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凌入座后,呼衍赞瞠目结舌的道:“明皇,中原子弟果然英勇有谋,佩服,佩服!”
嘉帝心里自然是非常得劲的,但面上却十分平常的道:“好了,呼衍赞,你的节目也表演玩了,落座吧。”
轻描淡写的“表演”二字,把呼衍赞辱没得哑口无言,这个阵型他研究了很久,且书中明确记载没有破阵之法,竟叫一个毛头小子给破了!
晚宴后,王子献本打算带梓萱再去泡趟温泉,不料内监忽然来传话,嘉帝传他过去一趟。
他只好让梓萱稍等会儿,他尽快回来。
梓萱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叮嘱他不必着急。
嘉帝见到献王,笑问道:“朕没打扰你们小两口吧。”
王子献淡然道:“没有,父皇多虑了。”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嘉帝笑了笑,正声问道:“今日破阵之法,倒是令众人大开眼界,匈奴人以此试探,怕是目的不纯啊。”
王子献知道嘉帝想问的是什么,但他故作不知,只顺话说下去:“朝中青年一辈的有志之士颇多,又有张赫将军和定北侯镇守,他们应该不敢轻易造次。”
嘉帝点头,又说了几句,终于忍不住问道:“子凌破阵前曾被你唤去,这破阵之法,可是出自你和献王妃谁的主意?”
王子献如实告诉他,是梓萱想到的法子。
嘉帝不可思议的道:“这小丫头,不仅医术高明,竟还懂得如此复杂的阵法,在这之前,可是闻所未闻啊。”
说起梓萱,王子献冷峻的神情间,总会露出几分柔和,道:“她一贯爱看各类杂书,想必是从其中偶尔习得吧。”
嘉帝赞道:“阵法灵活多变,她能有如此见地,已是聪慧过人,有如此贤助,说不定将来可助你一臂之力啊,献儿可莫要负了人家。”
皇上这话乍一听是出于慈父之言,实则暗藏试探,献王有如此医术高超、又之深谙阵法的妻子,还会否甘居人下?
加之今日秋狝一事虽然事事指向太子,但那个马匪与太子之间,显然有隐情。
王子献作揖道:“谢父皇教诲,儿臣虽无大志,但也自当好好珍惜梓萱。”
嘉帝点头,沉声道:“匈奴人尚在我朝活动,太子虽罪无可赦,但目前只能暂缓处理,要委屈你一阵了。”
王子献道:“儿臣理解,父皇不必担心。”
嘉帝闻言,心底有种难言的滋味,手心手背都是肉,动哪都是疼的,他叹了口气,交代几句后,就让王子献退下了。
他望着身后的舆图,心头无比沉重,江山或许难打,但要护佑住这四方天地,却需要一个精明睿智的君主,比打江山更难上几分。
王子献刚从嘉帝的营帐出来,忽听有人大喊走水,他抬头望去,心口猛得一提,双脚早已跑在意识的前头,那正是他和梓萱所住的帐篷!
梓萱和红袖她们刚从浓烟呛人的帐篷里跑出来,就被门口密集又慌乱的人挤散。
她直接被挤出了人群,梓萱还来不及看清谁是谁,突然背后一痛,她下意识的想回头,却浑身麻木,动弹不得。
梓萱心中警铃大作,然而她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身体一轻,就被人给捂嘴掳走了,那些慌慌张张灭火的人们,在她眼前很快缩小、虚化,直到形成一个个小黑点,直到与黑夜融为一体。
冰凉刺骨的寒风从耳边‘呼呼’刮过,梓萱冷得直起鸡皮疙瘩,那个刺客终于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
但她没有大喊大叫,缩瑟在寒风中,思维反而越发清晰,掳她的人轻功如此了得,必定是个高手,至于他受何人所命,怕是用脚指头都猜得出来。
除了皇后,还有谁能安排那么多宫女、内监堵在她帐篷口,故意将她挤出去,‘送’给刺客。
梓萱沉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这刺客就算长着翅膀,也飞不了多远了。
如她所料,那刺客很快就感觉不对劲,他强忍着胸口的闷痛,和发软的四肢,想再坚持一会。
梓萱则悠闲的大声数道:“1、2、3!”
她第三声刚落,那刺客“噗”的一声,口吐鲜血,终于扛不住了,狼狈的从空中半跌半滚下来。
他哪还有力气再擒着梓萱,卷缩在地上,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梓萱满目澄清:“自然是下毒啊,难道让你将我白白掳走?”
刺客痛苦的捶着又痛又痒的胸口,可手上却又没有半分力气,他恐吓道:“快给我解药,不然我杀了你!”
梓萱叹了口气,“大哥,你点了我的穴道,动都动不了,让我如何给你解药啊?”
