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心迹之类的事,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像白泽一样的,热血激昂;另一类则就是郑潜这样的,虽然不愠不火,但是从这不愠不火的态度里让别人读到的却是无比坚定的执着。
白泽在郑潜的神态间看到的正是这种不拿下滕蛇誓不罢休的决意。而这种决意,白泽并不陌生。
霸神郑啸天!在他的身上也有着相同的品质,不然霸神一个人类的中位神,也不会和滕蛇有牵扯,更不会在神界不明不白的消失。这隔空了不知道多少代的两代人,竟然有着如此相同的品质,白泽不仅有点睹人思人,觉得造物是如此的神奇了。
“好吧。郑潜,如果你决意如此,我也不会再阻挡你。你尽管放手去干,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担着就是。”
“白前辈,你的意思是支持我了?”
“不支持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你如果有这样的办法,找一个出来给我。”白泽笑道。
郑潜也笑了起来。确实,不说白泽,就是他自己也找不到另外的办法。他的决心已经下了,不管是有没有支持,滕蛇的这笔账,他是决意要讨回来的。
能不能讨回来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因为对方功高势大就不去讨账,不符合郑潜一直以来的信条。
郑潜站起身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有前辈这句话,我这心里就踏实了。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会尽我所能,而且也尽可能的不拖累到众位前辈。我自己能控制的事情我就自己控制,如果我不能控制的事情,就得麻烦众位前辈了。”
白泽暗叹了一声。
这情形竟然如此的熟悉。当初霸神郑啸天决意要去滕蛇为敌的时候,所说的话跟现在郑潜说的话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昨日重现,这样的情形总又会在白泽心底的那份没有被时间洗干净的耻辱上,又重重的加了一笔。
白泽忽的站起了身来,“郑潜,我说了让你放手干,你就放手干好了。天塌下来,我顶着!”
一直都默不作声的流萤笑,静静的看着白泽。
白泽算起来也是流萤笑的前辈,流萤笑和白泽相处的时间较之郑潜要长的多,所以,对于白泽的行事风格,也比郑潜了解的多。
白泽能这么慷慨激昂的将一切的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这种事情在以前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因此,流萤笑甚至有些怀疑现在的白泽是不是正在高烧之中。
流萤笑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疑问,这个动作很招人眼,白泽不可能发现不了。
白泽向着流萤笑一笑,“呵呵,丫头,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流萤笑点头。
“我这辈子,谨小慎微,从来没有犯过什么错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充当着人类的预言师的角色,指引着人类的前进方向。但是,我这样的尽忠职守,最终连一个我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我实在不知道我这样的尽忠职守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神界的贵族可以凭着他们高贵的血统,只要一句话或者一个命令,就能将别的中位神毁于一夕之间。可是,这些被他们毁掉的神,是通过多少时间的努力和拼搏才能够走到那个位置。只因为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被毁了,你觉得这公正吗?”
不公正!当然不公正了!流萤笑对白泽的这番话简直是太有感觉了。
霸神郑啸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郑啸天是霸天大陆多少年才会诞生一个的奇才,因而他才有资格凭着刻苦和执着一路升到了中位神的位置,然而,就因为滕蛇看他不顺眼,霸神郑啸天所有的一切都随之灰飞烟灭。
一个中位神的死,本也应该算是神界的一件大事,但在滕蛇的运作之下,整个神界竟然波澜不惊,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郑啸天这个人一样。
生存的权利,记忆的权利,都被无情的抹去了。如果四方十神兽不是高位神,那么他们有关于霸神郑啸天的记忆,也会像别的所有的神一样,被抹的干干净净。
这就是神界的现实。这种现实已经让白泽有种很压抑的感觉,所以,借着这一次的七星连珠,他很想将这种压抑的感觉彻底的爆发出来。
“白泽,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根筋搭错了。不过你现在说的话,我很喜欢。就冲你现在说的话,我将你当成自己人了。”流萤笑道。
“那我还得多谢你了?”白泽故意挑着眉斜眼看着流萤笑道。
