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应诏聚集在沈阳城内,辽东势族的家主们多达上百位。
其中,以宁远祖家为首,其后辽阳屈家,韩家,崔家,高家,祝家,义州马家,前屯杨家等大大小小皆是在辽东称霸一方的豪门世家。
奉朱由校之命被齐聚沈阳城,他们自然知道所为何事。
之前因为朱由校在辽东的铁血手段,一口气灭了三十家势族,着实将他们吓着了,可是齐聚于沈阳后,家主们相聚商议之下,又自觉有了对抗之策。
方正化第一时间先去了祖氏传旨,想不到祖氏所在地此时却满堂宾客。
放眼望去,都是这些势族们的家主正在此地齐聚,好像正在商议着什么。
当方正化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也着实震惊了一把。
方正化是谁,当他陪同朱由校到了山海关之后,这些势族们的关系网便将其打听的一清二楚了,甚至就连他的画像都搞到了手。
此时相互对照之下,马上便认了出来。
既然方正化都已经到了沈阳城,难道……?
辽阳崔氏家主崔玉正愣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
紧随其后,其他势族家主们也想到了这一点。
看到他们的表情,方正化有些得意地笑了,挺了挺腰板,轻咳一声,说道。
“陛下亲至山海关,圣驾已至经略府上,诸位,难道不应该去拜见一下吗?”
当亲口从方正化嘴里得到明确消息后,在场的众人仍旧一时没有回过味来。
沈阳是什么地方,已经是边防的最前线了,建奴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兵围沈阳城,陛下竟有如此魄力亲至此地?
要知道,大明的皇帝已经多少年没有离开过京城了,之前朱由校离开京城到了山海关,就已经令很多人目瞪口呆了,现在竟然还又亲临了这里?
这和直接御驾亲征又有何区别。
辽阳崔氏家主崔玉正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陛下他老人家真的到了这沈阳城里来了?”
听到这个老头一大把年纪了竟然叫陛下‘老人家’,方正化忍不住就想笑,但又迅速的严肃了起来。
方正化这些天跟在朱由校身边,对于辽阳崔氏自然也有所了解。
其先祖崔胜在成华年间任定辽右卫指挥使,后来又升至都指挥使,而后其家族子弟也多在军中任职。
可以说,从成华年间便开始在辽东生根发芽,至今一百余年,其影响力不可小觑。
其他势家门也同样源远流长,都是显赫家族。
方正化虽面对一些如此人物,但他知道,决不能给陛下丢了脸,所以从始至终,他都尽力表现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点点头,说道。
“不错,陛下已经到了这沈阳城。”
“诸位,请吧。”
众位家主们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了祖大寿,等着他来拿主意。
却见祖大寿仿佛早知如此一般,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起身亲自向外走去,便走便对方正化说道。
“还请方公公带路。”
看到祖大寿都是如此表现,其他人也知道,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今日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
经略府外,负责安保工作的勇卫营和锦衣卫已经将其层层保护起来,防守不可谓不严密。
当众家主们来到此地的时候,看到如此阵仗,心中已经没有了丝毫怀疑。
不仅经略府如此,整个沈阳城各城门也已经全部戒严。
经略府中,当朱由校看到在方正化的带领下,那一百多名老头来到的时候,心中不由笑了。
方正化能这么短时间内将他们召集过来,不用想,肯定之前这些人便是在一起的。
看来还是不死心啊。
“草民拜见陛下。”众家主们看到主座上那个翩翩少年时,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除了陛下,谁还能让熊蛮子那家伙在一旁作小。
朱由校淡淡地说道。
“尔等在辽东所犯之事,罪孽深重,然朕不是忘恩负义之君主,尔等先辈曾有功于大明。”
“故,在此次清洗之中,朕放尔等一马。”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命尔等即可迁入关内,可有异议?”
朱由校一上来便先发制人,直接问道,根本没有一丝铺垫。
可正因为如此,才让这些家主们感受到了陛下此次的决心。
听到朱由校这样说,众人全都保持了沉默。
毕竟,辽东战乱之地,而他们这些家族又是明军和建奴竞相拉拢的对象,完全可以左右逢源,搏得富贵。
谁愿意去到关内啊,在那里,一切都将从头开始。
但若是不去,之前那些被灭的家族又是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他们眼前发生着。
此时他们已经动了歪心思,那就是投效建奴,既然你大明朝不想要我们活,那我们就把整个辽东都送给建奴,最起码能保证一份富贵。
之前他们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是这样做的风险太大,而且其名声也会彻底臭了,可是现在逼不得已之下,就只能如此了。
看着众家主低头沉默的样子,朱由校已经猜到了这一结果。
说实话,若是想要杀掉他们,很容易。
现在只要朱由校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会人头落地,可是之后呢?
他们背后庞大的家族,他们家族中在军中任职的子弟呢?还会为朝廷尽心效力吗?
难道连同那些将官也一起杀掉?在现在辽东如此关键的时刻,这样做岂不是给了建奴可乘之机?
朱由校甚至想到,建奴一直没有动静,就是在等待辽东势族彻底和自己闹翻的时候,才是他们雷霆一击的时候。
朱由校轻咳一声,直接点明祖大寿,问道。
“祖爱卿如何看呢?”
祖大寿早就和汪文言商议好,答应关键时刻站在朝廷这一边,所以这一刻没有丝毫犹豫,站出来说道。
“祖氏世受国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愿迁出辽东。”
听到祖大寿这样说,其他势族家主们直接愣住了。全都看鬼一般看着他。
你就这样直接服软了?
“好!”朱由校笑着赞誉道。“祖爱卿果然忠心体国,祖氏迁出辽东后,祖爱卿却不必了,便继续留在辽东任职吧。”
“末将谢过陛下。”
祖大寿知道,当家族全都迁往关内后,那就相当于人质,只有让朝廷感到放心,才会继续任用自己。
朱由校也确实是这样的想法。
家小迁进了内地,在军中任职的将官却暂时不变,这样既维持了军队的安稳,又解放了土地。
至于像原史中吴三桂那样,家小已经在京城了却仍然敢于做一地军阀?
根本不可能了,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只是吴三桂的家下在京中而已,但是他手下的将官们没有啊,当一个领导自己的下属利益不一致时,这个领导也是没有办法。
否则,那些下属将官们怎么还会在听他吴三桂的号令。
当时吴三桂的情况就是这样的,不是他想做军阀,而是形势已经将他逼到了那里。
可是现在不同了,辽东所有势族都迁出关内了,这些辽东的将官们已经和自己的下属利益一致。
而且,只是暂时的,为得是暂时稳住军心,当势族们迁出来辽东后,再将这些辽东的将官们慢慢替换一部分,这样一点点过渡。
有了祖大寿做表率,又有了朱由校的许诺,其他一些势族们心里已经产生了摇摆了。
现在只差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了。
但是朱由校不急。
当天深夜里。
原本关押在沈阳城牢中的几名将官竟然通过贿赂狱卒陆陆续续的跑了出来。
这些将官们都是之前查抄那三十家势族的子弟,只是他们在军中任职罢了。
如孙家的孙得功,石家的石廷柱,张家的张士彦等。
这些人们逃出沈阳城后,便马不停蹄的奔向了萨尔浒,建奴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