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相请不如偶遇
罗贤亮看程伟健有些死缠烂打的意味，他说得还不够清楚么，杨毅之所以不同意，并非是材料不够详实，而是张伟的情况不符合标准。
程伟健说之前没准备好了，现在准备好了，那是什么意思？那不就等于说之前的材料通不过，现在准备了一份可以通过的材料，那不就是造假么？
“怎么，小罗，很为难么？”程伟健建罗贤亮半天不说话，心里有些不爽，还真拿起架子来了，也不看看面前坐着的是谁。
“程局，这个张伟好像不是因公牺牲吧？”罗贤亮的确为难，他根本就不想帮程伟健这个忙，况且他也帮不上。
罗贤亮都不知道程伟健为什么会找上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而已，根本影响不了杨毅的决定。罗贤亮既然像贺山民说的势力不小，那他就应该有自己的渠道才是，犯不着在一个小秘书身上动心思吧。
“不是。”程伟健也懒得解释，张伟的确不是因公牺牲，但他就是要给他申报烈士。道理就这么简单，罗贤亮帮这个忙还是不帮，那就得看他自己了。
罗贤亮面色一窒，程伟健果然是非常霸道的，他连圆场的话都懒得说了。张伟连因公牺牲都不是，他还想申报烈士。而且他还一点都不避讳，直截了当的就承认了。
罗贤亮心里清楚，程伟健这是在做给他看的，他就是要用这种霸道的手段让自己知道，他程某人不好惹。
想通了这些，罗贤亮有些气愤，这世道，求人的比被求的还嚣张，程伟健这算是求自己帮忙么？他这是威逼命令自己，在他看来，自己这忙是相帮得帮，不想帮也得帮吧。
“既然不是因公牺牲，申报烈士怕是行不通吧。”罗贤亮没准备给程伟健这个面子，这是原则性问题，他不会妥协。
刚才程伟健来之前，罗贤亮就已经想好了，如果这只是一顿单纯的赔罪酒，他喝了也就喝了。如果程伟健想让他帮忙办事，那他绝不会违法自己的原则。
“这么说你是不肯帮我这个忙了？”程伟健原以为罗贤亮还算识相，现在吃吃喝喝的过了一会，他才发现刚才那不过是表象而已，罗贤亮出门迎他也只能说是不情不愿的。所以，自己再要求更多时，罗贤亮就不愿意了。
“实在是抱歉，程局，这个忙我帮不了。”罗贤亮言语之间还是尽量客气，可意思却是一点没变，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程伟健冷冷的看了罗贤亮一眼，这小子很不识抬举啊，看起来他是在劫难逃了，自己不抓住机会可别怪老子。
“贤亮啊，你要理解程局。虽然张伟不是因公牺牲，但是像他这种情况，一般单位都会这样处理的，这是国情。给张伟申报了一个烈士，也是公安局的光荣，也能激烈后来人，给别人做个榜样么。”贺山民看到程伟健已经是动了杀心，心里一动，决定再添一把火。
贺山民明知道罗贤亮不会听他的劝，他还是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待会罗贤亮拒绝了他的劝说，不是更显得他不近人情，不给程伟健面子么？
果然不出所料，罗贤亮摇了摇头。
“那也要按规则办事么，别的单位怎么处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杨书记不会破坏规矩的。”罗贤亮进入官场不过一年时间，对于里面的道道知道得并不多，但贺山民说的，他还是能理解的。
听说有人喝酒喝死了都申报烈士，这出了车祸死了自然也能申报了。只是他们申报他们的，批不批准还得看杨毅的。
“好啊，罗科长坚持原则，好同志啊。”程伟健站起身来，拍了拍罗贤亮的肩膀，这回他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拍了拍。
“希望罗科长能再接再厉，可别翻了船啊。”程伟健走到门口，转身看了一眼罗贤亮，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罗贤亮目送程伟健离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程伟健刚才这话可是**裸的威胁。什么叫翻船，自己才刚刚成为杨毅的秘书，到哪儿翻船去？罗贤亮不怕程伟健，可他却还是有些担忧，他不了解程伟健，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样的举动啊。
“我先走一步了。”贺山民见目的已经达成，程伟健暴怒而去，也是站起身来告辞了。
出门的时候，罗贤亮还在琢磨，自己刚才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可这是坚持原则啊，难道还非得答应程伟健不成？
罗贤亮走出不远，就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贤亮！”
“柱子？”罗贤亮回头一看，竟然是他高中最要好的朋友吴石柱。
上高中的时候，罗贤亮和吴石柱好得几乎是穿一条裤子的。罗贤亮上大学后，两人好几年都没见了，他只知道吴石柱大学没考上，去南方做生意去了。
