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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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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漠北赵王兴兵阴云像潮水一样漫天涌来,骤雨前的狂风一阵紧似一阵。惊心动魄的炸雷在头顶不时轰响,仿佛是要把整个世界炸毁。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从空中砸下,如同一支支箭矢,要刺进人的心窝。兵马司参将站在院中的荷花缸边,心潮比这暴风骤雨还要起伏激荡。面前是一千两黄金,足够他吃用一世。而代价是违心地作伪证,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总兵和他的家人?他任凭这暴雨的敲打,心中翻江倒海还是拿不定主意。

孙辉冷笑几声:“将军,不听我的没有你好果子吃。你也不想想,万岁能杀他的亲儿子吗?汉王不死是驾定了,你要是不为汉王出力,别说你的性命难保,你全家七口还想活吗?便是我也饶不了你的全家,哪头轻哪头沉,你自己就仔细掂量掂量吧。”

这身家性命可把参将镇住了,自己死活事小,家小不能为此丢命,他哭丧着脸吭哧着说末将从命就是。”

“哎,这就对了。”孙辉放心地离开。

次日上午,朱棣在奉先殿亲自审问汉王锤死徐野驴一案。孙辉是第一见证人,自然要先受审问:“事情经过,你要如实讲。若有半句虚妄,定要尔的狗命。”

“小人不敢。”孙辉早已胸有成竹,“万岁,汉王府看家护院,新添了五十家丁。武器不足,便在乡下打造了五十把钢刀。进城时被徐总兵查获,定要带到衙门盘査。徐总兵还将汉王传到,二人话不投机,徐总兵动剑,汉王用锤,两人便格杀起来,结果汉王失手将徐总兵锤杀。这是汉王武艺略高徐总兵一筹,如果徐总兵武艺高于汉王,那么汉王也就没命了。”

朱棣转问参将:“你是在场目击者,孙辉所言可全都属实?”

“就是这个过程。”

“如此说来,他二人是格斗中发生死亡,不是汉王有意杀人?”朱棣再叮问一下参将你可要据实回答。”

“末将不敢说谎。”

“汉王。”朱棣满脸严肃。

“儿臣在。”

“你打造兵器私运兵器可知罪?”

“儿臣认罪认罚。”

“你锤杀总兵本该处以极刑,且看你事出有因,免去死罪。前时封你汉王,本该去云南就国,至今滞留京城,惹出如此祸端。朕念及云南路途遥远,且改封你去往山东乐安州就国,明日即行,不得迟误。倘若再不就国,朕将你数罪并罚,绝不宽贷。”

“儿臣谢父皇隆恩。”高煦此番拣得性命,哪敢再打赖不走,次日一早便带上金银细软,整整装了一百多车,往乐安州去了。

乐安州在山东,不像云南那么遥远,但是这个小地方,可喜的是还算富足。高煦安顿下来之后,便把饶幸逃得性命的茬儿忘记了,他又对孙辉发起了牢骚:“在这个穷地方,哪年哪月才是头啊。”

“王爷,恕小人直言,您不能终老在此,还得想法回南京,登上皇位。”

“你就别再取笑本王了,”高煦长叹一声,“你出的好主意,差点让我把命搭上。”“王爷,有小人给你运作,不也化险为夷了。”孙辉鼓动他你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太子登基后要你的命。”

“有啥法子,只能是活一天算一天了。”

“不,主动权还在王爷的手中。”

“我如今是皇上、太子砧板上的肉,什么时候想怎么收拾,全都由不得我了。”

“王爷,当今皇上通过靖难之役登上皇位,你何不也效法实施?”

“你是不是发烧说胡话高煦内心发悸,又有些活动,“本王怎能与雄才大略的父皇相比,我公然武力反叛,那不就是送死吗?”

“小人的意思是,当今皇上在世不可轻举妄动,等皇上百年之后,朱高炽那个窝囊废登基之后,就举兵靖难,效法当今,从太子手里夺得江山。”

“那还不早呢,现在议论为时过早,没有必要。”

“王爷此言差矣,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孙辉指出水没来得先造坝,现在就得着手准备。”

“如何准备?”

