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太后高坐在主位,看着殿下跪着的钱凌霜,只觉得心中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钱婕妤,你可知哀家今日召你过来所谓何事?”太后正色道,心中却已是冷笑不已。当日,若不是她,以钱家的情形,怎么可能进宫,没有她,钱凌霜又怎么可能走到今日的地位,可是,她却没想到,这钱凌霜早就和洛长欢暗度陈仓,亏她还以为她是她的左膀右臂,现在想来,实在是可笑。
钱凌霜闻言,面色未变,不卑不亢回道:“妾身愚昧,还请太后指点。”
太后冷笑一声,这事的确不是钱凌霜所为,让她说的确也说不出来,可是哪又如何?太后很快便就冷声道:“当日,哀家当真以为你是个好的,你送予哀家的手绢,哀家也是真心喜爱,可是未想到,你竟然胆大包天,在手绢中下毒!”言到此处,太后似乎震怒,拿过一边的茶盏便朝着钱凌霜狠狠砸去。
钱凌霜不能躲,只能生生地挨着,杯子砸在她的头上,磕出了血迹,鲜血与滚烫的茶水交杂着,顺着她的额角一丝丝的渗落,滚烫的热水灼疼了皮肤,可是钱凌霜却眉头都未曾蹙一下。
“妾身愚钝,不知太后何意。”钱凌霜沉声回道。
太后冷笑:“太医在你送予哀家的手绢中发现了毒素,对此事,你有何解释?”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后摆明了就是想找个借口处决她罢了,太后心中对此事可是比谁都要清楚。钱凌霜微微一笑,随后回:“妾身的确向娘娘送过手绢,这事妾身无法抵赖,只是关于手绢上是否有毒素,妾身不知,但是妾身可以确定的是,妾身并未在手绢上下毒。”
“你的意思是哀家诬陷你了?”太后厉声道。
“妾身不敢。”钱凌霜很快便就朝着太后磕了一个头,虽说钱凌霜心中也清楚,在这仁寿宫,在太后的地盘上,即便她没有做过,最后这罪名也是会落到她的头上,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是不能认下这件事的。她没有做过的事,她绝对不会认。
“不敢?哀家今日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嘴硬。”言罢,太后便吩咐道:“来人,掌嘴!”
这是在仁寿宫,太后也无须做多少场面上的事,想打便就打了,就是屈打成招,别人又能说得了她什么,想着钱凌霜背叛了自己,太后心中便就冒出了一股火。
很快便有宫人上来,这掌刑也分轻重,若是人手打,再重也不会重到哪里去,可是这宫中的掌刑,却也有用板子打的。
看着宫人手中的板子,钱凌霜面色不变,她既然赶来仁寿宫,她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死她都不怕,这些苦她又怕什么。
钱凌霜不怕,可跟着钱凌霜过来的雪青却是急了。钱家虽说破败,可是钱凌霜好歹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哪里能受到了这样子的掌刑,当即请罪道:“太后娘娘,此事与钱婕妤无关,求太后娘娘网开一面。”
雪青也知道,太后这是在针对她家主子,虽然明知无望,可是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哀家难道还要你一个宫女来教?来啊,一起打。”太后冷笑一声,继续吩咐道。
雪青还想说什么,可是钱凌霜却暗中拉着了雪青的手,对她摇了摇头,雪青还是不敢违抗钱凌霜的命令,只能将话又忍了回去。
