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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血色神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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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天空愈发昏暗,天空中那张巨大的圆盘,此刻已然变成席卷万物的漩涡。中央的裂缝愈发庞大,无数魔气从中涌出,大闹神州。两侧的漩涡则负责将万物摧毁,仙山上的比邻仙宫、两泉瀑布甚至那竹林深深,都一齐被卷入那无穷无尽的浊流之中,不复存在。

空中,魔风聚集之地,无数哀嚎声阵阵袭来。叶清仙顾不得眼前之人,她抬起头,只见个个身着白衣的仙山弟子被魔风撕裂,从头到脚,五马分尸。殷红的鲜血混着被吸起的砂石,一齐进入不知名的混沌漩涡之中。

她虽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心中的忐忑却早已将最坏的结果呈现。如此血腥骇然的场面,倒真像是他宁震天的做派。叶清仙将目光渐渐转向眼前魔气冲天的男子,复杂的神色溢在脸上。历经幻境一事,她突然没了底气。毕竟,亲手摧毁他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宁震天,我仙山弟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大肆屠戮?”

东觉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冲上前欲要与他决一死战。离尘一把拉住他的手,冷静的面容丝毫未改。他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背后掩藏的手突也微微攥紧。

“呵。”

宁震天阴冷一笑,身子愈发靠近目光流离的叶清仙,寒冷的魔气绕上她的身旁,冲散了她内心所有的温热。叶清仙向后退去两步,十指反复揉搓,终是鼓足勇气朝他喊去。

“宁震天,这么多年,你的仇恨还未消除吗?”

语罢,叶清仙清楚地看到,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现出一丝裂缝,钻出几股难以置信的神色。片刻,他眸色凌厉一转,折出数道令人战栗的寒光。只是先前高调的声音,此刻变得稍稍低沉下来。

“叶上仙这是何意?”

叶清仙朝一旁的离尘和东觉点了点头,轻轻吁出一口气,故作镇静地望向那张她曾经最深恶痛绝的脸。

“我知道,当初宁家不肯受魔君差遣,便特意派爹爹前去屠杀,导致宁家满门无一活口。我娘亲想要和你一起逃命,不料你在后院再次撞见我爹,他以我娘的性命相要挟,你只得假装与她决裂,远走凤鸣镇,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别说了……”

宁震天只觉胸口发闷,像是有块石头挡着一般。他慢慢蹲下身,从怀中取出几粒黑色的药丸吞于喉中,双腿盘于地上调理气息。

见状,叶清仙并未有住口之意。她试探性地向前迈近一步,沉稳的嗓音复又响起,给身旁这个最痛恨过去之人,致以最重一击。

“后来,叶家先祖所世代掌管的朝月改朝换代,将重担托付到我爹爹叶南衣手中之时,你便知道机会来了。我不知道你向帝后二人说了什么,他们竟将五族之一赐给了你。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仅凭一族的守护身份,你还做不了什么。于是……”

叶清仙忽然仰起头,一双秀目正对上源源不断四处游荡的魔气,变得愈发深冷。她明白,她叹气,她摇头,她彷徨,都不如将真相层层扒开来的实在。她卸下心中的所有防备,将脑中的一切杂念清空,她只当发生的一切是场梦,专用于讲述故事的梦。

东觉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恐惧与怒意,他静静站在离尘身旁,望着眼前心事沉重的女子,只剩下无声的叹息。纵然昔年在那白纸黑纸见过方莲心的字迹,可到底只是匆匆几笔,当年之事,于他而言总归是陌生的。

“于是,你铤而走险,以收服叛徒之名投奔魔君。由于朝月城有璇玑石的守护,魔君不能轻易近身,便将此任务交给了有散仙身份却又并未魔化的你。不过,单枪匹马总归太惹眼,有个帮手总归是好的。去仙界之前,我一直以为你的帮手只有宁衡一人。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宁震天渐渐从地上站起,他看着眼前知悉一切的女子,忽然没了动手的兴致。他有一些担心,但更多的是好奇,好奇他曾经最爱的心儿妹子所生出的女儿,会是怎样的聪慧。

见宁震天没有阻拦,叶清仙轻轻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继续讲述不为人知的真相。于她而言,这是一场救赎,但于他而言,更像是一场灾难。

“你趁我爹爹外出之时,三番五次与我娘亲相见。欢好之事我不愿多提,我明白,娘爱的人是你,你也同样爱我的娘亲。但这种爱,恰恰也是摧毁一切的恨。你将当年抛弃她的真相告知,无疑是摧毁了娘亲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这么多年,苦苦支撑她的不光是你,还有我爹对她的那份相敬如宾。你知不知道,我娘对爹,可能真的有那么一点感情。但因为你……”

叶清仙将欲要脱口而出的那三个字咽回,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和理由评判那段感情。或爱或恨,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作为一个简单的见证者,只有如实相告。

宁震天脸上的表情虽还坦荡,但双手早已麻木冰冷。无数个日夜里,他都在盘算着复仇之事,从没像今日这般忐忑不安。但纵是如此,他依然很想得知,她口中的答案。

“最后,娘亲决心与你结盟。在我十四岁那年的璇玑仪式,提前在爹的饭食里下了红香结和烈焰葵,配合烧过一夜的灯芯,将他体内的灵息折损大半。若不然,单凭你们四个散仙,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手握紫极之火的上仙呢?后来的事,想必大家都清楚,我娘跳崖自尽,叶府被屠,我被迫上了仙山。不过……”

叶清仙注意到宁震天脸上浮现出的一丝笑意,脸上同样漾出相同的冰冷。二人对视,各自向后退去一步。东觉看着欲言又止的她,久悬未落的心怦怦乱跳,指尖愈发冰冷。离尘死死握住他的手,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沉着冷静。

“既然是复仇,怎么可能只杀帮凶,而不去追溯最终的主谋呢?我一直以为,宁衡真的是你从哪里捡来的婴孩,可,单单一个婴孩,又怎么可能会有仙界之物呢?倾世,那可是神君赐给顾长绾,顾长绾又赐给宁衡的。只可惜魔门之子,终究是不能驻足在仙界的。顾长绾只得将他送往人界,可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竟会落到你的手中。若是魔君知道了他的存在,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么?”

之后的一切,叶清仙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幻境中的时间节点混乱,任意地将仙魔之争和叶府旧事相互融合,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简单。宁衡被遗落人间应是大战之后很久的事情,这其中又穿插着花琰上神与西洲流家,神君与魔君的旧怨。所有的所有,她至今也说不明白。但能确定的是,宁震天收养宁衡,定是为了向魔君复仇。

宁震天的额间渗出些许汗珠,他伸出手,轻轻拭去。随后扬起脸望着空中愈发宽大的裂缝,阴森的声音赫然响起,令她毛骨悚然。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魔君就要降临了,你若想说便只管说吧。只是,谁死谁生,还不一定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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