“真是柱子啊，你怎么在这啊？我听说你不是去南方了吗？”罗贤亮见面前留着平头的年轻人一直朝他笑，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使劲拍了拍。
“我刚回来，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你。”吴石柱手里提着一个旅行包，看样子还真是从外地刚回来的。
“那你现在住哪？要不去我那将就一下？”罗贤亮看见吴石柱，心里的确是很激动的，听吴石柱是刚回，那他一定还没地方住了。自己现在住在区委分的房间里面，虽然只是个一室一厅，但住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不用了，住的地方我已经找好了。”
“哪儿？”
“公安局招待所，就在前面不远。”吴石柱笑着回了一句。
“哦，那行，那你回去把东西先放着，晚上一块吃个饭，再叫个几个同学，好好聚一聚。”罗贤亮是土生土长的北口人，在北口还有不少同学呢，平时也难得聚一聚，不过倒是常联系。吴石柱家里也是北口，后来罗贤亮大一那年才搬走的。
“同学就不叫了吧，就我们两个说说话，也别晚上了，走，跟我去招待所坐会。”吴石柱拍了拍罗贤亮的肩膀。
“好，那走，我们先聊聊。”罗贤亮看了看表，今天也没什么事，杨毅去省城了，应该不会用到自己。
路上罗贤亮给在北口的几个同学打了电话，约他们晚上一块聚聚，大家都爽快的答应了。还调笑罗贤亮，这市委书记的秘书请客，哪敢不去。罗贤亮对于这帮同学的调笑，也是笑着摇头，不好说什么。
“贤亮，你当上市委书记的秘书啦？”吴石柱听到罗贤亮和同学的对话，罗贤亮电话一挂断，他脸色就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市委副书记，就是咱们凤陵区委杨书记。”罗贤亮见吴石柱惊讶，心里也是比较高兴的，自己现在这个位置，还是挺让人艳羡的。
“不错啊，你才毕业一年，官就不小了哦。”吴石柱在罗贤亮胸口捶了一下，这小子，混得不错么。
“嗨，还是小科员，不过杨书记跟我说了，再有一两个月就给我提副科。”罗贤亮现在还不是官，但不久的将来，他就得提副科了。陈禹跟他说过，只要他干得出色，别说是副科，正科杨毅也能给他提了。
“呵呵，你这小科员可比人家大局长威风多了。可以狐假虎威嘛，哈哈。”吴石柱哈哈一笑，原来是杨毅的秘书，可惜啊。
“胡说八道么，我可不是狐狸。”罗贤亮也笑了，吴石柱说得也不算错，他这个书记秘书可不就是借着杨毅的威风么。
虽然罗贤亮自己不敢耍什么威风，但他杨毅秘书的身份摆在那，别人谁见了他不客客气气的。区里各个局长们，见了他还不是热情的打招呼，套近乎。他这个小科员，还真是比一般的局长威风。
“还是那么能说会道，有女朋友没？”吴石柱拿手点了点罗贤亮，问了一句。
“没有，谁看得上啊。”罗贤亮摇了摇头，大学里倒是谈了个女朋友，毕业就分手了。回来北口才不过一年，一心扑在工作上，也没想过这事。
“开始装了不是，谁还不知道你啊，一大把的女孩等着你来挑。说真的，我认识几个女孩，很不错，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吴石柱心里一动，罗贤亮如果能顺利度过这次的劫难，今后自己和他的交往还可以更深入一层么。
“你别开玩笑了。”罗贤亮一看吴石柱这暧昧的样，就觉得他没说什么好话，他认识的女孩，还真不错，都什么女孩啊？
“怎么是开玩笑呢，我说的可全是实话，我生意场上认识的。”吴石柱意识到自己笑得太假的，刚忙收起笑容，接着又说了一句：“你不让我介绍，是不是心里有人了，有人在等你吧？”
罗贤亮倒是没想到吴石柱反应这么快，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他也没接口，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是不是刚才打电话那个徐璐？”吴石柱一看罗贤亮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得**不离十。罗贤亮越是摇头，说明自己的猜测越是准确。
“别乱说，到了到了。”罗贤亮说了一句，一抬眼，公安局招待所就在前面不远了，过马路就到。
“出示一下证件。”罗贤亮和吴石柱进了招待所，前台服务员很不客气的跟他们说了一句。
“你什么态度啊？”吴石柱冲服务员吼了一句，这冷脸摆给谁看的，自己是来住店的，不是来受气的。
“我什么态度，你要什么态度？”罗贤亮正要说话呢，没想到服务员还立马就还口了，和吴石柱针锋相对起来。
“你…嘿，我还真没见过服务员都这么横的，你们经理呢，我找你们经理。”吴石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经理不在。”服务员也不帮吴石柱办入住手续了，直接就把吴石柱和罗贤亮晾在了一边，自己转过身去磕着瓜子。
“你看看这，你看看，我这刚回来，就这种态度，在南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吴石柱朝罗贤亮抱怨了一句。
