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似有内情
陈自瑶打完电话，杨毅并没有转身回去，而是站在原地看了看表，他等着公安局出警。(看看这次，能用多久。
徐丽一见杨毅看表，就知道他是较真了，她自然不会说什么。陈自瑶呢，她倒是想着把杨毅劝回去，可这个时候，也不敢开口。
“十分钟到了。”十分钟后，杨毅指了指自己的手表，脸色很平静，可心里却是十分恼火的。
之前接警不出警，现在以自己的名义命令他们出警，他们也敢置若罔闻。杨毅已经失去了耐心，不管待会他们什么时候到，杨毅都不会就这么算了。
“杨书记…”徐丽想说点什么，被杨毅给打断了。
“进去说，陈经理，请吧！”
“杨书记，他们到了。”见杨毅这么说，陈自瑶只好跟在杨毅后面朝贵宾楼过去了，但路上她还是磨蹭着又拖了一两分钟。杨毅走到门口的时候，陈自瑶听到了警笛声，一回头，两辆警车正朝这边开过来。
杨毅当然知道他们到了，他也听到了警笛声，可现在离他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杨毅什么都没说，脚步不停，径直一楼的休息室走了过去。
陈自瑶看了门口一眼，无奈的跺了跺脚，也随着杨毅进去了。
“杨书记，分局离这儿有一段距离，晚了两分钟，您看…”陈自瑶看杨毅面色平静，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是五分钟。”徐丽不忘挖苦陈自瑶一句，这个女人太自以为是了，你当杨毅是什么人，可以随便被她摆弄么。
“陈经理，我希望你把问题说清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不想再问第二遍。”杨毅并不理会陈自瑶的求情。
他估计陈自瑶和分局领导有什么关系，或者跟派出所有关系，要不然她不会硬着头皮说这话。但这都无所谓了，杨毅可不想一来北口，就因公废私。
“那杨书记，我就从头说起了？”陈自瑶暗自叹了口气，别看杨毅年纪不大，可处事沉稳。无论她怎么说，杨毅都是无动于衷，这份冷静让她无可奈何。既然杨毅不想谈公安局的事，那她也不好再提了，免得真的触怒了杨毅。
见杨毅点了点头，陈自瑶就继续说下去了。
“这得从四年前说起了，当时贵宾楼经过了一次大的翻修。在外面加盖了两层小楼，又在院子里添加了花圃，水池，还有一些建筑，工程量很大。当时是进行的内部招标，邀请了五家公司，最后确定了本市的新宏泰地产为中标单位。从设计到施工，全部由新宏泰来做。加班加点，大概用了半年时间，工程才算是彻底完工。”陈自瑶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停下来看着杨毅。
“继续说下去。”杨毅已经猜到了，外边这群人想必是新宏泰叫来的了，但不知道他们和友谊宾馆贵宾楼起了什么纠纷，要聚众闹事。
“今天在外边闹事的就是新宏泰的老板张二东指使的，因为市政府拖欠了他们工钱。”陈自瑶接下来就是直接点名了闹事的原因了。
“欠了多少钱？”
“具体数目我也不清楚，听说有两千多万。”陈自瑶对这件事的始末并不知情，四年前她还没到贵宾楼呢，今天跟杨毅讲的事她也是听人说的。
陈自所讲的，她自己觉得，大致上应该和事实没什么出入，只是这欠款的具体数目她没法知道。虽然是因为修贵宾楼欠的钱，可这一应事宜都是由市政府来操作的，并没有向外公开。
杨毅皱了皱眉，两千多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对于北口来说，也不算什么。北口市财政拿出两千万来应该不是难事，杨毅相信，在翻修改建贵宾楼之前，这些都是已经有预算的。可为什么他们要拖欠呢？
如果是在别的什么项目上，政府拖欠工程款杨毅还能理解，这种事在国内也是屡见不鲜了。可这里是贵宾楼，是为市委领导修的，在这种事上欠人家钱，还让人家打上门来，不闻不问，这事办得就太糟糕了。
“就因为这个，他们就来这闹？”杨毅心里一动，他总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
这事可能有内情啊。毕竟就算是政府拖欠了新宏泰的工程款，新宏泰也没这个胆子跑这闹事啊，而且警察还不管。总不能说，警察是同情新宏泰的遭遇，所以才不闻不问的吧。就算是出于同情，可自己都下命令了，他们还姗姗来迟，这不奇怪么。
“是的。”陈自瑶点了点头，据她所知，就是因为这个。两千多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换做一般小公司，根本承受不了。新宏泰是北口非常有实力的大企业，可以承受得住了梁千万的拖欠，可谁也不愿意让这一大笔钱打水漂不是？
“不止一次了吧？”杨毅看这情形，陈自瑶是早有准备，这帮人想必不是第一次来闹事了。
“嗯，来过几次。”
“公安局为什么不管？”
“这个我跟他们交涉过，说是上面有人打招呼，叫不要逼得太紧。”陈自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了。
杨毅的眼神太锐利了，陈自瑶觉得自己是瞒不住他的。如果说了假话，杨毅肯定不会相信，反而会迁怒于自己。
“谁打招呼？”杨毅追问了一句，陈自瑶在公安局有熟人这是肯定的。她在友谊宾馆当这个副经理，负责贵宾楼，难免会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在公安局有一两个相熟的朋友倒也正常。