“要招兵买马积草屯粮,还要避过朝廷的耳目,偷偷地进行。再配齐兵器,这就得三年两载了。”

“这倒也是。”

“日后我们的靖难之战要想获胜,单单靠自己这点力量还不够,还要借助外力。”高煦不觉直起身来:“这本王不明白,哪来的外力?谁又能和我们一起造反呢?”“王爷,小人已思考多时,我们要和蒙古人联手,内外夹击,方能稳操胜券。”

“蒙古人,行吗?”高煦也了解蒙古部落的大致情形那鬼力赤主动与我朝修好,他怎能同你联手行反叛之举?”

“王爷知道,蒙古人分为八部,都是各揣心腹事,互不服气,都想称霸。鞑靼人,瓦剌人,全是为各自的利益打算。那个来使阿鲁台,不就是想夺取蒙古的可汗之位吗?”“他们这些人,朝秦暮楚根本不可信。”

“我们只是利用他们而已,他们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也会同我们互相利用,彼此各取所需而已。”

“理倒也是这么个理,可是我们身居鲁地,他们远在塞外,又如何能接气?”

“凡事要做就不难。小人愿为王爷效劳,去塞外荒漠与蒙古人建立联系。”

“你,”高煦提醒道,“蒙古大漠路途遥远,一路之上诸多险阻,这可是个危险的苦差事。”

“为了王爷前途大计,小人万死不辞。”

“那就辛苦你了。”高煦的情绪又被他激活了,“多带金银珠宝,也好让蒙古人动心。”

“王爷只要不心痛,那一切就全都不难。”孙辉又给汉王画饼其实这就像做生意一样,这小小本钱算得了什么?日后江山到手,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军师言之有理。”高煦又等于加封孙辉为军师。

胡天八月即飞雪,这是北方边塞气候的真实写照。阿鲁台的驻地卜鲁屯,六月天里竟然飘起雪花。那飘飘冉冉的雪,落在盛开的马蹄莲花瓣上,像是闺中少女涂上脂粉,煞是好看。阿鲁台的银顶帐内,三个火塘在熊熊燃烧,使得帐内热气蒸腾。十八盏牛油灯将大帐照得雪亮,这是招待最尊贵客人时才用的最高礼节。帐中的主客都已喝得半醉,主人阿鲁台此刻红光满面,手端着盛满马奶酒的银杯,对在座的贵客还在劝酒:“诸位英雄,我的手足兄弟,今日我们的会盟必将载人蒙古人史册。我们的合作,预示着蒙古人头顶将出现一片新的天空,让我们的雄鹰都能凌空展翅飞翔。”

“愿我们的骏马,都能在草原上自由驰骋。”鞑靼平章把都帖木儿举起杯呼应。

鞑靼千户也先土干,也举起酒杯:“有阿鲁台头领做我们的头雁,我们跟定向前飞。”

千户虎保热血沸腾:“我的五千人马,愿听大头领调遣,你说打谁我绝不含糊。”众人银杯撞在一处:“干!”表示了决心。

虎保依然在兴奋之中:“各位将军,我们既已合兵,就当有所斩获,总不能让这几万人马没事干。”

“我们要加紧准备,进攻卜鲁屯,掀翻鬼力赤的可汗宝座,让他去明国当三孙子。”“在杀鬼力赤这头大牛之前,我们何不试试刀是否锋利?”虎保提出,“大明的通远堡,是伸进我蒙古部落的一把尖刀,看着它就觉心里堵得慌。他们不过两千人马,且一向防备松弛,我们何不把通远堡拿下来,那里有数百石粮食,数千头牛羊,还有美女、茶叶、丝绸。总之好东西多了去了,该我们发点外财了。”

阿鲁台尚在沉吟,把都帖木儿开口了:“攻打通远堡,就与大明结仇了,这是否与我们共同对付鬼力赤的初衷不符?”

也先土干也有顾虑:“通远堡之战是奇袭,我们兵力占优,制胜或许不难。可是此战之后,大明军队就要发重兵进剿,我们能否应对?依我看,还是不要为了眼前的小利而惹下大的麻烦。”

“不,可以打。”阿鲁台已经打定了主意,“各位头领,我们攻打通远堡,是打着鬼力赤的旗号,这样战利品便宜我们得,而引大明军队去进攻鬼力赤,尚可坐收渔人之利,这一举两得的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若是露焰呢?”把都帖木儿有所担心。

阿鲁台满有信心我上次打着鬼力赤的旗号,明军不也没分辨不出来吗?”

