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龙渊,更见他如此许诺,非但是那蒙面人,即便是天河与狐女,都是震惊起来。
别人不说,狐女毕竟对龙渊多有了解,在她心中,龙渊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做事尽挑阴损的法子的人,如今却为了一个女子,而下跪求人,甚至是不惜终身为奴,实在是诧异万分。
望着龙渊,望着他坚毅的神色,那蒙面人神色不觉一顿,脑海之中,时光流转,直如回到了当年,目光朝着九尾仙狐的雕像望去,直隔了良久,才是长长叹了口气,神色怅然中,摇头道:“我也是无能为力,你不必再出言相求了。”
闻言,龙渊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几分,两行血泪再次留下,更是狰狞可怖中,声音低沉嘶哑地道:“你的道法,根本就在‘飞升’之上,怎么会没有办法?”
那蒙面人闻言身子一颤,目中闪过几分不易琢磨的惭愧,却仍是摇头道:“好,就算我有办法救治她,也不会出手的。年轻人,你心思歹毒,出手狠辣,早晚会在心中种下魔胎,我劝你还是早日收手,静心皈依的好。否则,到时候你体内四灵相克,便是大罗神仙,也再难救你!”
见他如此说话,龙渊心中,未免又是升起几分希望,知道他一定有办法救治狐媚儿,忙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求道:“只要前辈肯救治媚儿,莫说是静心皈依,即便你要取我项上人头,我青狐也绝不邹眉!”
见龙渊如此执着,蒙面人似乎有所心动,刚要出言,却是被天河打断:“天玄师弟,前辈不能出手救治你怀着的姑娘,你还是放弃吧。”
“青狐哥哥,不要求他,我不要你为我向人下跪!”狐媚儿伸出冰冷的手,抚摸着龙渊煞白的脸庞,轻轻为他擦拭掉脸上冰冷的血泪,满是疼惜地道。
只是,此刻的狐媚儿,一张口,便是寒气袅袅,语气也是软弱下去,本是澄澈的双眸,此一刻,也是变得动荡浑浊起来。
龙渊心下感伤,知道再这般求下去,那蒙面人仍不肯出手的话,狐媚儿便再无希望,当下聚集起残存的四灵之力,源源不断地灌注到狐媚儿体内,再以魔灵运转“九尾心经”,希望能够以此来化解她体内的重伤。
“没有用的,青狐哥哥,我开启‘诛情诀’,却未‘诛情’,已是犯了大忌,大限已知,你不要再为我浪费法力了。”狐媚儿望着龙渊不甘的眼神,望着他紧咬牙关苦撑强挨的模样,望着他额上不断滚落的汗珠,心中万千疼惜,落泪劝道。
“媚儿,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我不要你死!”龙渊收起对那蒙面人下跪的姿势,就地盘膝,怀抱着狐媚儿,大手贴在她后背,将自身残存的法力灌注到她体内,沉声道。
“青狐哥哥,我都要走了,难道,难……咳……!”狐媚儿望着龙渊,本是煞白的面庞,忽而抹上一丝红晕,只是大限将至,体内气息涣散,胸口急剧起伏中,一口乌黑的鲜血,“哇”地吐了出来,扑打在龙渊怀中。
“媚儿!”见此,龙渊大惊,更是加快了道法的灌注,却是直如泥牛入海,坠入汪洋,毫无收获。
“我……我……我都要走了,青狐哥哥,你……你亲……亲亲我,好吗?”狐媚儿目中噙泪,带着几分希冀,面上再一抹娇羞袭来,被沾染上黑血的娇唇,此刻竟也是显出几分少女独有的娇艳,一份请求,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传来,直令龙渊心中更痛。
看到这里,那蒙面人眼中终于流露出几分惭愧,似乎在想,自己为何不出手救治那少女?为何偏偏要拆散这一对鸳鸯?想当年的自己与她,不也是遭受着万千阻挠,终于被分开的吗?
难道,是心中自私与嫉妒使然?
想到这里,那蒙面人身子不觉一颤,朝着九尾仙狐雕像望去,但见火龙已去,只留下雕像对着残月,沐浴在冷辉之中,显得几许落寞,心中惭愧,不觉更甚。
天河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亲手将狐媚儿送去鬼门关,不觉后悔起来。其实,在当时,只要他不惜重伤,完全可以将那火龙改变方向,心中虽也有想过,却终还是未能如此。
其实,就算是天河当时改变火龙的方向,违逆的“诛情诀”的狐媚儿,今时今日,仍逃不脱一命呜呼的下场。
龙渊轻轻捧起狐媚儿精致的面庞,感受着她的颤栗,望着那再次如秋水婉约,微微噙泪的双眸,心中疼惜,直如江海,强忍着泪光不落,轻轻吻下。
恍惚的一刻,直如千年万年,龙渊将仅存的最后一丝道法,化为仙灵之力,不顾体内魔凤六劫的惊声阻拦,竟而强行施展出“御龙真诀”,催发出流火无数,流淌在两人周身,将黑暗驱赶,把阴寒驱散,为狐媚儿冰凉的娇躯,裹上几分温暖。
生硬的动作之中,却是饱含着情爱,狐媚儿望着在自己周身盛开的火焰,脸上笑意浮现,缓缓闭上双眼,目中落泪,感受着这份温暖,感受着龙渊双唇的灼热与两只大手的紧揽,终于搂住他脖子,把生命中最后的感知,全部堆积到这一刻。
如果我们不能长相厮守,如我即将离去,那么就请给我片刻的时间,紧紧抱住我,拥吻着我,心中,也只是想念着我,疼惜着我,爱慕着我,好不好?
