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歌莉娅竖坐在康斯旦丁的身旁。
“嗯——!好痛。”
康斯旦丁醒过来,头一阵巨疼,像被人用铁锤敲打一样。
外面的天空不再黑乎乎,但今天下雪。
“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我自己回来的?”
“似乎不是。”
康斯旦丁坐了起来,喃喃自语,努力地回忆着昨天的事。
好像不是,我不是自己回来。
昨天喝了第八号威士忌后,我好像看到一个女人走进来。
我好像看到李诺雅。
好像是。
又好像不是。
然后,后面的……
康斯旦丁努力地回想,却没有一个能肯定。
“该死的,竟然想不起来了。”
康斯旦丁有些恼怒地自言自语。
这一次,喝多了。
“我竟然会喝醉了,着了拉尔夫斯这个混蛋的道……康斯旦丁,你犯了一个错误,你应该远离拉尔夫斯才是最正确的事。”
康斯旦丁仿佛在责怪第二个康斯旦丁。
康斯旦丁摸了摸胀痛的头,又紧张地伸下手,屏住口气,摸摸屁股的某一处,发现没有什么异样,不疼不痛不痒,才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浊气。
康斯旦丁的额头,泌着一层细细的密汗。
拉尔夫斯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这太骇人。
一想到这一个,就叫人不安。
是的,拉尔夫斯绝对不是一个好人,正经人。
“喵——!”
歌莉娅饿得再叫唤。
康斯旦丁回过神,揉揉脸,再问候:“嗯——!早上好。”
歌莉娅伸出胖乎乎的猫爪,挠挠康斯旦丁。
康斯旦丁撸两把歌莉娅,再赤裸裸,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走到酒柜那里,把猫食拿出来。
之后,是规律的一天:
锻炼,洗澡,吃早餐,搞卫生,换衣服。
…………
“下雪了?”康斯旦丁拉开窗帘,阳台之外,纷纷扬扬落下雪。
“又是一个下雪的一天!”
康斯旦丁站了一下。
“哗啦!”
再次拉上窗帘。
之后,康斯旦丁带着存折,一把黑色长伞,下了楼,吻别波娜太太房东。
今天,康斯旦丁不去图书馆,而是去东区阿肯亚德。
…………
东区。
阿肯亚德。
第三街。
一身修长的黑色西装撑一把黑色的雨伞,慢慢行走在白茫茫的雪的世界,仿佛是远古化石的龙血巨树。
一步一个脚印,两步两个脚印,很快雪地上有一排人行道。
第三街的空无一人,估计都躲在窝里,跟兔子一样躲雪。
偶尔一两个人出来,也是匆匆忙忙地走过。
“没错,应该这里。”这个撑伞的男人环顾着下雪的四周,低低而语。
忽然,朦朦胧胧之中,纷纷扬扬的大雪里,传来痛苦地叫声和厉声骂声:
“听到没有?”
“把这个月的保护费交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看在上帝的份上,放过我吧。”
“没有?打!”
“不不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我对上帝发誓。”
“不会抢?不会偷?不会骗?都是借口。打死他!”
这声音在落雪无声的天地,显得格外的清晰。
紧着:
“啊啊啊啊——!”
一阵极其疼痛的叫。
闻之头皮发麻。
“唉——!光明!”
他微微摇头,并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给那个可怜的人祈福。
这种现象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凯撒里德大陆,每天都发生着不计其数这样的事。
他不会管,也不会去旁观。
远离是非之地,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他准备拐过来,却停住脚步了。
他无意地听到:
“该死的弗克朗山杂种,你竟敢还手,还手,都一起上,打死他。”
弗克朗山杂种?
弗克朗山·杰克?
应该是。
在这里,或许只有这么个怪名字。
他思忖着,才循着声音走去,渐渐地看见九个绿种人在打一个瘦瘦的灰色头发赤裸上身的少年。
这个少年有几分相似旧铜山·杰克,不过,看起来,比旧铜山·杰克好多了。
没有错,确实是他。
头上那灰色的头发,错不了,还有狼人特有的灰色的眼睛。
只是,比想象中还要狼狈不堪。
男人心里确认而道,继续向前而去。
“喂喂喂,你们是不是该看在上帝的份上,放过他。”男人用有磁性的声音,长者般说道。
男人浑厚稳重的声音如同太阳般倾斜进少年的阴暗的心房。
九个绿种人闻言,纷纷停下手,“唰唰”地不约而同看向男人。
“上帝?上帝怎么不给我面子,为什么他让我生在这卑贱的绿种人中。”
扑面而来是一句怨恨的话。
听着声音的威严,男人初步判断,他应该是领头。
“放了他,这次看在我面上,怎么样?”男人不急不躁地问。
领头顿了一下,狂笑地叫道:
“你的面子?哈哈哈,你在说笑话,还是来当小丑的,先生。”
领头看着男人是白种人,似乎给了一声尊敬。
“如何?”男人再问。
“对不起,你的样子,我很讨厌,你最好走远一点,我非常恶心这白面孔,跟死人一样。哈哈哈。”领头说完,自己先大笑,紧着,哄堂大笑。
“看来,是不可能了。”男人知道白人与绿人的矛盾就跟火与水一样,不可调和。
白人歧视绿人,绿人憎恨白人。
“你要干嘛?”领头诘问男人。
男人一步一步撑着雨伞上去,一股无形的威严笼罩着他们。
男人没有回答。
领头有几丝恐惧地大叫:
“上,干死这个白猪。快。”
领头一声命令,九人一拥而上。
“啪!”
