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牡丹城之繁华倒也当真是别具一格,处处都是凝香阁一般的瓦栏勾舍,更有牡丹盛开无数,满街飘香中,人流不断。
龙渊出来凝香阁,随便找个路人一问,打听到了那大员的府邸,更是得知了他的官衔跟名号,心中冷笑着,便是由空中飞掠而去。
落入那大员府邸,龙渊也不啰嗦,直接擒住一个家丁,掌心中凝出一头狰狞的厉鬼模样的鬼狼,便是得知了这府邸的大体情况,又是在他告之之下,在后花园擒住了正跟那大员一房姨太太好事的管家,一番威逼利诱,也不怎么费力,便是寻到了那大员的地下宝室。
连钥匙也不用,一脚踢开石门,望着整个密室内摞满的大箱子,堆积成小山的银子首饰,璀璨生光中,饶是以龙渊这等修真者,也是忍不住砰然心跳,喉中干渴起来。
咽下一口唾沫,龙渊暗道:“天赐良机,不可违逆,便来做点好事,积点善德吧!”
当下,龙渊便是喝令那管家带着他寻到了这府邸丫鬟仆人们的身契所在,被龙渊强项破开墙壁拿来,又是将这府邸中的丫鬟仆人们召集过来,发了身契,再给一个兰花包袱去密室里拿了银钱,便是轰开后院门墙,放他们而去,一时间这府邸后院,便是好生忙碌热闹起来。
当然,因为前院是那大员圈养的打手所在,这些丫鬟仆人们自然不敢大声,以免惹起他们的注意,但激动之中,也都是把龙渊样貌给记了清楚,暗暗在心中感谢着,为之祈福。
这些丫鬟仆人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被卖做仆人,便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虽然有很多敢与人私奔的,却也因为拿不到身契而一辈子躲躲藏藏,甚至是连私奔都不成,被抓人抓回来痛打一顿。
可如今,他们非但是拿到了身契,更是分到了足以购置产业的银钱,别说是有人鼓动,即便是后有追兵,也足以让他们去冒险了。
只要从龙渊轰开的院墙走出去,逃出这牡丹城,便可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自由!
做完好事,也是听满了众人的感恩戴德,龙渊心中也是有些微微发飘起来。但好事做完,接下来就要干混蛋事,龙渊也是大为无奈。
却说这凝香阁,龙渊将那大员打跑,花蝴蝶又是豪言要请客,一些宾客好事之下选择留下,却也有更多人害怕得罪那大员而灰溜溜地走了。
至于那老鸨子跟众妓子,虽也是害怕担心,但花蝴蝶不走,又是付了钱,却也硬撵不得,又是被他吆喝着,不得不把所有的姑娘都叫到大厅里来,歌舞升平。
嘭!嘭!嘭!
一连十几个大箱子忽然从门外被扔进来,在大厅中堆成小山,将这凝香阁都是震得微微发颤,使得那些个正邹着眉头吹奏乐器的技师与起舞的妓子都是停了下来,心神愕然地朝着门口望去。
门口处,却见十几二十个穿金戴银,却也无不容貌精致的妇人面带惊恐地鱼贯而入,纷纷绕过那堆箱子,目光搜寻之后,俱是纷纷拜倒在花蝴蝶跟前,泪落涟涟地哀求道:
“花大爷饶命,花大爷饶命。”
“花大爷您临幸奴家吧,奴家求您了!”
“花大爷……”
这一幕出现得太过突兀,使得老鸨子与满厅妓子与那些个留下来的宾客都是愕然,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即便是花蝴蝶本人,也是微微失神后,才是喜笑颜开地把众女子一个个扶起来,目光扫过,见无一庸脂俗粉,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声笑道:“干得不错!”
砰!
龙渊笑吟吟而来,一脚踢去,生生将一个铜钉大箱子给踢烂,散落出无数的珍珠、玛瑙等等首饰与金银元宝之类,对着豁然僵住身子的老鸨子道:“这些都是我师父的打赏,包下你这凝香阁三五七天的,足够了吧?”