“**一把,捞点外快。”虎保极力赞成。

也先土干却先打了退堂鼓三位的兵力,足以拿下通远堡,我部人马就不参加了。”

把都帖木儿也不想同明朝结仇:“我的队伍多有患病,难以出征,大头领见谅。”“他们不去,咱们两家去。”虎保来了情绪,“打下通远堡,那些好东西,可就没有他们的份儿了。”

“在下分毫不沾。”也先土干表明了决心。

把都帖木儿说得委婉些:“不出力自然不得利,待日后打败鬼力赤时,我再分战利品不迟。”

阿鲁台经过一番思索,这两方面他都得利用,便折中做了决定:“二位头领既是无意攻打通远堡,各有原因我决不勉强,而且表示理解。虎保头领要打通远堡,我的人马一定并肩作战。待胜利之后,有了战利品,我那一份三一三十一,与两位头领平分。”他是期待同这三人共同对付鬼力赤。

阿鲁台和虎保,对通远堡的袭击取得了成功。这是大明北部边防的一个重镇,防备的总兵根本没想到蒙古人会发动偷袭,夜间基本上是不设防,阿鲁台没费多少代价就占领了这座边塞重要据点。一万多人口的集镇,自然少不了金银财物。阿鲁台为把缴获的财物全都运走,强抓了许多男丁作为挑夫。他明白,对于通远堡的失守,明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很快就会派大兵前来收复,所以他乘马亲自督促:“快,再快,把财物全都运走。”

挑夫中有一个壮年人,挣脱蒙古兵的看管,拦住了阿鲁台的马头:“大头领,我有重要事情要对你说。”

“你,什么人?”

“在下肩负重要使命,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言,务请见谅。”

阿鲁台见此人仪表不俗,想了想说:“你随我来。”把他领到了路边的一处宅院中。“说吧,你有何事?若是故弄玄虚,就要了你的狗命。”

“大头领,我是汉王朱高煦派来的特使,名叫孙辉,与大头领有重大事情协商。”

“到底何事?”阿鲁台闻听是汉王的手下人,态度缓和多了。

“大头领,汉王意欲同你合作。”

“但不知是怎么个合作法?”

“汉王未能当上太子,失去了皇位继承权。他不甘心任太子宰割,决定发起靖难之战,夺取皇位。因此欲同大头领联手,夺取大明的江山。”孙辉一口气说完。

“噢,我明白了。”阿鲁台笑了笑,“汉王是想借助我的兵力,实现他的夺位想法。可是,我的弟兄部属为你卖命,我们能得到什么呢?”

“大头领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汉王早巳有了打算。若靖难功成,依宋辽先例,白沟河以北尽归大头领,汉王登基后大明的版图,只是白沟河以南。”

“这,”这当然是个极为诱人的大甜头,若果真如此,那蒙古人的活动范围就大多了。而关键的是,以往蒙古人的地盘多是荒漠的不毛之地,而白沟河北就连北平都包括了,又是多么广袤肥沃的土地。阿鲁台对这条件自然是没得说,但他反问,“到时,你那汉王若不兑现承诺,我还不是被你们耍笑了?”

“大头领,空口无凭,我们可以立下字据。”孙辉信誓旦旦,“汉王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小人,一言九鼎,绝不失信。”

“这样大的事,怎么汉王就让你空手来见我?”

“大头领,我是携带厚礼而来。”

“礼物多寡,可以看出诚意。”阿鲁台本是贪财之人,“还不呈上来让我过目。”

“大头领的队伍突然攻下通远堡,我怕被搜身,将礼物塞进草料口袋中。”孙辉告知当时我急中生智,那草料口袋已被装上大车。”

“那你就快些去取出来。”

少时,孙辉将礼物取到,逐一摆放在阿鲁台的面前:“大头领可还满意?”

