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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
王助拎着崭新整洁的西装进入酒店房间, 蓦然看见客厅沙一角坐着人,他惊了下,又很快看清是自己老板。
王助舒一口气, 慢慢走过去,整套西装挂上旁边衣架。
他到边上柜面按开咖啡机,开始煮咖啡, 又烤上面包片,等他做完这,转头见老板一直看着手机不转眼。
这是他第一次见老板露这复杂凝重的神情,比开会时更严肃冷漠。
王助本能觉得老板心情不好。
他没敢打扰, 准备悄悄离开这套豪华房间回楼下自己房间,刚走向门口。
“王志。”
陆谦突然喊住他。
王助只好停脚转头看老板,“陆总有什吩咐?”
陆谦没戴金丝眼镜, 额垂落, 他抬手捏着疲惫的眉心,“你昨天说的方式他似乎并不高兴,甚至……”
尾音戛然而止。
他没继续说下去。
王助迟疑着问:“题目给小沈先生,陆总是怎跟他沟通的,有好好教他,或者你们有好好排开试卷题目, 聊一聊的事情?”
陆谦疑惑, “我把微积分难题给他, 刚说不到半分钟, 他就解答案。”
王助:“……???”
王助惊讶, “解来了?陆总,你是不是给的很简单,小沈先生应该不会做那题才对。”
陆谦沉默数秒, 摇头。
他没再说。
王助不敢开腔了。
老板头一次向他咨询怎样留人,他就直接搅黄了,这下真要命。
陆谦摆摆手,示意他可离开。
王助吓得飞快离开,私底下赶紧联系会追人的朋友来支支招,否则他饭碗可能没法保住了。
王助离开后。
陆谦再次看了眼手机截图中清晰的解题思路,及答案。
这解题步骤比标准答案和他预先解过的步骤相差很多,基本上少了两三步,尽管这样,最终答案也跟他分毫不差。
准确来说。
这解题思路更清晰大胆。
真的是……
沈秋羽解来的答案?
那他先前为什装不会做题,他又是从哪里学会这的?
谜团一个接一个。
直至最后。
陆谦甚至已经不认识沈秋羽。
他愈觉得沈秋羽一直来的举止,都透着违和。
而被他认为异常的沈某某正在吃着顾濯派人送来的车厘子。
沈秋羽把车厘子洗干净装盒,给司机塞去,“刘叔,麻烦你跑一趟,你也尝尝吧,挺甜的。”
司机莽笑道:“顾总说是智利那边的,让你尝尝,结果现在我也有机会尝上了,托你的福。”
沈秋羽做了个噤声动,“就当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不告诉他。”
刘叔哈哈直笑。
刘叔离开前,沈秋羽又给他塞了一盒车厘子,让他给顾濯送过去。
顾濯那边很快收到水果,给沈秋羽回了微信,两人隔着手机聊了片刻,约好顾濯晚上过来做饭,沈秋羽就接到厉北野微信来电。
厉北野让他下午去秋雾山,很认真的说有很重要的事。
沈秋羽着这是做替身最后一天,他要站好岗,就换了身衣服,打车过去,很快就到秋雾山。
厉北野难得在训练场等他。
他穿了身深蓝运动服,头剪成利落的极短型,很清新爽朗。
看见沈秋羽下车时,他眉眼舒朗地往前走了两步,似乎很高兴,但没几步又猛地站定,烦躁地抓抓自己头。
沈秋羽没注意他那小举动,手里正抱着一个玻璃罐子。
厉北野问:“你抱的什东西?”
沈秋羽随口说:“吃的。”
厉北野:“……”
两人进训练场的休息室。
厉北野换了身平时穿的训练服,穿上去显得他身形高挑又悍利,厉北野不憨憨的时候,倒挺耐看的。
沈秋羽心里了下。
厉北野转头哼笑道:“你在我身边三个月,都没见识过我在赛道上的样子,等下带你去看看。”
沈秋羽敷衍头。
厉北野倒没看来他兴致缺缺,非常兴奋地带着沈秋羽也去换了身赛车服,沈秋羽那身跟他是同款,又比他小一个尺码,套在沈秋羽身上刚好合适。
工人员直夸道:“先生您穿这身可真好看,像电影明星一样。”
沈秋羽被夸,咧嘴笑着说谢谢。
工人员见厉北野和沈秋羽穿的是定制同款,误为两人是情侣,又夸着说:“这套衣服你们穿着,看上去更般配。”
沈秋羽:“???”
他正要解释,结果旁边厉北野反应比他还激烈,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笨狗,面红耳赤道:“你、你你胡说什!我们……我们才不是你说的那关系!”