“算了算了，我来说。”罗贤亮拍了吴石柱的肩膀，谁叫他要住这呢，城区酒店有得是，哪家服务态度都好。可他偏偏选这个公安局招待所，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态度，你又不是公安局当官的。
“小妹妹，我是区委办的，这是我朋友，之前已经联系好了，住店。”罗贤亮走到台前，冲服务员笑着说了一句。
“你区委办的？”服务员狐疑的看了罗贤亮一眼，不过听说罗贤亮是政府的人，她的态度也就稍微好了些。
“是的，这是我的工作证。”罗贤亮把工作证亮了出来，服务员看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虽然只是个科长，可这么年轻也不错了。
“登记一下，姓名。”服务员拿出纸笔，头也不抬的问道。
“说你呢，姓名。”服务员见半天没法应，这才抬头看了吴石柱一眼，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吴石柱。”吴石柱回了一句，要不是罗贤亮拉着，他非跟这女的吵上一架不可，态度太恶劣了。
“吴石柱，还有叫这名的，真够土的。”服务员一边记着名字，一边嘟哝着。
“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服务员自个嘟哝，声音却不小，一边罗贤亮反正是听见了的，那吴石柱自然也不可能听不见。
“再说一遍怎么了，这名字就是土，罗科长，你说土不土。”服务员丝毫不让，好问起罗贤亮来了，这意思还要罗贤亮替她作证。
罗贤亮是哭笑不得，区里整风光顾着抓干部去了，像这种凤陵的门脸，也得抓一抓啊，不然再来几个像今天这样的服务员，还有谁敢到凤陵住店。这个吴石柱也真是的，他以前不是这个急脾气啊，怎么今天说一句他就急一句。
“去你大爷的，我不住了。”吴石柱吼了一句。
“你大爷的，不住啊，不住押金不退。”服务员和吴石柱针锋相对，一点都不给吴石柱留情面。
吴石柱把手上的包交给罗贤亮，罗贤亮接了过来，一看吴石柱挽起袖子就想打人，罗贤亮连忙伸手拉住了，给他使了个眼色。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要打了人，非得惊动公安局。这服务员这么牛气，能是什么善茬么，八成是哪个民警的亲属朋友。
“砰。”吴石柱气不过，一拳头砸在前台的柜子上，一下砸了一个打洞，柜面直接就破开了。
“你敢砸公安局的东西，你等着，等着啊。”服务员惊了一惊，手指着吴石柱点了点，转身就朝后面出去了。
“贤亮，这就是我们凤陵的服务热情，我算是领教了，就这样，凤陵还想发展起来，见鬼了。”吴石柱气呼呼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掏出了烟盒。
“也不是都这样。我说，你怎么会想到住这呢？外面那么多酒店不住，非得跑这。”吴石柱说的虽然是气话，但罗贤亮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道理，照这个热情法，那还真是会影响凤陵的发展。
罗贤亮算是记下了，这个事回头也得反应上去。不过罗贤亮还是奇怪，吴石柱怎么会选择住这种地方，这种地方价格并不比外边便宜，服务员更没有外边酒店好，如果不是公款，是完全没有市场的么。
“唉，失误了，下次不吸取教训了。”吴石柱点燃一支烟，递给罗贤亮一支，罗贤亮摆了摆手，他是不抽烟的。
“押金交了多少？”罗贤亮问了一句。
“一百五。”吴石柱看了罗贤亮一眼，这一百五十块钱虽然不多，可这口气他咽不下啊。吴石柱的表情告诉罗贤亮，他得争这口气。
“怕是要不回来了，就你这一拳头，搞不好别人还得要你赔钱。”罗贤亮心里琢磨，吴石柱还要争这口气，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一百五十块钱的押金，刚才人家说了不退。当然了，现在已经不是退不退押金的问题了，而是吴石柱得赔偿招待所的损失。就这桌上一个大窟窿，得看人家怎么说了，就是让你赔整张桌子，那也得由着人家。
“那还有没有天理了。”吴石柱看了后面一眼，服务员去了一会，还没把人叫过来。不过罗贤亮说得对啊，就冲着刚才这态度，这桌子指定是要他赔钱的。
“嗨，不说这个了，我还不知道你在南方做什么生意呢？”罗贤亮岔开了话题，待会再说吧，等招待所经理过来了，看看他们怎么说。
反正自己在这也能给吴石柱打个圆场，不至于把事情闹僵了。公安局可是不好惹的，要是闹僵了，对吴石柱没什么好处。
“倒卖点珠宝玉器之类的。”吴石柱定了定神，吐出了一句。
“呵呵，不错嘛，大老板。”罗贤亮笑着说了一句，难怪他要选公安局的招待所，原来生意做得大，担心安全啊。
罗贤亮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旅行包，这里面装的不会是珠宝玉器吧，要真是，那分量可够足的。嗯，应该不是，这包挺轻的。
罗贤亮和吴石柱聊了两句，从后面转出一个人来，跟着刚才那个服务员。这人罗贤亮并不认识，可看样子，他却是认识自己的。
“罗科长，是你们啊。”来人看到罗贤亮，略微一怔，笑着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