太后是恨死了钱凌霜,这太后手下的人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知道太后对钱凌霜不喜,对这主仆两人可是下了狠手。
这板子打下来,没几下,钱凌霜主仆两人的嘴角便就红了,雪青早就痛得微红了眼,她想要痛呼出声,可是看到自家主子一声不吭,雪青又生生忍了下来。
钱凌霜不是不痛,自打出生到现在,她哪里受过这种苦头,但是自小受到的训诫告诉她,此刻绝不能向太后低头,再痛也只能忍着。钱凌霜一直面无表情,待十几下下去,嘴角都出了血,实在是痛得不行了,才微微抿紧了嘴。
若是以往,钱凌霜这性子,太后倒是还会欣赏,可是一想到她背叛自己,现在又看她一副不肯服输的模样,太后只觉得火气越发大了。
“给哀家狠狠地打!”太后再次开口道。
太后这一开口,几人又更是下了狠手,“啪啪啪”的声音一直回响在仁寿宫中。
洛长欢还未进殿时,便就听到了声响,眉目微微一沉,不等宫人通禀,就直接往主殿内冲。宫人想拦洛长欢,可是洛长欢如今贵为贤妃,且又有着身子,众人哪里真的敢拦她,也不过是虚掩了几下,倒是让洛长欢毫无障碍地直接冲了进去。
洛长欢一进殿,看到殿内跪着的钱凌霜,微微缓解下情绪,随后才笑着开口:“这钱婕妤是犯了什么事,竟然惹得太后生了这么大的气。”说着,洛长欢便就往殿内走去。
看到洛长欢过来,殿内众人也是心思各异。
太后虽说出发点是想对付钱凌霜,但是同时,她也在想,能不能凭借着钱凌霜,将洛长欢引出蕙兰阁。毕竟,这钱凌霜是小事,能处理掉洛长欢才是最重要的。而钱凌霜看到洛长欢出现时,心中担忧更甚。她不过是一个卑微之人,哪里值得洛长欢为她冒险。
“倒也不是大事,左不过是哀家的错,识人不清,竟中了别人的圈套。”太后意有所指地说道。
洛长欢闻言,“哦”了一声,随后看向钱凌霜,微微蹙了蹙眉:“快停手,快停手。”说着,洛长欢便做出一副十分难受的模样。
肉圆很快便就解释道:“太后娘娘见谅,娘娘如今身子重,见不得血腥。”
太后心中怄火得很,可是这会洛长欢是带了蕙兰阁的人一同过来的,若是她不顾洛长欢的身子而执意要罚钱凌霜,这事说不出倒是有些不好了,不过现在这个程度,倒也是让太后心中出了一口气了,看着钱凌霜这会已经肿的不成样子的脸,太后很快便露出了一个微笑:“看在贤妃的面子上,便就免了吧。”
“多谢太后体谅。”洛长欢笑道,随后倒是直接上前,亲手将钱凌霜扶起,柔声道:“钱婕妤,太后已经不再计较,你便先行回去,且记得召个太医看一看。”
太后一听,恼了:“哀家何时说过不与她计较?”
洛长欢疑惑:“太后方才不是说免了吗?莫不是臣妾意会错了?”
太后冷哼了一声:“钱婕妤犯的可是谋逆的大罪,怎能轻易揭过!”
洛长欢震惊,随后望向钱凌霜,笑着问道:“钱婕妤,你可真如太后所说,做了不该做的事?”
钱凌霜望着洛长欢,虽说不想洛长欢牵扯进此事,但是她这会已经来了仁寿宫,这事也定然是要管了,这样想来,钱凌霜倒是对着洛长欢微微行了一礼,随后回道:“回贤妃娘娘的话,妾身先前向太后娘娘送过几方绢帕,今日太后娘娘召妾身过来,说是那绢帕上下了毒,说是妾身所为,只是起身真的完全不知此事。妾身一直敬佩太后娘娘,又怎会对太后娘娘不利。”
闻言,洛长欢点了点头,随后望向太后,笑道:“太后,这事会不会有些什么误会?这手绢,钱婕妤往臣妾那边也是送了几次,都是没有问题的,况且钱婕妤一向孝敬太后,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太后冷笑:“这手绢是钱婕妤亲自送给哀家,无人接触过,如今哀家因为这绢帕中了毒,莫不是哀家自己给自己下毒不成?”