“爱当不当,我还不稀罕了!”流萤笑立即就被白泽的那个轻挑的神态弄的有点火大。
而郑潜却已经觉得此间事了。白泽的表态,让他一时之间安心了不少。白泽的那个表态,是四方十神兽这么多年来,对一个凡人最为直接的承诺了。
四方十神兽是高位神,一般的低位神都见不着,更就别说一般的人类了。在一般的人类面前,四方十神兽根本就犯不着要表什么态,就是一定要有表态的时候,也不可能表态的这么清晰。神嘛,都会说一些凡人听不懂的话,其实吧,也是神给自己的留着一条后路。神的权威性不容侵犯,而要维持神在凡人之中的权威,就必须不能犯错。
神是不会犯错的!这是多少年来一直强行灌输到凡人的思想之中的一个绝对概念。为着这样的一个概念,神们为之也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现在这个观念已经在凡界根深蒂固,任何一个高位神都不会犯不留退路这个最低级的错误。白泽对郑潜的承诺,就属于这种不留后退的低级错误,而且是白泽有意要去犯的,这也就难怪流萤笑要怀疑白泽是不是脑子里搭错了筋了。
郑潜没有流萤笑那么多的思想负担。
他现在的目的很明确,向滕蛇讨账。
郑潜不是那种行事不经过大脑的人,虽然他的性格决定着虽强必诛的信念,但是要实现这个信念,所有付出的代价可能大的吓人。郑潜对这一点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要想扳倒神界的一个贵族,而以他目前的这点本事,这中间的差距还很大。要想将这中间的差距填满,除了他更加刻苦的努力去提升自己的实力和等级,另一个方法就是需要一些必要的牺牲了。
郑潜很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有什么不测。郑潜虽然油滑,对于自己人,别的事情一切好说,谁吃个亏占个巧什么的,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如果一旦自己的人发生不测,不管是谁,哪怕就是一个与己没有过什么交集的人,只要对方是自己的这一阵营的,郑潜都觉得不能有任何的牺牲。
牺牲的已经够多的了!而以前的那些牺牲,是在他没有能力保护的情况下发生的。现在他有能力保护这些人,郑潜早就已经暗下了决心,不能让身边的人受到任何的伤害。
可是,时事逼人强啊。
要与滕蛇作对,没有一点牺牲,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做为临冬城的核心,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要涉险,可是让别人代替着他去死,他这辈子可能都会良心不安了。
矛盾啊!
郑潜的双手叉进了自己的头发里,有点犯难。
“郑潜,凡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一点牺牲有时是很有必要的。”白泽看懂了郑潜的心事。
“嗯,白毛很多话说的都不中听,唯有今天说的很多话我听着都很舒服。比如这句话,我就举双手赞成。”流萤笑也接口道。
流萤笑的话里挑衅味十足,可是奇怪的很,白泽竟然一点都不感觉到生气。这个莫不就是太过于熟悉的原因,连生气都已经免疫了?
郑潜叹了口气,“牺牲嘛……”
“嗯。这是成事的过程之中,你必须要经历的,也算是对你的一个考验。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头脑,但是唯有这一点,我对你还是很不放心。太过于爱惜自己的羽毛,有时候,就会飞不高的。”白泽道。
“好的。我记下了。我尽量说服自己吧。”郑潜有点无力的说道。
前生的他是个杀手,杀手的果决反而促成了郑潜现在犹豫不决。可能是前生杀的人太多了,对于杀人有种厌恶的感觉吧。郑潜如此的想着。
“白前辈,如果没有事,那我就先出去了。我们现在不是在这里空谈的时候,凤凰城的事情虽然了了,但是还有着另外的几个城随时都可能受到帝都的袭击。”
“嗯。你去吧。我嘛,就在临冬城坐阵吧。既然我不打算带你离开霸天大陆,那么我也就没有什么事可干,不如在这里看看你们是如何应对帝都的。另外还可以给帝都背后的那些家伙适当的敲敲警钟,不能让他们太过于肆无忌惮了。”
“好的。晚辈就告辞了。”
“去吧。”白泽的折扇一指门外。
郑潜和流萤笑再打了个招呼之后,便退出了门外。等拐到了一个角落之后,郑潜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牺牲!”郑潜一想到这个词就有点郁闷。
该去牺牲谁呢?
天极城一城的百姓被屠光,这是牺牲,可是只要是郑潜一想到天极城,心里就像是被锥扎似的疼,让他出了恨不能立即就去帝都,将那个风姬逮到,狠狠的抽她几百鞭的冲动。
可是这样又如何呢?先不说去帝都,能不能逮到风姬,就是逮到风姬,天极城一城人的性命却再也回不来了。报仇是一个解恨的方式,可是这不能掩盖郑潜觉得自己的失职的愧疚。
天极城的人,是因为相信他,才和临冬城站到了一条战线上。可是他又如何承担了守护天极城的责任的呢?没有,他什么也没有做,天极城被屠城,他甚至连天极城被屠的情形都没有看到,只是从事后别人的口中,才得知了有这么件事。
难道,这就是必要的牺牲?
难道,这就是过程之中必须要经历的?可是,为什么他总也不能心安理得呢?
“这个仇,还是要报!”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郑潜终于决定做回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