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人抄家的事情不仅辽东再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京城中也在发生着。
当刘一璟等内阁辅臣还在商议该如何将辽东的事情尽量化解到可控制的范围内时,魏忠贤便接到了朱由校从山海关传回来的旨意。
还有从梁梦环和张彝宪哪里得来的认罪供状。
上边清楚明了的写着此次参与阻拦川军入京官员们的名字。
魏忠贤看完那两份认罪证书之后,冷冷的笑了起来。
对着旁边的傅应星说道。
“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行动了。”
说着,将名单交个傅应星,说道。
“按名单抓人,开始动手吧。”
孙慎行的府上。
老老少少有男有女,全府的下人们此刻全都被聚集到了一起,按男女区分排成了两列。
众人手中拿着比往常每月下发的月俸都要多几倍的银钱,但他们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开心的样子。
“都走吧,拿着这些银钱去乡下买块地,也能安居乐业。”
孙慎行在家中子侄的陪同下,挨个给他们发着路上所需的干粮,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你们之中时间长的已经在我孙家干了几十年,时间短的呢也干了有数年之久。”
“家道要没落了,总不能因为老头子我而无辜连累了你们。”
当孙慎行将全部干粮都发到每个人的手里后,苦笑着说道。
“去吧,去吧,尔等和老夫主仆一场,到此缘分尽了。”
说着,转身不再看众人,对身旁的子侄说道。
“给他们准备好马车,有的路途远,徒步走路太累了。”
孙慎行刚说完,身后的一众下人就齐齐的跪在了地上,痛哭起来,说道。
“老爷,您是朝廷里的大官,家道怎么可能会忽然就没落了呢。”
“是啊老爷,您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我平常饭量不大,可以每顿少吃一点,求老爷不要赶我们走。”
.......
一时间,满院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正在这时,傅应星带着一众东厂番子闯了进来,气势汹汹之下,唬的院内一瞬间禁了声。
傅应星走到院中看到此景,玩味的笑道。
“看来孙部堂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结局,这都全部准备好了?”
孙慎行看到东厂的突然到来,却没有任何感到奇怪的表情,神情平静的看着走过来的傅应星,说道。
“这些下人都是无辜的,并不知情,还希望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些下人们直到此刻才终于明白了自己老爷为何要赶自己走,心里虽然对于这么多年的情谊依旧难舍,但看到那些面目不善的东厂番子们,也只恨刚才自己为何没有早点离开。
这一切傅应星全都看在眼里,冷笑道。
“你们这些读过圣贤书的大官,只知道对身边人施以小恩小惠,却不知自己干的那些事却全都是大奸大恶!”
“直到现在还在老子面前演这些假惺惺的把戏,用错地方了。”
孙慎行没有理会傅应星,而是转头看向身旁的几个子侄,眼中充满疼惜,说道。
“事以至此,你们也该上路了。”
他身旁的几个子侄起初听到这话还是一愣,不明所以,还没等他们想明白,便忽然感觉肚子疼痛难忍,紧接着嘴里和鼻孔里一齐冒出血沫。
躺在地上,即将闭眼的最后一刻,孙慎行的其中一个儿子终于说道。
“爹,我不想死。”
听到自己儿子最后一刻所说的话,孙慎行身体忍不住一颤,眼角淌出几滴泪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那些人全都躺在了地上,傅应星才反应过来。
深深的看了孙慎行一眼,颤抖的说道。
“你......够狠!”
这时,之前进到屋里准备抓人抄家的东厂番子走了出来,来到傅应星近前说道。
“档头,一家二十多口全都已经服毒自杀。”
听到这个消息,傅应星再次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却忽然听到旁边的孙慎行疯了一般大笑了起来,边笑还边唱着。
“叹君王万种凄凉,千般寂寥;一心似罪两泪如倾。”
“哈哈哈,老夫现如今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尔等岂知,陛下才是那个真正的孤家寡人啊!他要推翻一切,推翻一切,和所有人为敌啊!大明完了,大明要毁在他的手里呀!”
傅应星以为孙慎行因为承受不住打击疯了,命人先将其关进了诏狱中,至于那些下人们,审问了一遍,发现其并不知情后,便将其放还归家了。
当傅应星将这件事情上报给在东厂里等消息的魏忠贤时,魏忠贤反复琢磨着孙慎行疯了之后说的那些话,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什么。
隐隐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狱中见一见孙慎行。
漆黑腐臭的诏狱中。
当魏忠贤根据心中所感来到这里见到已经披头散发的孙慎行时,却忽然呆住了。
只见此时孙慎行没有丝毫疯了的迹象,反而眼神清明,正定定的看着他,然后说道。
“你来了?”
“你没疯?”魏忠贤问道。
“这次京城里应该有不少同僚同样遭了毒手吧?”孙慎行再次问道。
双方就这样彼此问着,谁都没有先回答对方的问题,都想掌握此次谈话的主动权。
最后还是魏忠贤先忍不住了,点点头,说道。
“没错,御史梁梦环已经招供,所有与此有关人员一个都不会放过。”
最后还不忘补充道。
“陛下的旨意。”
听到这里,孙慎行点了点头,神情落寞下来,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陛下以为我们是在害他,其实我们是在保护他啊。”
“陛下之后要做的事情,老夫已经可以预见,所要面对的困难会比面对我等之时更为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二百年的大明也将瞬间分崩离析。”
听到这里,魏忠贤心跳加快起来,忍不住问道。
“陛下想要干什么?”
魏忠贤没有等来孙慎行的回答,却听到他嘿嘿的冷笑。
“老夫临走之前送魏公公一句忠告吧。”
魏忠贤没有说话,就那么直直看着孙慎行,仿佛是在等他告诉自己陛下将来要干什么,又仿佛是在等他口中所说的忠告。
“若是能够脱身,尽快脱身而去吧。”孙慎行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来,“不要忘了汉朝时吕后,宋朝时宋太宗之祸啊。”
魏忠贤并没有读过什么书,所以对于孙慎行举的这两个例子完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清楚。”
魏忠贤伸手去抓孙慎行,却没想到轻轻一碰,对方便直接摔到在了地上,在其鼻息那一探,已经没了气息。
伴随着孙慎行的伏诛,京城的一些官员接连被东厂带走关进了诏狱之中,只等着朱由校返京之后亲自裁决。
而之前因为朱由校在辽东大肆惩治士绅,纷纷上疏想要劝谏的官员们,也瞬间禁了声。
这反倒为刘一璟等人解决了一层忧患。
朝堂再次安稳之后,所有人都将目光再次投入到了辽东这块地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