凄冷的夜空,几片淡薄的乌云走过,将本不是明亮的残月遮住,悄悄偷走了祭坛上卑微的冷光,火焰渐次熄灭,狐媚儿的身子,悄然间,化作一缕白烟,微风轻动,四处流散。
最后一处火焰熄灭,整个祭坛,陷入令人颤栗的阴森黑暗之中,龙渊依旧保持着怀抱着狐媚儿时的姿势,面朝下,看不清神色与表情。
那蒙面人终于缓过神来,望着正对着自己的仙狐雕像,却见那雕像的双眸,竟而落下两行凄冷的清泪,在这夜幕之下,显得几分冰凉透骨。
而狐女望着龙渊,目中噙泪,但嘴角那一抹诡异莫测的冷笑,却是盛开的更加残忍,更加妖艳。
似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再按着她的计划在发展,又似乎,甚至超越了她的计划,趋于完美,她所要得到的一切,已经飞落手中……
龙渊缓缓抬起头,面色更加煞白,双目噙满血丝,嘴唇上沾染的几许狐媚儿的黑血,此刻更加诡异。只是,当他目光扫过,却见自己脚下,两行血字娟秀:
星儿姐姐
雕像之内
心口,闷然再如大石轰击,使得龙渊再无力去承受这样的伤痛。脑海之中,蓦然响起一个带着几许温暖与希冀的声音,盘旋,回绕,久久不去:
如果我们不能长相厮守,如我即将离去,那么就请给我片刻的时间,紧紧抱住我,拥吻着我,心中,也只是想念着我,疼惜着我,爱慕着我,好不好?
在那一刻,自己全心地想念着她,疼惜着她,爱慕着她……可她,却还要在这生命中最后的温存里,却还要把心分割,为自己留下信息。
望着地上的两行血字,娟秀之中,似有泪流,龙渊双拳紧握,终于忍耐不住,骨骼格格作响炸裂之中,抬起头,冰冷的萧杀之气无形流淌中,血泪流出,仰天长啸。
啊嗷——
似狐的呼啸怒吼中,再无半分法力残存的龙渊,竟而在眉心,再次浮现出青狐魔印,双耳尖长,獠牙突起,一条青郁郁的狐尾,森然脱出。
刹那间,整个祭坛,整个枯藤山,整个南疆,都是陷入这似狐啸的悲鸣之中。而无论是谁,听闻这啸声,深心之中,都是不觉升起几分悲凉之意,定力稍差,便是忍不住要为之落泪。
漆黑的夜幕,正东方,一颗暗红色,本是被一颗泛着月黄的夜星遮掩,此一刻,却是闪烁出来,冉冉上升。
祭坛之上,包括那道法深不可测的蒙面人,望着龙渊,感受着他体内忽而咆哮起来的那股莫名的力量,竟而也是忍不住后退半步,面色担忧之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地恐惧。
青瞳山,被关在山洞深处,被九命猫妖以鬼气屏障的李柔熙焦急难安中,体内魔凰阴灵,忽然飞出,朝着鬼气屏障,轰然撞去。
只是,李柔熙的魔凰阴灵却还未晋升至‘第六劫’,甚至连攻击力都还未能长成,面对飞升过后的九命猫妖所布下的屏障,只能说是蚂蚁撼大树,徒伤性命而已。
望着忽然发狂的魔凰阴灵,李柔熙心中闪过几分不安的意味,忙忙抓起与自己一样,同样被关押的鬼希,连连催促道:“好妹妹,你快帮帮我,我要出去见他!”
只是,本也是急于出去的鬼希,望着不断撞击在鬼气屏障上的魔凰阴灵,双眸之中,却是闪过几分惊恐的神色,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方才见他,顶多也不过羽化七层,远还未能身登渡劫,却怎么会在现在,便要涅槃?”
“你听!”慌乱中的李柔熙,忽然怔住,抓着鬼希的胳膊,作出一个噤声手势,侧耳倾听起来。
啊嗷——
苍凉的狐啸声,竟而直穿过九命猫妖布下的屏障,清晰地回荡在山洞之中,直如来自亘古悠远的召唤,带着几许苍凉悲愤的意味,传入两人的耳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