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在辽东的动作很快也传回了京师。
自从朱由校离开京城,御驾到达山海关之后,朝堂上竟然难得的出现了一段短暂的平静时间。
一方面原因是有魏忠贤这样的忠犬在虎视眈眈的盯着百官们的一举一动,另一方面原因则是因为朱由校走之前已经将各部所缺官员几乎全都补齐。
本来很多人还想看这些被骤然提拔起来的官员们的笑话,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发现,这些官员们虽然是被越级提拔起来的,但是其能力确实很强。
之前各部几乎陷入停顿了的事务,自从这些官员们上任以后很快适应,并且还处理的井井有条。
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差错。
这让一些准备看笑话,并且准备适机弹劾他们的官员有些傻眼了。
想要弹劾却实在找不出什么立得住的理由。
这不由让他们想到,陛下难道真的能慧眼识珠不成?识人竟然如此之准。
这些新提拔起来的官员们的表现也让刘一璟等内阁成员吃了一惊,毕竟这些人之前的官职可都不高啊。
不过他们却只是吃惊,并没有要看笑话的心思。
官职做到他们这个位置,这一辈子基本也就到头了,所考虑的更多的是如何治理国家,自己在任时做出一番业绩,好青史留名。
所以,这些官员们有能力,内阁的这些大佬们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朝堂震荡,刘一璟等人只希望此时赶紧安稳下来。
可是天不遂人愿,当朱由校在辽东整顿士绅将官们的消息传回来后,整个朝堂瞬间哗然。
一封封奏疏雪片一般飘进了内阁,希望他们可以对陛下有所劝谏。
看着这些不断增加的奏疏,刘一璟摸了摸自己日渐增多的白头发,脸色苦了下来。
自从他做了这个内阁首辅之后,就没有一天消停日子,好不容易陛下离京,有几天平静日子过,却不想朱由校在辽东也不消停,竟然又捅出了更大事情。
“诸位,都议一议吧,此事该如何处理。”刘一璟将内阁中其他三位阁老召集了过来。
嘴上虽然这样说,眼睛却紧盯着周永春,在座的谁都知道,周永春之前在辽东做过巡抚,自然对辽东的事情更有发言权。
看到众人都看着自己,周永春知道,自己必须表态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
“辽东情况复杂,‘非官而军,非军而官’诸位都有所了解。地方势族世代生活在哪里,其影响力不可小觑,无论是建奴还是我朝都得尽力安抚才行。”
“现如今陛下一意孤行,反而对其进行惩治,实为不智啊。”
听到周永春给出了一个基调,在座的几位心里都有了数,正准备商议怎样阻止的时候。
却忽然听到徐光启说道。
“何为不智?诸位难道没有看到那些势族在辽东的危害吗?”
“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他们更加得寸进尺。”
“犹如身体上之伤口而流血不止,还可能生疮啊!陛下此举则犹如利刀刮肉,只有将这些烂肉从身体上剥离,身体才有可能康复。我赞成!”
听完徐光启所说的话后,几人全都暗叹口气不说话了。
那些势族在辽东所做的事情他们自然清楚,可是清楚归清楚,真要让他们做些什么,还真没那么大勇气。
若是因此使那些势族彻底投向建奴,而致使整个辽东失陷,这个责任没有一个人担的起。
他们心中所担忧的事情,徐光启做为文臣中的一员,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其实就是怕担责任罢了。
但是让他气愤的是,现如今陛下亲自挑起了此事,却没有一人赞同的。
其实同样也是怕担责任,毕竟若是致使整个辽东失陷,朱由校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顶多声望受到打击,但是事情出了总得有人来担责任。
那么当初谁支持的,接下来那个支持的人就是人们清算的对象。
到时候谁都阻止不了。
看到徐光启眼中鄙夷的目光,已经和他成为一个战壕队友的周永春不禁老脸一红。
轻咳几声说道。
“也是,我等在此商议已无任何意义,陛下已经开始行动了,我等能做的只有尽力弥补吧,不要让事情恶化下去。”
刘一璟和韩爌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碰到这么一个爱折腾的皇帝,他们也颇为无奈。
想了想,韩爌说道。
“现如今辽东势力最大的恐怕就是祖家了吧?”
听到韩爌这么说,众人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是先稳住祖家,事情尚有可为。
辽东宁远城。
祖家,自从宣德年间迁居于宁远之后,已经在这里世居了近二百年。
二百年的发展,二百年间世代有家族子弟在军中任职,祖家此时已经成为了宁远地区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家族。
数遍辽东各大势族们的发家史,各有不同,其在辽东的影响力也自然不同。
比如李成梁的李家,祖大寿的祖家这样掌握一地军权,靠着手中的权利而发家的家族,其影响力要相对更大一些,自然成为了辽东势族们的领头羊和风向标。
自从李成梁病逝之后,辽东又经过萨尔浒之战,李家已经开始没落。
而祖家已隐隐成为其新的领头羊。
这几日,辽东各大族几乎同一时间被朱由校以谋逆罪论处,而且趋势还在不断蔓延之中,下一个倒霉的家族还不知道是谁呢。
谋逆罪?什么谋逆罪。
朱由校给出的理由是刺王杀驾所参于的人员,其中大半都是这些家族的家丁亲兵,而他们背后的主使就是这些家族。
这个罪名若是定下来,那么这些家族结局将会注定。
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得了。
唇亡齿寒之下,这些势族们纷纷开始找关系托人情,利用手中的一切能量来化解此事。
而作为辽东势家现今的领头羊祖家,自然成了他们的首选目标,也成为了此次事情的风向标。
很多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祖家,想要知道其态度。
四处游说的汪文言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更何况还有吴襄的提醒。
所以,在广宁和吴襄告别后,王文洋便马不停蹄的奔来了宁远,拜见祖大寿。
此时的祖大寿还只是一个游击将军,官职并不怎么高,但是有其家族背景撑腰,依旧没有人敢将其小觑。
所以面对汪文言时,祖大寿也没有其他武将那般遇到文官就卑躬屈膝,而是以平辈论交。
“不知汪大人今日怎么会来拜见我一个粗鲁匹夫?”
汪文言笑笑,说道。
“祖将军何必明知故问,现如今各方都在等着您的表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