“这个我真不知道。”陈自瑶摇了摇头，什么人给公安局打了招呼，别说是他了，就是分局一般干部都未见得知道。但陈自瑶可以猜到，这个人肯定是市里的领导，至少是副市长这个级别的。不然，分局不会买他的账。
“今天的事我还会找你的，你先去吧。”杨毅盯着陈自瑶看了一会，确定她没有说谎，这才开口让她先过去了。
“这事你听说过没？”陈自瑶走远了，杨毅转头对着徐丽问了一句。
“没有。”徐丽摇了摇头，她很少到这里来，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新宏泰她倒是知道，目前还是本市鼎鼎有名的大企业。
“嗯，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懂我的意思吧？”杨毅已经决定跟邓新洲谈谈了，这事他不会这么算了的。不管新宏泰和政府有什么勾连，竟然敢指使一帮小流氓围攻市委领导，警察还如此纵容，这岂能容忍。
“你早点回去吧，明天早上还要开会。”杨毅见徐丽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摆了摆手让徐丽回去了。
4月23日，杨毅主持召开了他来凤陵区以来的第一次区委常委会，除了尚未确定人选的区委办主任，其他常委悉数出席。
虽然之前几天，杨毅和所有常委都一一见面谈过了，但毕竟这是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召开会议。所以，在会议开始之前，杨毅和新任区长张学勤还是作了自我介绍，发表了一下任职感言。
杨毅对常委班子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要求所有人恪尽职守，严于律己，和**堕落作斗争。
杨毅的话是有针对性的，到凤陵的这几天，杨毅看到了一些情况，这和之前在青河的情形是不一样的。
凤陵的经济发展得不错，作为北口市经济实力最强的区，在西部各县市中也是处于领跑地位的，可以称得上是天南省西部第一县（市、区）。
因为经济相对发达，干部们和金钱打交道的机会就多了，和堕落腐化的生活方式接触的机会就多了。在这种形势下，杨毅觉得，凤陵当前最迫切要改善的不是经济发展，而是反腐倡廉，是改善工作作风。
张学勤附和了杨毅的看法，但他还是着重强调了经济方面，他对在座的常委们提出了自己的期望。他希望凤陵在十五期间除了在经济总量，人均gdp上继续领先其他县市之外，还要做到经济增速领先。
会上，与会的常委们都在杨毅面前表了决心，他们表示完全同意杨毅的看法，坚决和**堕落现象作斗争。
会后，杨毅把新任纪委书记陈禹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坐吧。”杨毅掏出一包烟扔在桌上，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老陈，我希望纪委在全区范围内搞一次党风廉政宣传教育活动，至少要持续半年或者一年时间。”杨毅也没跟陈禹客套，开门见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时候？”陈禹没绕圈子，当时就问了一句，杨毅有这个要求，他当然是照办了，这也是纪委的职责所在。
而且陈禹上任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叮嘱，到了凤陵要紧跟杨毅的步伐，在政治上与杨毅保持一致。可以这么说，目前的凤陵区区委班子里面，他是唯一一个杨系人马。
“尽快，一个星期内拿出方案来。”杨毅也没多给陈禹时间，陈禹是从省纪委直接下派过来的，业务上面不存在障碍。
“好的。”陈禹也不含糊，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杨毅让他做的这件事，应该可以算是杨毅到凤陵后干的第一件大事了，他务必要保证做好。
“你先去吧。”本来杨毅还想说点什么，结果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邓新洲打来的。杨毅捏着电话，让陈禹先出去了。
“现在吗？”杨毅问了一句，邓新洲打电话来，说要跟他谈谈上次贵宾楼发生的事。之前杨毅跟他提过，邓新洲说是过两天再说。
“对，你现在过来一趟。”电话里，邓新洲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好的。”
杨毅放下电话，略一琢磨，把徐丽叫上了。
“待会我怎么跟邓书记说？”走在市委大楼里，徐丽有些忐忑，别看她在北口生活了三十年，在凤陵区工作也有好几年了，可她还从来没有单独见过邓新洲呢。
“实话实说，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杨毅把徐丽带过来就是让她给邓新洲讲述一下当时的情形的，让邓新洲也感受一下当时那群小流氓挥舞着刀枪棍棒冲击贵宾楼的嚣张情景。同时，他还要推荐徐丽任区委常委。
“邓书记，这是我跟您提过的，区委办副主任徐丽，现在负责我的日常工作安排。”进了邓新洲办公室，杨毅和邓新洲握手寒暄了两句，就把徐丽介绍给他了。
“嗯，你好。”邓新洲点了点头，向徐丽伸出了手。