“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岿然不动,又如同机关枪一样,用脚踹过去,一脚一个,没一会儿功夫,都倒在地上,捂胸抱肚呻吟痛哭。
“滚!”男人沉沉地喝道。
九个绿人连滚带爬地逃掉。
直到他们走远,男人边走着,边解开黑色西装外套,走到赤裸上身的少年面前。
男人拿着解开的西装外套,蹲下来,望着瑟瑟发抖的灰色头发的少年身上。
大雪纷飞,一个魁伟的身影,如同太阳走来,是那么的耀眼,那么温暖。
刚才,就是他,把九个小混混赶走的。
“起来吧!”男人又伸出手,温笑的说。
声音就像被子一样暖和。
真好听。
灰色少年望着这美丽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想。
“起来吧。”男人再说。
灰色少年神使鬼差地拉着男人的手站了起来。
好温暖。
灰色少年的手握着那双宽大的手掌,觉得很暖和,很暖和,如同温泉一样,甚至比温泉比汉堡包更暖人心。
“对不起,先生,弄脏了你的手。”灰色少年回过神,局促不安地道歉,又偷偷拘束地把手背过后背拍干净。
“没事,手脏了可以洗。来,穿上这个。”男人把自己手中的西装外套披在了灰色少年的肩上,又亲手系上纽扣。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先生,你救了我,我感激不尽。我我我不冷。”灰色少年哆哆嗦嗦地说,浑身颤抖。
“没事,等下再还给我。”男人温和地说。
“谢谢。”灰色少年只好难为情地穿着,既温暖,又别扭,他怕把衣服弄脏了,尽量缩着肚子,不让肚皮贴住衣服,弓着腰,缩着肩膀,让衣服与皮肤隔开。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我叫弗克朗山·杰克。”灰色少年回答男人。
“先生,你呢。”弗克朗山·杰克小心翼翼地问。
这样做是失礼的。
但弗克朗山·杰克要把救命恩人的模样,名字,通通记好。
“康斯旦丁·乔万宁。”男人说。
这个男人就是来自南区的康斯旦丁·乔万宁。
“康斯旦丁·乔万宁?康斯旦丁·乔万宁……”弗克朗山·杰克低声地念了无数遍。
康斯旦丁的雨伞遮住了从天上的雪。
弗克朗山·杰克穿着康斯旦丁的西装外套,康斯旦丁则是白衬衫,黑长裤。
“走吧,弗克朗山,去买一套衣服穿着。”康斯旦丁说道。
“不不不,康斯旦丁先生,我很感激您,不过,我不能去。我没有钱。”弗克朗山惊慌地解释。
“你有钱!”康斯旦丁微笑着说,很神秘。
“我有钱?”弗克朗山顿时蒙了,钱哪里来?从天上吗?
“对,还是很多,弗克朗山。”康斯旦丁用一种真诚的语气说,这是避免弗克朗山误以为是一个谎言,或者一个陷阱。
“不用了,不用了。康斯旦丁先生,您不用哄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弗克朗山以为康斯旦丁在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是真的,弗克朗山,这是真的,你看我像在骗你吗?我需要这么做吗?”康斯旦丁从弗克朗山的角度跟他说,这更容易让弗克朗山明白。
嗯……
好像也是。
可我一无所有,哪来的钱。
弗克朗山一想,觉得也有一番道理,只是不合理。
“走了,等会儿,我会一一告诉,你绝对会感激上帝老人家的。”康斯旦丁温柔地说。
“不,康斯旦丁先生,我不感激上帝,我只感激您。”弗克朗山仰望着康斯旦丁,感激万分地说道。
“也不对,弗克朗山,真正感激的是你父亲。”
“我父亲?”弗克朗山迷惑不解。
“我父亲早死了,怎么感激他。”弗克朗山不解地问。
“早死了?”康斯旦丁双眼顿时怒睁,惊恐万分,后背一惊悚。
忽然。
风雪里。
“砰!”
传来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