工人员也觉察到自己误会,他赶紧赔礼道歉,也不敢再留下,匆忙说了句抱歉,就离开休息室。
沈秋羽看厉北野正呼哧呼哧喘气,好像气得不轻,就拍着他肩膀安慰说:“厉少,今天是我们协议的最后一天,他就算误会什,后也见不到我了,不会为你喜欢男生的。”
厉北野如擂鼓狂跳的心脏霎时被浇了盆冷水,他看向沈秋羽,干巴巴的问道:“你后都不来这里了?”
沈秋羽往嘴里塞了颗车厘子,“不来了,协议结束,我来这里做什呀?”
厉北野心底涌起一阵失落,他沉默片刻,又说:“你既然缺钱,我可给你,只要你……”
音在这里又渐渐弱下去。
只要沈秋羽怎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留下沈秋羽做什,只知道本能地留住他,不自己后都见不到他。
沈秋羽等着他后面半截,但厉北野没有再说下去。
厉北野不说,沈秋羽也没兴趣问他,没多久,厉北野带他去训练场试车,他特意挑了辆自己宝贝赛车里最喜欢的一辆给沈秋羽,搭着沈秋羽上跑道。
在跑道试车几圈,他又去教沈秋羽。
沈秋羽兴致缺缺道:“试这个做什呀,我能不能不试?”
厉北野催促他,“快。”
沈秋羽只好爬上机车,戴好头盔,依照厉北野要求辨认仪表盘什的,又试着动引擎,尝试启动机车。
他边试车边,自己好像没见过顾濯骑机车的样子,下次顾濯参加比赛,他为好兄弟,还是得去捧场加油。
而厉北野则僵着手脚,给沈秋羽指着仪表盘讲解,他明着教沈秋羽,际就多看他两眼,来确认一件事。
看自己是不是对沈秋羽……
他没到自己越靠近沈秋羽就越紧张,心脏简直要跳到嗓子眼,喉咙也紧得涩,喉结不停滚动。
而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被视线不自觉地无限放大,比如沈秋羽肌肤细腻光滑,比女人还要白皙几分,比如他腰又细又柔,再比如他腿笔挺修长……
厉北野觉得他要疯了。
“厉少,你指错了。”
耳旁突然响起沈秋羽清润的声音。
他在提醒他的错误。
厉北野俊脸通红地“哦”了几声,额头沁细密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沈秋羽给他递去餐巾纸,示意他擦一下,厉北野头,接过擦擦额头,余光瞥见沈秋羽轻轻握住车把的双手。
沈秋羽的手指节清瘦有力,指甲修整得很圆润,纤细又骨感,微微透着一丝青筋的色泽,非常漂亮。
厉北野顿时觉得有口干舌燥,心头冒起一股邪火,他居然去握沈秋羽的手,捏一捏,看是不是软的。
“我……我去喝水。”
厉北野忽然说了句,就匆匆离开。
沈秋羽满脸莫名地目送他,心说今天厉北野怎奇奇怪怪的。
但他也没放心上,反正也要结束了,厉北野哪里奇怪哪里不奇怪,也不关他的事,不用操心。
他继续尝试启动机车,有上手后贼高兴地给顾濯微信,刚完就跟旁边的阿辉对个正着。
阿辉惊喜道:“沈秋羽,你今天怎过来了,厉哥带你过来的?”
沈秋羽懒洋洋地头,又低头给顾濯回复消息,没有要搭他的意思。
阿辉熟络地跑过来,问他是不是要跟厉北野结束合同了。
沈秋羽看他,没说。
阿辉挠了挠头,微微脸红说:“那个……我有两张电影票,是新上映的电影,你要不要——哎呀!”
音未落,阿辉被一脚踹飞。
沈秋羽:“???”
厉北野脸色难看地瞪了眼滚进草坪的阿辉,“你不去训练,来这里做什?还嫌比赛输得不够难看?”
阿辉赶紧从草坪爬起,飞快摘去满身泥土绿叶,赶紧溜了溜了。
厉北野不爽地看着他走远。
厉北野那双翡翠绿眸仿佛在喷火,他盯着沈秋羽咬牙切齿道:“没事就离他远,笑那开心做什,我们之间的协议还没结束!”