那刺客翻滚过来,试图伸手在她身上搜找。
梓萱厉声道:“搜吧,我全身上下都是毒药,你现在中的,已经不只是一种毒,若再碰我,只怕神仙都难保你!”
那刺客立马缩回了手,眼里满是忌讳,想想也是,从动手掳人到现在,他都不知自己为何会中毒,明明她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梓萱沉冷道:“若你还想活命,趁现在还能动,赶紧给我解穴,不然接下来的半刻钟之内,你的身体会逐渐麻木到僵硬,而你胸膛的痒痛感,却会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刺客竭斯底里的怒吼道:“我杀了你。”
梓萱却不慌不忙的道:“现在杀了我,你既没有完成任务,自己也同样活不了,我身上可没有现成的解药,需得我亲自现配好。”
那刺客终是脑筋转了个弯,眼前这个女人没什么内功,断然不会轻功,到时自己服下解药,再将她抓了也不迟,便道:“给你解穴可以,但你要是敢耍什么把戏,别怪小爷我拉你一同下地狱。”
梓萱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放心,我还想多活几日呢。”
那刺客这才给梓萱解了穴。
梓萱终于可以活动一下麻木的四肢,她并不着急,因为被掳来的这一路上,她不仅利用空间给刺客下了毒,还一路撒了王爷给她的沉丁香。
此香经久不散,王爷若是得知自己被掳走,定会寻着香味第一时间赶来。
她从怀里取出丝巾来,又取下发叉间的银簪子,打开小关卡,把里面的药粉倒在丝巾上,递给那个刺客,道:“含在嘴里,半个时辰后,便可解你身上的毒了。”
那刺客没有犹豫,很是费力的伸手去接,因为他的四肢已经开始麻木。
梓萱摩擦着冷得发僵的双手,准备爬到树上去,那刺客吐了血,她怕血腥味会引把豺狼虎豹那些不速之客引来。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头上一阵清风过,一个高大的身影踏雾而来,奈何她的修为尚浅,夜色漆黑下,她的可见度也只比常人略看得清一点。
她以为是王爷,结果等来人走进一看,竟是金日轩!
金日轩的内功深厚,自然将她脸上的失落和警惕都看在眼里,忙道:“你放心,我是来救你的,不会伤害你。”
梓萱蹙眉道:“你怎会追来,还清楚的知道我在这。”
金日轩略略低沉的道:“你帐篷走火前,有人往我帐内飞了一把带信的小刀,说你出事了,让我赶紧过去,我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你被掳走,就一路跟了过来。”
梓萱闻言,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居然有人提前告知金日轩?她问道:“那信里,难道写的是你们匈奴的文字?”
金日轩摇头,“我看得懂汉文。”
不待梓萱继续说话,他接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梓萱,想必你也已经认出我了,能否给我半刻钟的时间,我想跟你谈谈。”
梓萱犹豫了一下,想自己反正也要和他把话说清楚,正好顺便问问他银儿的事,便点头答应了。
金日轩这才松了口气,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梓萱看了眼地上的刺客,本是想将他放到树上去,免得被豺狼虎豹啃食,也算救他一命,因为她坚信王爷会在半个时辰内赶来救自己。
但没想到先来的是金日轩,这刺客又听了这许多话......
她意念一动,拿了当初对付杜大娘的小药丸出来,本想用这个控制他。
刺客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张嘴便要求饶。
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金日轩一刀结果了。
梓萱惊恐之余,罪恶感也在心里无限放大。
金日轩却顾不得这些,他的时间有限,那个人已经在追来的路上了,他必须立马带她离开,否则他们真的很难再有说话的机会。
他带着梓萱一路狂飞,终于在一处孱孱溪水边停下。
梓萱还处在自责当中,
金日轩却道:“不必忧心,那杀手敢掳走你,本就该死。”
梓萱叹了口气,收回思绪,问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画了我的丹青,还让人四处寻我,那个银儿,认出我了对吗,她对我似有敌意。”
金日轩深情款款的看着她,“那次你在浮阴山上救下我,回去后我才想明白,你那里...不是生病,只因为你是女子......”
梓萱想起那日他盯着自己胸围的尴尬,不悦的道:“请王子自重些,即便我是女子,那又如何。”
金日轩没有回答她,只接着道:“我确实画了你的丹青,在暗处寻你,不过你尽管放心,那些画像绝不会流露出去。”
“至于银儿。”他道:“我对她只是兄妹之情,没有任何邪念,且已告诫她,少与太子侧妃来往。”
梓萱蹙眉道:“你当知道,我是献王的妻子,你我所处国度不同,那些画像于我,只会带来灭顶之灾,至于银儿,希望你真能管束得住她。”
“否则,不只我受牵连,你们在京都也未必可以全身而退。”她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