“足够了足够了!哎呀公子快请坐,翠香、花袭,快给公子看座斟茶,好生伺候啊!”那老鸨子深咽下一口气,双眼精芒放射中,终于是反应过来,一面招呼姑娘来服侍龙渊,一面命人把珠宝之类搬到自己屋子里。
人为财死,有这么多金银珠宝,即便是彻底得罪那大员,这老鸨子也是豁出去了。
见龙渊如此手段,那些留下来的宾客也都是深深震惊,纷纷议论中,都是以为龙渊是什么王公贵子,自然也不再担心那大员发飙会牵连到自己头上,又有花蝴蝶请客,俱也是风花雪月起来。
而且,有了龙渊的打赏,这厅中的诸人无论是妓子、乐师还是泡堂的伙计,态度都是殷勤起来。而且,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不一时,便是涌进来好多宾客 ,直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起来。
虽然是身修道法,如今也已是渡劫,但头一次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龙渊也是忍不住头大,与花蝴蝶招呼一声,便是只身走出大厅,在这已是冷清几分的院中,闲庭信步。
虽然苍茫山的风景也是不错,但却是弥漫着一种清冷的仙家之气,与这凝香阁庭院的典雅温存大不相同,是以走不多时,龙渊竟是喜欢起来,积郁在心中的阴冷,也是悄悄被暖化着,悄然流逝。
人生苦短,即便是修真悟道,多个几千年的寿命,却也终有一日陨落。而且,为了修道,不眠不食,不尝天下珍馐美味,更是没时间去欣赏这等风景,却也无异于是黄粱一梦,到头来一场空罢了。
人死,魂飞,除去那一堆白骨,还能留下什么?
这么想来,反倒是不如这尘世中的人,为了生计奔波,尝遍酸甜苦辣,于春夏秋冬中,感悟人生的点点滴滴。这般想着,龙渊便是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
“你……还好吧?”背后,一声轻问,如香炉紫烟般,不知何时,悄然暖入龙渊耳中。
微微失神,龙渊转身,却见不知何时,自己的背后竟是站着一名女子,红衣短裙,显得几分精炼,肩膀上趴着一只白猫,猫瞳阴冷中充满愤恨地望着自己,却不是李柔熙是谁?
“熙儿?”见到李柔熙,龙渊身子一颤,便是忍不住要将她搂在怀中。
却不期,李柔熙身子朝后一退,目中带着几分清冷地道:“师父好像受伤了。”
“嗯。”龙渊的手僵在那里,只得讪讪收回,轻轻点了点头。
“哪你还纵容他这般风花雪月?枉你还是他的徒弟,却怎么这般害他!”李柔熙带着几分不解地质问道。
摇了摇头,龙渊苦笑道:“师父神魂为燎原那狗贼拘拿撕碎,已是活不了多久了。更何况,人生本就不过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若能够在欢乐中死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对于师父来说,软玉温存,葬魂花间,便是他最好的归宿了。”龙渊静静地道。
眉头轻邹,李柔熙自然是知道花蝴蝶的性子,但却是不想他竟是到了即将死亡的地步,再看着龙渊,登时感受到他眼中所弥漫着的如夜月溪水般的悲凉,心下微微惭愧,轻声道:“对不起,刚才是我……”
摇了摇头,龙渊微微笑着打断了李柔熙的话,问道:“这三年来,可还都好吗?”
“父皇跟母后反目成仇,我……唉,还算好啦。你呢?”李柔熙淡淡一笑,眉宇之间,却是多了几分先前所不曾有的浅浅哀愁,整个人,也是脱去了几分当年的稚气。
龙渊也是淡然一笑,点头道:“挺好。”
于是,微风动,衣角翻飞,犹如荷风微摆,两人便是忽然间就沉默下来。早在三年前,两人之间便是出现了一道沟壑,而这道沟壑,历经三年,非但未曾消减,反而愈加宽阔起来。
“喵!”龙猫鬼希,这时候却是弓起身子,朝着龙渊阴桀桀地叫起。
恍然一笑,龙渊目光正与李柔熙相对,带着几分愧意地道:“封印鬼舞大人,实为迫不得已之举,我这便将她放出来。”
这般说着,身前一阵血光弥漫,一只白猫蜷缩其中,周身氤氲着灰色的鬼灵,却是沉睡着。
见此,李柔熙嘴角微动,话到嘴边,却是忍不住又缩了回去,但目光之中,却也是多了几分笑容,比之方才的尴尬与冷漠,多了几分暖意。
“妈妈!”见到血光中的白猫,鬼希猛然跳下李柔熙肩头,幻化为人,将之抱入怀中,瞪了龙渊一眼,便是转身飞入空中,投南而去了。
“陪我走走好吗?我就要失去对自己有着再造之恩的师父,若你也要在这时候选择离开,想来应该是一件残忍的事吧。”望着李柔熙,龙渊忽而凄然一笑,伸出手来,带着几许悲哀莫名的意味,柔声道。
“嗯。”轻轻点了点头,李柔熙便是伸出手,由龙渊握住,在这花园般的庭院,与他并肩而行。
唧唧!
足足!
两人背后,幽蓝色雾气不断氤氲凝聚中,化为两团静静燃烧着的阴火,最后又是化为两只通体幽蓝的凤凰,交颈齐鸣中,恩爱着,飞入空中,消失不见。
“也许……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敌人,到时候,你会亲手杀了我吗?”这般走着,李柔熙却是忽然间停下,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之后,才是出言问道。
这般问着,李柔熙便是紧咬着朱唇,朝着龙渊双眸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