可不就是自己给自己下毒,可是即便众人心中都明白,这事也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
不过洛长欢过来时,也早已考虑妥当,笑道:“臣妾怎会怀疑太后,只是钱婕妤一向心善,此事怕是另有隐情,钱婕妤,你可仔细想想,除了你还有谁接触过手绢?还有这手绢的布料,绣花线又都是从何而来,是哪日送来的。”洛长欢倒是随口一扯罢了,毕竟若是在布料上或是绣花线上下毒也是有可能,即便是绢帕绣好后再下毒,也有可能是别人所为,并不能证明此事就是钱凌霜所为。
这事,太后本就是想趁着在仁寿宫想快些了解,且此事来得突然,若是细查起来,这凶手定然是查不到的,不会有什么线索证明钱凌霜的清白,可是也不会有什么线索来证明此事是钱凌霜所为。
只要出了这仁寿宫,此事最后也只能成为一桩无头冤案,不了了之,就算太后设计了一些证据,洛长欢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钱凌霜闻言,微微疑惑,随后十分配合道:“这绢帕一直放在妾身宫中,倒是也未曾注意,不过妾身宫中的人若是有意,想要做些什么手脚,倒也是有可能。至于这布料与绣花线,也都是内务侍送来的,具体是何日,妾身也不清楚,得回宫中查一下记录才能知道。”
钱凌霜这是完全为了配合洛长欢,疑点更多,嫌疑人更多,才越能将她从此事中脱离出去,虽说想要完全将她与此事隔离开来有些困难,但是眼前最重要的是过了今日这关才是最重要。
太后是见识过洛长欢的伶牙利嘴的,这会洛长欢几句话,倒是将此事的情况有些扭转了。
雪青将洛长欢的话都听在了耳中,随后心中便生出了一个想法,不待她多想,她就已经做了。
“此事与钱婕妤无关,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对太后不满,得知钱婕妤在为娘娘缝手绢时,才趁机在手绢中下了毒。”雪青急急道,似乎怕太后不信,还重重地磕头道:“太后娘娘,一切都是奴婢所为,都是奴婢的错,求太后娘娘责罚。”
“雪青!”钱凌霜疾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小主,是奴婢对不起你,此事真的是奴婢干的,是奴婢连累了小主。”雪青一边说着一边眼眶更红。
钱凌霜哪里会不知道,雪青这是为了她,此事本就是太后的计谋,怎么可能是雪青所为,雪青虽然性子有些莽撞,也不是太过聪慧,但却忠心,从钱府一直就跟在她的身边,两人主仆之间的感情本就深厚,此刻雪青却以自己的命来救她,钱凌霜情绪也是十分复杂。
太后又怎会让雪青坏了自己的计划,冷笑道:“你说是你所为,那你说一说,你在手绢上下的是何毒?你又是从何处来的毒药?”
这些问题,雪青自然是回答不出的,不止她,钱凌霜也答不出。
雪青急红了脸,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太后已经继续冷笑道:“钱婕妤倒是有个好奴才,如此忠心耿耿,甚至不惜为主子定罪,倒是让哀家好生佩服。”
钱凌霜的脸色很快便沉了下来,对着雪青怒斥道:“雪青,这些事本主没干过,你也没干过,没有做过的事,不准认。”
雪青哪里想认,可是她也知道太后定然是要对付主子,为了主子,她顶罪又如何?雪青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念头。
“小主,是奴婢对不起你,此事的确是奴婢所为。毒药是奴婢去太医院偷的,前些日子小主一直陪着贤妃娘娘,奴婢便趁着蕙兰阁的人去太医院取药时,一同跟着去,暗中偷了毒药,奴婢不识字,故而不知道那事什么毒,此事的确是奴婢所为,奴婢愿一力承担,奴婢绝不牵连小主。”言罢,雪青被飞快地站了起来,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直接冲向了一旁的柱子,狠狠地撞了上去。
“不!”钱凌霜疾呼。
“砰”的一声,雪青的身体很快便就倒在了地上,随后身下便开始蔓延出鲜血,洛长欢这会是真见不得血腥,这事发生得就在眨眼之间,这会再看到血淋淋的一幕,洛长欢只觉得胃中一阵恶心,转身便到一旁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