“您好。”徐丽落落大方的跟邓新洲握了手，杨毅在一旁看着也是暗暗点头，别看徐丽之前表现得有些紧张，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很沉着的，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坐吧。”邓新洲跟徐丽握过手后，就走到了沙发边，自己先坐下了。
“邓书记，那天的事徐主任都看到了，让她跟您说吧？”杨毅一落座，就直入正题。
“好，小徐，那就麻烦你了。”邓新洲说了句好，就把眼神从杨毅身上转到了徐丽这边。
徐丽端坐在那里，一五一十的把前几天发生在友谊宾馆贵宾楼的事跟邓新洲说了一遍。从她准备出门看到那帮人过来，到和杨毅一起进贵宾楼，这段时间的情况都作了详尽的介绍。包括陈自瑶报警，警察不到的事，徐丽都跟邓新洲讲了。
“你是去贵宾楼向杨书记汇报工作，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这群人，被他们堵在门口，出不去，是吧？”邓新洲听完徐丽的叙述，点了点头，出言问了一句。
“我…”徐丽没想到邓新洲会这么问，拿眼瞟了瞟杨毅，她根本不是去向杨毅汇报工作的，可这话她该怎么说。
“邓书记，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让小徐开车，陪着我在城区各处转了转，小徐送我回宾馆，出来的时候遇上这群人的。”杨毅接过了话头。
其实邓新洲说这些话，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他才不会管徐丽在贵宾楼干什么呢，他只需要知道徐丽是不是全程看到了这群人的表现罢了。
邓新洲这么问，徐丽只需要实话实话就行了。可她却犹豫了，杨毅不得不感慨，徐丽还是太敏感了，她这样反而会让邓新洲生疑。
“嗯，你跟我说，陈自瑶给分局打电话报警，他们姗姗来迟，而且是在你的命令下，是吧？”邓新洲看了徐丽一眼，没有再继续问她。
“是的，比我给他们的命令迟了五分钟。”杨毅作出了肯定的回答，这些他之前已经跟邓新洲说过了。邓新洲今天再问他，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这就说明，这件事他准备过问了，要不然他就不需要问得这么仔细。
“我知道了。小徐，你先出去坐一会，我跟杨书记有话要说。”邓新洲转脸和蔼的对徐丽说道。
徐丽应了一声，起身走出了办公室，掩上了门。
“杨毅啊，你跟我说要推荐的人就是她吗？”邓新洲目送徐丽出了门，笑着对杨毅问了一句，和刚才的严肃神情大不相同。
“嗯，是的。”杨毅回头看了一眼，徐丽已经出去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向邓新洲推荐了她。
“我看不错。只是，凤陵常委班子已经有一名女性了，再加一名女性，你考虑是不是合适？”邓新洲也是在征求杨毅的意见，说到底杨毅选谁不选谁，这都是他自己的事。区委办主任，本来就应该是杨毅自己的人么。
但有的事邓新洲也不得不考虑，毕竟区委办主任很明显是杨毅的人，那他刚来就把徐丽推到这个位置，会不会落人口实呢，徐丽毕竟是个女人啊。
如果现在任命徐丽为县委常委，那别人肯定会想，这绝对不是因为工作能力。因为杨毅刚来青河，不可能确实的知道一个人的工作能力。既然不是因为工作能力，那会是什么原因？徐丽女人的身份，在这个时候可能就会给杨毅造成不好的影响。
“邓书记，说句实话，我也是有顾虑的。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在凤陵谁都不熟悉，既然这样，用徐丽也没什么分别。”杨毅听明白了邓新洲的言外之意，他特别强调了徐丽女人的身份。
邓新洲之所以这么强调，绝对不是说他觉得常委班子里出现两名女性有什么不妥。事实上，两个女性常委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更多的都有。邓新洲是在顾忌外在的影响，顾忌官场和社会的舆论。
杨毅感激邓新洲对他的提醒，但他在来之前就早已经想好了。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徐丽的能力不错，把他交办的事情办得井井有条，又懂得为人处事，在官场里游刃有余。这个时候，杨毅正需要她这样的人替自己办事。
“看来你是深思熟虑过了。嗯，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明天开个书记会，尽快上常委会把这事通过了吧。”邓新洲看着杨毅，杨毅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好再劝。也罢，杨毅在青河不也是绯闻缠身么，可杨毅照样处理得滴水不漏，相信他在凤陵也不会在这方面有什么差错，授人以柄。
“谢谢邓书记。”今天和邓新洲的对话让杨毅觉得很舒服，就像上次邓新洲去青河时一样，这让杨毅产生了一种迷惑，他真的像金光明说的那样横行霸道吗？或许吧，待会谈正事的时候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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