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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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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靠近那团猩红色的异光,叶清仙直感觉自己的四肢被生拉硬拽,仿若脱节。剧烈的疼痛从心底散开,蔓延至五脏六腑,苦不堪言。稚嫩的肌肤似有无数针线来回穿刺,酥麻奇痒。

她动也动不得,叫也叫不得,任凭周身的混沌气息四处游走。窒息感顷刻包围所有人的心口,蒙上一层最接近死亡的阴霾。叶清仙想要挣扎,可那团可怖的气息愈发阴冷迅猛,她抿住嘴,面色苍白。一阵目眩过后,再没了知觉。

“唔……”

不知过了多久,叶清仙从一片漆黑中惊醒。她慌乱地拾起腰间上的倾世,火光微微亮起。果不其然,这是和虚妄镜类似的异度空间。除了自己,其余之人皆不在此处,

朦胧光火中,她隐约看到脚下的石地升起缕缕青烟,状如鬼魅,残如丝絮。鬼哭狼嚎般的声响渐渐从那粉尘中传出,响彻黑寂。

“啊,好痛苦,啊!……”

叶清仙执珠前进,双腿方迈一步,脚下便绕上两枝束花青蔓,直入肌骨。凄厉惊悚的惨叫声愈发尖锐,双腿被枝蔓缠上的毒液渗入,毫无知觉。她将倾世浮于眼前,掌中现出团团火灵灼于其中。谁料,炎火气息方接触那毒藤半分,叶清仙整个人瞬间被万花茎藤簇拥其中,强烈的窒息感如同密密麻麻的丝线,勒紧脖颈,难以呼吸。

“这……到底是什么……”

叶清仙死死拽住缠上脖间的毒藤,殷红的鲜血渗入枝叶,腥气四溢。彼时,一句完整的话语还能道出。此时却是万鲠穿喉,气息奄奄。可怖的声音犹在耳边回荡,反复颠簸来回拉扯,纠纠结结哀哀怨怨。

眼前的视线愈发的模糊,身体像香炉中的余料,烧不尽,却总在烧。这一瞬,什么及笄什么试炼,什么天下大任什么黎民百姓,她叶清仙都不想去管,也无心去管。青烟中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摧毁她心中所有的坚毅。

她再次失去了意志,任凭刺穿百孔,血流成河。

再次苏醒,仿若又是一个轮回那么长。睡眼朦胧间,她恍惚听到娘亲温柔的呼唤声,如呢喃私语,抚慰心田。

“娘……是你么……”

叶清仙挤出一丝沙哑,奋力抬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轻柔的光线穿过凌乱的发梢,偶有仙鸟清啼鸣叫,安宁祥和。

“呵,看来我真的死了……”

叶清仙摇摇头,眼中尽是毫无光亮的死灰。纵使眼前美景如画,耳畔轻柔如水,亦无心多停留一秒。

“娘亲,人家好想出去看看嘛,为什么我要一直待在这叶府里啊!”

忽得,稚嫩的童声兀自响起,叶清仙猛然抬起头,熟悉的景象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百花园内,粉色襦裙的少女不解地看向衣着光鲜的女子,眼泛泪光。那女子只是微微叹气,眸间是她此时此刻方能读懂的无奈。是呵,璇玑命劫,天下重任,即使是血肉至亲,也难逃这乱世红尘。

叶清仙直起身,企图走向那女子身旁抚慰一声。谁想脚方落地,周遭的景象即刻转换,由白到黑,由温到凉,丝毫不肯给她喘息的机会。

“又要来了么……”

喃喃自语,声音是此时唯一能给予她力量的东西。

昏暗之间,眼前忽又亮起几处星火。杂着略微熙攘的声音,步步靠近。她本以为等待自己的是烈火焚烧的拔舌地狱,可四周仍是昔日里熟悉的场面。

冷风袭过,叶清仙下意识地抬起头,一轮明月缓缓升起。

遥遥相对,满天清辉。是这万千黑寂中最夺目的存在,亦是面前寂寥星火最登对的旅人。她抚了抚额间的几寸青丝,从容地向屋门靠近。

“你真的要这样做么?不管怎么说,仙儿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为你所用!”

“莲心!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还不相信我么?”

“相信你?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了,以至于大婚之日行礼之前,都没看到你的半点影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不知为何,涉及那男子的信息,叶清仙一个字也听不清。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娘亲的哀怨不绝。她不明白,和娘亲纠缠的男子究竟是谁。漆黑的房门如同幽冥深渊中最深不可测的寒潭,她不敢靠近,更不愿靠近。内心的情绪一再崩塌,交织的情感不断复杂。

曾经,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两重幻境,自己究竟是无人察觉的旁观者,还是统治一切的主宰者?叶清仙攥紧双拳,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推开冰冷的门。

霎时,狂风大作,异度的空间如疯癫的雄狮,扭曲撕扯着叶清仙瘦小的身躯。于她而言,多待一秒都是煎熬。可此时的叶清仙全然没有被那藤蔓缠住时的绝望,她很清醒,清醒的可怕。

活下去。

杀了他。

毁了……他?

片刻的迟疑,眼前的场景又在不断变换。万花缭乱,扭曲如蛇。叶清仙闭上眼,脑中的念想愈发清浅。唯有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永不熄灭。

忽得,风停了。

没有柔和的阳光,没有清凉的月华。每一步,都如同虚无。或许,这样的景状才是这璇玑石最真实的面貌。

没有温度,没有光亮,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尽头。

叶清仙捧着微亮的火珠,全然没有打破这寂静的准备。愈往前走,脑中的神识便低微一分。混沌的气息涌上心头,教她难以施放任何法术。本来,玲珑的气息她尚能感知一二,可自从遁入这冥冥黑寂中,再无半分感应的能力。

手中的倾世愈发黯淡,到底也都没有了。她静静踏在不知虚实的地上,脑中只剩下一个最简单的字。

走。

走下去。

她的目光落不到任何地方,她的双手触不及任何实体。唯有双足漫无目的地前行,形如傀儡。

“好……好痛……”

隐约间,低吟声缓缓袭来。起初,叶清仙只觉是神识受损的幻听,可每前行几步,那声音便传来几次,颇为渗人。

“谁,你是谁?”

倏得,万千锦绣矗立眼前。可她着实太累了,光亮击败所有黑暗的刹那,脑中仅存的意识也随之模糊。

嗅着浑然天成的香气,叶清仙闭上眼,落入酣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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