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府。
郊外,小树林。
“阎阁主,你们黑风阁的杀手都是吃死长大的吗,一个练气期的读书人都杀不了。”
李少杰大怒,用手点着阎良的胸口道:“我可是付给了你一万枚下品灵石,你就这么敷衍的对待我,啊!”
阎良比李少杰还要怒,破口大骂道:“你还好意思指责我,这个颜平根本就不是什么练气期,他娘的至少是一个文胆进士,而且还是顶级文胆进士,我已经死了一个练气圆满杀手,两个筑基期杀手。这次任务算我倒霉,一万枚下品灵石我退给你,你爱谁谁去。”
阎良取出一千枚中品灵石,甩手走人。
李少杰着实被惊到了,看着林间码放整齐的一千枚中品灵石,陷入沉默。
那颜平难道真的是文胆进士?
还是顶级?
李少杰追上阎良。
“李公子,你还想怎样?”
“阎阁主,消消气,消消气,是我不对,是我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实修为。这样,这一万枚下品灵石你继续收着,另外我再出十万枚下品灵石,你派一个金丹期刺客,帮我杀了这颜平。”
阎良哼声道:“十二万枚下品灵石。”
十二万,加上原先给的一万,一共十三万枚下品灵石。
李少杰咬了咬牙道:“好,就十二万枚下品灵石。”
十三万枚下品灵石已经差不多是他九成的身家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除掉颜平,拿到春江府的知府之位,他未来便能赚一百三十万甚至一千三百万枚的下品灵石。
阎良回到黑风阁驻地,这是一个位于汶水中游的湖泊,三面环山,一条水路与汶水相连。
湖畔边有一个大型环湖村落,住着三万多平民百姓,黑风阁就隐藏在这些百姓中央,湖泊上一个摇船的老船公可能就是黑风阁杀手,跟着村民上山采蘑菇的小女孩可能就是黑风阁杀手,田里插秧苗的老汉可能就是黑风阁杀手,私塾里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可能就是黑风阁杀手。
这里是黑风阁杀手的家,也是黑风阁杀手唯一的人才基地。
阎良这位黑风阁阁主在这里的身份是村长,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刚回到村里,阎良就被自己的孙女给缠上了。
“爷爷,爷爷,说好的今天带我去钓鱼呢,你可不许反悔啊!”
六岁大的小女孩抱住爷爷的大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自家爷爷。
阎良蹲下抱起孙女,笑道:“乖孙女,爷爷还有事。这样,爷爷先带你去村口老张店吃馄饨,等你吃完混沌,爷爷的事也差不多办好了,到时候再带你去钓鱼,怎么样?”
小女孩想了想,最终还是被美食给诱惑住了,道:“好吧,不过馄饨我要大碗的。”
“好,大碗的。”
安抚好孙女,阎良施了障眼法,隐去身形,御空飞到湖泊中央的一处小岛上。
这里是黑风阁精英级杀手的修炼地。
小岛周围布有迷幻阵,可防止普通渔民误闯。
在这里修炼的就两种杀手。
一种是金丹期的杀手,一种就是有望晋入金丹期的下一代种子杀手。
“阁主。”
“师尊。”
“阁主。”
阎良虽然只是筑基九层圆满境修为,但在黑风阁的地位却无人能及,便是金丹期修士都对他恭敬有加,至于为什么黑风阁的阁主只是一位筑基圆满修士,这就牵扯到了一件百年前的旧事,暂且不提。
阎良穿过小岛来到岛屿最东部,岸边,临湖而建着一座两层竹楼。
一层是厨房,二层是卧室。
登上竹楼,阎良敲响竹门。
“请进。”
年轻男性的声音响起。
推门而入,一位白衣男子端坐在蒲团上,想来之前是在吐纳修行。
“竹溪。”
“原来是阁主。”
兰竹溪下了床,来到茶几前,取水煮茶。
“阁主请坐。”
“茶就不喝了,这次找你是有一件任务交给你去做。”
兰竹溪来了兴趣,问道:“很棘手的任务?已经折损几人了?”