沈秋羽往他嘴里塞了颗车厘子,非常敷衍地头,“行了行了,我会站好最后一天岗,厉少你放心吧。”
厉北野含着嘴里甜酸的果子,突然觉得自己心情也酸甜酸甜的,刚才满腔火气都蒸腾开,冒着火热的气泡。
冷水压下的温度又爬上他脸颊,好在他皮肤偏麦色,一时间也看不清。
沈秋羽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为他还吃,就往旁边藏了藏,顾戳戳给的不多,他不给人多吃。
厉北野:“……”
他没忍住笑了声。
忽然现沈秋羽还挺可爱。
沈秋羽哪知道他心里那多。
他看看时间,距离顾濯去他还有几小时,就偷偷给顾濯短信,说他吃水煮牛肉,顾濯那边回了个“……”给他。
沈秋羽看懂他画外音,这是要给他做的意思,心情顿时非常好。
他又大方地给厉北野塞了颗车厘子。
厉北野脸已经红得不行,这会儿简直像是煮红的螃蟹,刚才沈秋羽指尖好像碰到他嘴角了……
他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逆流,直冲上头,脑袋嗡地一声,全部变得空白,只余下指尖在嘴角划过的温度。
被碰到的位置烫得像被火烧着。
沈秋羽看厉北野一副晕乎乎的表情,脸颊通红到脖子根,诧异看他:“厉少,你脸那红,是不是……”
厉北野像被戳中心事,“不是不是!”
沈秋羽慢悠悠说完后,“中暑了?”
厉北野:“……”
厉北野小声道:“……没有。”
随后两人在训练场试车玩了会儿,天色渐暗,厉北野就开车送沈秋羽下山回,开车过去走高速需要十分钟。
到小区门口时,沈秋羽下车。
厉北野突然喊住他。
沈秋羽回头看他。
厉北野表情扭道:“把你当他替身,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沈秋羽不在意的摆摆手,说自己压根不介意,让他不用放心上。
他说完就准备走。
“等等!”
厉北野又喊住他。
沈秋羽现在就有不耐烦。
他等着回吃顾濯做的水煮牛肉呐!厉北野有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说一半又喊住他,真的好烦!
厉北野没觉察到沈秋羽在不爽。
他红着脸低头挠挠头,“那个……下次要不要……一起去——”
沈秋羽抱着玻璃罐子频繁回头,急冲冲问他,“一起去做什,你要不说快?我赶时间。”
厉北野卡住,半天说不下去。
沈秋羽耐心尽失,说:“有事你用微信联系我,我就先走了,回见。”
厉北野愣然看他跑进小区,傻乎乎地跟着说了句“回见”。
接着他又起没跟沈秋羽说完后,一时间懊恼地搓了搓俊脸,嘀咕地自骂道:“真是笨死算了。”
他又抬头望进小区,遗憾地心,这次没跟沈秋羽说,只能下次再找机会跟沈秋羽说,要不就明天吧。
他给沈秋羽了微信消息。
但沈秋羽没回。
厉北野满怀期待地离开小区,等着沈秋羽见到消息给他回复,然而他并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他,等再见时,已经是在傅精心准备的晚宴现场。
沈秋羽拐入小区楼栋,正要进入电梯时,突然被人阻拦,他抬头看去,是几个穿着很不起眼的青年,个个人高马大,浑身腱子肉,都是陌生面孔。
为首那人说:“沈先生,周先生让我们来接您离开。”
沈秋羽微微皱眉,“周钦琛?”
对方头。
沈秋羽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有六个小时,我们协议就结束,他如果有什事,可直接联系我,我从凌晨开始,不再受他限制。”
对方没有回答,只抬手招呼旁边几人,几人瞬间围住沈秋羽,他前后去路堵得死死的。
对方嘴上礼貌道:“周先生吩咐过,无论用什方式,都要请您过去,您和周先生之间协议什的,跟您过不过去,没有直接关系。”
他们架势完全不是要请人的样子。
沈秋羽明白了。
周钦琛现在是不打算放手。
沈秋羽看看电梯间外不断张望的居民,抱紧怀里的玻璃罐子,问是不是走地下室上车,对方头。
一群人簇拥着沈秋羽下去地下停车场,盯着他坐上他们开来的车。
沈秋羽上车前,先玻璃罐子放在角落,那人说放前排副驾驶不会摔碎,他帮沈秋羽保管。
沈秋羽咧嘴笑道:“不安全。”
他说完,打开车门坐进去。
对方只好妥协,毕竟老板吩咐要妥善安排,沈先生有任何需求都要满足,安安全全带他过去。
但他心底又止不住疑惑,怎不安全,难道会碎不成?
很快。
他们就知道为什不安全。
面包车侧门被刷地打开。
沈秋羽施施然走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尘,抱起放在旁边角落的玻璃罐子,进电梯间,乘电梯上楼。
而他背后。
一群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壮汉们怂怂地看他走远,完全不敢开腔。
中某人说:“怎办,完全打不过,肯定没办法带他去见周先生。”
另一个说:“难怪过来前梁涛说要小心这人,真是大意了。”
正说着时,头顶倏然暗下。
几个陌生的壮硕青年不知从哪里冒来的,冷冷盯着他们。
“你们绑他做什?”
周钦琛下属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