是体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随着气泡的增大，先前只是像哑剧一样的只呈现图像的气泡里，渐渐的发出了声音。
这些声音原本就应该有的，只是先前没有发出来而已。现在，所有的正在变大的气泡中，所有郑潜所经历过的事情，声像俱全，已经成了一幕活的情景剧了。
每一个气泡都在不断的放大着，放大着，大到了将楼般上面的天宇整个的覆盖起来。而气泡体积的胀大似乎没有一点要停止下来的迹象，继续延伸着，向着这片虚无空间的尽头生长。
格林大帝凝着神，一动不动的呆呆的看着，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也不知道他此时有没有在想着什么。倒是郑潜化身而成的那些气泡的体积过于巨大的原因，虽然没有引起什么狂风骤浪般的大动静，却也惊动了那些楼船上的水手，以及承平大帝所率领的群臣。
楼船的甲板上密集的汇集着数不清的人，黑压压的将甲板遮了个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到楼般甲板由铁树铺成的地板。人们都在举头观望着天空中的盛景。
每一个气泡里都发出着不同的声音。这是郑潜在某一时点之中遇到的某件事之后，每一个人的言行的再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所有的声音在天宇里交集了起来，也现的相当的壮观了。
原本散开的气泡因为体积的扩大，继而完全的相连了起来，无边无际，而汇集于天宇之中的声音，也如这些气泡本身一样的无边无际，在天宇之中不断的回旋往复着。最后汇集成的只是一片嗡嗡之声，犹如天宇之中滚过的闷雷之声。
此时，神界三老，包括楼船之上所有的水手以及承平大帝所率的群臣，都明显的感觉到了一丝震动。
对，没错，震动。是这片似乎没有着尽头的虚无空间的振动。这种振动的感觉很奇怪，没有任何的参照和媒介，因为这里是虚无的空间，但是空间振动的感觉又是如此的清晰，这让众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惊恐感。
“边界，边界会被打破的。我们可能要出去了。”天域老人的手搭在阴凰的肩上，没有放下来。阴凰的脸虽然还是阴沉着的，但是她对天域老人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的这件事恍若未觉。
“嗯。”阴凰出奇的小声的应和了一句。
天域老人的眼光投向了他头顶上方的那些连成一处的气泡。这万千的气泡像是正在翻滚不休的无边无际的云海，纵是三老散开了神识，也不能探知到这片云海的边际。就像他们三人刚开始探察这片空间的情形。
“要突破只是一念之间。看来，我们又落后郑潜一个层次了。”格林大帝仿佛从入定的神色中苏醒了过来，而他脸上的那层无奈的神色，却更加的浓郁了。
落后了。无疑，他们与郑潜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就像他们还没有找到边界，而郑潜已经突破了这一层边界，同时，突破边界之后，郑潜又上升了怎样的一个全新的层次，似乎已经不是他们可理解的那个区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