“一个练气期,两个筑基期。”
“目标是一个叫颜平的书生,雇主最最开始给的修为是一位上三境的儒家练气士。”
“我最初是派来了一个练气九层圆满的刺客去完成额任务,死了。”
“然后又派了一个下三境的筑基刺客去,又死了。”
兰竹溪道:“这之后你又派中三境筑基刺客去,也死了!”
阎良点头,“雇主没有理由说谎,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颜平隐藏了修为。”
兰竹溪道,“你就不怕我去了也是送菜啊!”
阎良笑道:“那颜平年龄比你还要小十岁,再怎么有天资,他这年纪也不可能晋入金丹期。”
“而且你是剑修,杀力巨大,你去,我放心。”
兰竹溪不置可否,问道:“报酬呢,有多少。”
阎良道:“收了雇主十三万枚下品灵石,老规矩,你拿六成。”
“行,这活我接了。”
阎良丢下一张纸,道:“这是那人的生平信息,我跟孙女去钓鱼,等你回来,让她妈给做一锅酸菜鱼,咱爷俩喝一杯。”
兰竹溪看了眼颜平的生平信息,回道:“行。”
颜平,青阳府青牛县人士,秀才,十多年前,大周烽烟四起,与妹妹进山躲避战乱,途中遇到山匪与妹妹走失。
进山一段时间后,重新出现,成了月湖书院的士人,却拒绝了兽王的招揽,将知府大印交还。
此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前不久突然出现,再会兽王,兽王牢记当年约定,封其为春江府知府。
看到这里,兰竹溪便知,那位雇主肯定也瞄上了这春江府知府的职位,否则大可不必花大价钱请黑风阁刺客去刺杀这颜平。
而且这雇主十有八九也是一位儒修。
自古权财一体,一地知府对于没有背景没有资源的儒修而言,就是难得的钱袋子,历朝历代,儒修们为了争取夺利,无所不用其极。
有道是文人相轻,文人杀起人来比江湖舔血的人更狠,而儒修就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这个颜平消失了十年,十年后再次出现就成了一名儒修。
资料上记载他早年并无文道资质,看来进山躲避战乱的时候,这家伙应该是有了什么奇遇。
剑气催发搅碎白纸,兰竹溪的轻装简行,御剑往春江府而去。
颜平已经到庆丰县五天了,他每天晚上必定要去庆丰县最大的青楼,小月楼。
在封建社会,了解一个地方上层情况的最佳去处,就是青楼。
在这里你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富商,官吏,捕快,读书人,暴发户。
青楼里的姑娘们每天接触的人同样多如牛毛。
可以说,这些姑娘一个个都是天生的信息源,她们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事。
颜平第一次出现在小月楼,就引起了轰动。
因其风姿无双,谈吐不凡,气质出尘,短短一个晚上就俘获了小月楼众多姑娘的芳心。
今夜是小月楼每月定期举办的小月诗会,届时许多官员士绅都会到场,颜平自然不能错过。
“颜公子,啊,是颜公子,姐妹们,颜公子来了。”
“哪呢哪呢。”
“到门口了。”
“小颖,快给我补妆。”
一群莺莺燕燕你推我我推你急匆匆跑下楼,看到颜平后恢复端庄静雅,行万福,“颜公子。”
“姑娘们好,小生这厢有礼了。”
自打第一次来小月楼,抄了一首柳三变的词夸了夸这些身世可伶的青楼女子。小月楼的姑娘们就成了颜平的忠实粉丝。
青楼女子受人追捧,什么名妓什么花魁表面上看是光鲜,实则毫无地位可言。她们就像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花骨朵,丰腴艳丽却从来得不到太阳的温暖与呵护。稍微给一点阳光她们便会还你以十倍百倍的灿烂。
颜平同情她们,却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待之以温柔。
姑娘们跟着白衣上楼。
“你们说这次文会颜公子会写什么词作?”
