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人静。
浴室里弥漫着圣地哥亚的雪茄。
马桶上闪着星星之火的雪茄。
“汩汩。”
一声液体流声。
白兰地酒特有白色浓酒,破空而出,灌过喉咙,直冲心脏。
“砰砰。”
“砰砰。”
心脏有规律地跳动,响在胸膛里,这声音悦耳动听,胜却人间无数声音。
“呼——”
浓烟里一个静谧的表情,没有悲伤,也没有欢喜,如同一副没有情感表达的雕像。
一个赤裸裸的满是肌肉的男人,一手白兰地,一手雪茄。
这是甫从小丑那里回来的康斯旦丁。
拉尔夫斯和康斯旦丁,很幸运,遇到一辆牛车回去,不过付了三倍的价钱。
这也没有关系,如果住酒店,也是一回事,而且康斯旦丁不喜欢酒店,总觉得酒店的床单被套都是不干不净,这一点,有些别扭。
即使是很白,很白,也是黑的。
这不是洁癖,康斯旦丁不觉得这是洁癖,个人性格而已。
康斯旦丁每次住酒店,都会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相拥相抱出入酒店。
所以,每次不是远程任务,一般当夜回来,再不济,在外面露宿。
“呼——”
康斯旦丁再囫囵出一团雪茄,无目的地思绪:
人活着,或是痛苦,或是迷茫,或是无知。
复杂无比,跟画家的洗笔桶一样。
而我却是没有这些感情。
这是怎么回事?
我似乎天生没有这种情感。
痛苦?
悲伤?
寂寞?
孤独?
爱恋?
扪心自问,对于李诺雅的感情,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我对于她的感情,理性而言,是出于愧疚和补偿的心理。
这二十多年的时间,她一直等,一直等,这愧疚也就越来越多,越多越愧疚。
但是,如果没有她,总觉得缺少了点东西。
只是,我对这些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
我只想安静地吹吹海风,钓鱼,或者划船。
在天气好点的时候,划着船到很远很远的外海去。
对于恋爱结婚,生儿育女,仿佛是很没有意义的事,也没有这种渴求。
为什么一定要有呢?
也不一定要有。
上帝捏土造人,并没有在每个人身后刻着需要做什么,不需要做什么,什么是合理的,什么又不是合理。
没有。
是的,没有。
我不一定需要感情。
我就是一把圣地哥亚匕首。
有一天,掉入土里,生锈了,慢慢腐朽去,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我就是一个怪物,说出来,不一定有人会相信,也不会有人理解。
我没有理由这么做,我仿佛是天生就这样子。
没有理由为何事所做。
没有。
理智?
禁欲?
似乎,与生俱来。
这是好事?
还是坏事?
我曾经以为,我会爱上一个女孩,然后生儿育女,看着他们长大,最后老了,两人在烤炉旁相互依偎……
看着她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听她梦里的呢喃。
很遗憾,没有。
没有为什么。
“呼!”
雪茄的烟气,腾地漫起。
康斯旦丁抽着雪茄,扬起禁欲的俊朗的轮廓,轮廓是一条曲折动感的曲线。
曲线在数学上往往是一条动人心弦的弧线,特别是三角函数的图像。
“呼——”
最后一口,康斯旦丁把雪茄烟头望马桶水里湮灭,慢慢放在灰色垃圾桶里。
“汩汩。”
把白兰地一饮而釂,“哐噹”,空酒瓶轻放进去垃圾桶。
思绪,到此为止了。
康斯旦丁走去喷水器下,打开冷水。
“哗哗哗。”
水流涌出,带着一股寒气。
康斯旦丁闭着深邃的眼眸,寸头上绽开着朵朵水花。
很快,浴室冒起热气。这热气不是来自热水,而是来自一具强壮的体魄。
“咚咚咚!”
“咚咚咚!”
就在这时。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穿过浴室,抵达康斯旦丁的耳朵。
这是康斯旦丁的家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阵一阵,又一阵,好像要把门拆下来似的。
康斯旦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依旧如故地沐浴。
无需多揣测。
这是隔壁那个糟心的邻居回来了。
她总是深夜里回来,还是醉醺醺的。
严重的时候,醉的不省人事,跟一条刚刚死去的尸体一样。
“开门!喂!”
“这是我家。”
听声音就知道是一个美人,一个妙龄女子。
这声音很像灯红酒绿的倾倒酒水之声,很撩人。
接着,是“窸窸窣窣”插钥匙的声音,看样子是要开锁。
过了五六分钟。
“嗯?怎么开不了。”女人疑惑不解,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怎么开不了呢。
这是世界的怪事。
“咔咔咔。”
女人不信邪地拼命地扭转着钥匙,直到把手扭红,扭痛才歇息。
“嘭嘭嘭。”用手敲门改为用手掌拍打。
拍不动,又用脚踹。
“混蛋。”康斯旦丁低声咒骂,把水关了,擦干水渍,围上浴巾,“吱吱吱”地穿着木屐走到门口。
“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不得安宁,让人反感。”
通过门镜,看到外面是一个胭脂水粉的金发碧眼大长腿的女人,一个词,便是艳美。
两腮酡红,双眼迷离,百分之一百是喝酒了,看样子,已经不省人事。
“喂,你家在隔壁。”
康斯旦丁朝着她说,好心地告诉她这不是她家,错了。
康斯旦丁不敢开门,这有前车之鉴。
这些教训,让康斯旦丁恐惧不已。
“隔壁?隔壁?神经病!隔壁什么都没有,走过去就是跳楼,傻瓜蛋。知道吗,傻瓜蛋。我才不上当。”
女人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地指责,为自己的聪明得意扬扬。
女人绝对喝过头了。
这会儿,推她一把,绝对站不住。
酒,果然是上帝打盹时的糊涂。
康斯旦丁躲在门后,疑重着脸。
女人愣愣了一下,似乎想了什么,愤怒地大叫:
“喂!喂!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快滚出了。”
“快滚出来。”
康斯旦丁低低地说道:
“迷失的女人。”
“没有时间了,自求多福。”
康斯旦丁转身走回去浴室,懒得理睬一个疯女人,还有把脏衣服洗了,再收拾一下浴室。
浴室太邋遢了,跟一个掉进去泥坑里的人在洗澡一样,到处都是脏兮兮。
“嘭嘭嘭!”
“嘭嘭嘭!”
这次。
女人又两只手轮流着拍打,像打鼓一样,很有节奏感,像阿及利亚大陆的绿人一样打鼓。
“似乎,应该让你尝尝子弹,才能安静。”
“喝酒的女人,真是一个麻烦。”
康斯旦丁被弄得有些不耐烦,以杀手的忍耐素质,还是可以把来自女人的骚扰当成小孩子的吵闹声,但他决定“一劳永逸”。
这是突发奇想的办法。
“开门!”
“开门!混蛋。”
女人醉醺醺地叫嚣。
康斯旦丁慢慢地走出浴室,要干掉这个讨厌极了的醉酒的女人。
她不知道,她招惹了一个杀手,正如羔羊望狼爪低下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