“不管什么词作我都喜欢。”
“你是喜欢颜公子的身子吧。”
“我就馋他身子怎么了,总好过有人半夜一边叫着颜公子的名字一边……”
“你听我墙角,你不要脸。”
二楼。
“不就是写了首词吗,有什么好显摆的。”有人酸溜溜道。
“这颜文谨着实可恨,他写的那首词姑娘们都唱上了,加钱换曲还不愿意,烦死个人。”
“我闭关三天琢磨出了一首好词,这次文会定要挫挫他的锐气。”
“郑兄大才。”
“这次就看郑兄你的了。”
“好说,好说。”
自从上次被初来乍到的颜平抢了风头后,郑元熙就走上了倒颜之路,组织成立了一个倒颜团,当上了团长。
原来是老郑,我又刺激到他了!
这老郑也太玻璃心了。
二楼大厅,来自庆丰县各地的青年才俊齐聚一堂,三五成群的侃大山,商业互吹。
香风吹进大厅,伴随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十数位燕瘦环肥,各有秋千的清倌人簇拥着一袭白衣缓步走来。
白衣身材欣长,面若冠玉,气宇不凡,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优雅与倜傥。
“这是哪里来的贵公子?”
“不知道,只只知道叫颜平,颜文谨。”
“写少年游,丰肌清骨,容态尽天真的颜文谨?”
“就是他。”
“一个男的没啥好看的,对了,士元兄,听说这次诗会请来了秦淮八艳之一的花芊芊,待会儿你可要好好表现,别让人小看了我们庆丰县的文风气质。”
“你哪来的小道消息,靠谱吗?”
花芊芊之名程士元自然听过,知道她是最近风头最盛的名妓,一截柳腰折煞天下女子,那些喜好细腰女子的文人称其为腰魁。
“你忘了我姐夫是谁了啊!”
“县君请来的?”
张希言点头,“可惜,知善与子阳外出游学,无缘得见美人咯。”
“外面的世界更大,青楼名妓不见得比八艳差,知善,子阳说不定还在可惜我们呢。”
“额,这倒也是。”
文会地点在小月湖中的画舫上,差不多到时间,该来的也都来了,众人便三五结队乘小舟前往。
月光照耀下的湖面波光粼粼,站在船头,任由凉爽的夜风吹皱白衣,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看着近处灯火辉煌的两岸夜景,令人不由沉醉其中。
小月湖夜景别有一番风味,小船摇啊摇,倒也不觉慢。沿途吹风赏月,一刻钟后抵达目标画舫,说是画舫不如说是一座水上宫殿,体型足有普通画舫的三倍不止。
庆丰县是上县,人口堪比下府,小月楼有这等财力也不算奇怪。
画舫上雕栏玉砌,花团锦簇,才子佳人成双入对,或对月品茗,或赏灯观景,三五结对的文人书生喝几口小酒便开始放浪形骸。颜平上船时就看到几个喝多了对边上歌姬舞女动手动脚的家伙被人以竹杖叉下船去。
受到惊吓的歌姬舞女衣裳凌乱,颜平等人白嫖了不少春光。
进到会场时,场中已经落座不少人,有庆丰县县君许阳,各级官吏,县中富商,豪族族长,儒林名望足够高的老秀才,老举人等。
然而众人的目光却都看向了场中央抚琴的蒙面女子,花芊芊到会的消息已经传开,众人心中无不在想,这蒙面女子莫非就是那花芊芊。
大家魂不守舍时,颜平却皱起了眉头,女子身上有妖气。
他的感知绝对不会出错,那缕极淡的气息就是妖气。
“这位兄台也察觉到了吗?”
一个男性声音在耳边响起。
颜平回头,发现是一个颇为俊秀的白衣书生。
“阁下也发觉了?”
兰竹溪传音道:“我也斩过妖除过魔,这女子身上妖气虽然极淡,但还是逃不过我的鼻子。”
颜平传音道:“这位道友,还请暂缓出手,不要打草惊蛇,今天这个诗会有点诡异,这花芊芊是县君许阳请来的,这其中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隐秘。”
兰竹溪笑道:“看来道友也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啊!此事过后,你我定要好好切磋切磋。”
切磋两字咬的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