阿鲁台望去,只见马蹄金金光闪耀,玉观音熠熠生辉,祖母绿珠圆玉润,红玛瑙珠光宝气……喜得阿鲁台嘴都合不拢这礼物足见汉王诚心,我和他联手定了!”

“那,是否还要写个盟书?”

“用不着阿鲁台表示我这人向来说话算数,吐口唾沫就是钉。汉王用着我时给个话,绝不会有半点迟误。”

“小人不辱使命,也就告辞回去复命了。”孙辉临走不忘调唆,“但愿大头领早日成为可汗,也好成为蒙古人的真正主宰。”

“孙先生放心,用不了多久,这蒙古各部就都要听我的号令。”阿鲁台是信心十足。北平的赵王府,还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祥和景象。赵王朱高燧,在众多妻妾的陪同下,正在欣赏西域龟兹国的歌舞。金发碧眼的西域少女,在地毡上轻歌曼舞,那雪白的双臂和双腿,令朱高燧心绪烦乱,目不暇接。那曼妙的歌声,如行云流水从高天而落,使朱高燧神魂颠倒:

圣洁的雪山上雪莲花,湛蓝的天池水映晚霞。

茫茫戈壁哟风光如画,无垠瀚海哟驼队出发。

龟兹国少女水的精华,大明男人无限的牵挂。

锦帐罗帷鱼儿般柔滑,与王爷成就风流佳话。

管家急匆匆走上,到了高燧身边:“王爷,出大事了。”

“本王正在兴头上,你来扫我的兴,真是不识好歹。”赵王老大不满,“莫非天塌地陷不成?”

“王爷,鬼力赤的人马攻占了通远堡!这丢失边塞重镇,皇上是要怪罪的。”

赵王还不太相信那鬼力赤明明与我朝友好,怎会突然间擅动刀兵呢?”

“王爷,千真万确呀。”

赵王这才着急,他挥手令歌舞女子退下,当即披挂起来,点齐三万人马,便向通远堡进发。他明白,若是不能收复这一边关要塞,皇上肯定是要治他的罪。人马前行大约数十里后,前面便是地势险要的松树坡。手下的总兵官提醒:“王爷,此处是一峡谷,敌人如若设伏,我们就可能吃大亏,不要急于通过,要派小队人马侦察一番。”赵王不以为然:“此处距北平不过数十里,敌人怎敢深人此地?将军多虑了。”“王爷,小心无大错,还是探察一下,真要中了埋伏,那就悔之晚矣。”总兵坚持他的意见。

“好吧,你就带一百人马探探虚实。”赵王有些不耐烦,“要快,不要拖拖拉拉。”

“得令。”总兵带着人马査看了一番,果然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赵王得理不饶人:“如何?敌人还不至于如此大胆。加速前进,夺回通远堡。”

傍晚时分,明军顺利地到达通远堡城外。只见城门洞开,不时有堡内的居民出人,并无一个蒙古兵的踪迹。总兵分析莫是敌人有意空出城池,引我上钩,然后实施包围?我军可就吃大亏了。”

赵王与他观点截然相反我大军一出北平,敌人便会得到消息。他们是闻风丧胆,提前退逃了。”

总兵用兵一向谨慎:“王爷,还是四处搜索一下。”

“用不着,大军进城。”赵王下达命令。

明军入城后,看见通远堡的破败凄凉景象,遭到抢劫后的店铺还是一片狼藉,许多被抢走妻女的人家,孩子与家人无不失声痛哭。总兵被这惨相激怒:“王爷,这些蒙古兵也太可恶了,让末将带两万人马前去追杀,把他们掠走的财物和女人给夺回来。”“不可。”赵王自有他的打算,“我们兵不血刃收复了通远堡,便是大功告成,万岁那里就有了交代了。你要连夜加紧布防,我给你留下两万人马守城,只要确保通远堡不再失守,便是你的大功。”

“王爷,我们不去追击敌人了?”

“蒙古兵善于骑射,我军地形不熟,贸然追击,容易失利。那岂不反为不美,不能冒险。”赵王已有主意,“明日一早,本王带一万人马返回北平。”

次日早饭之后,赵王带领一万人马出发,午时前后,又到了松树坡。来时探过没有伏兵,此番回转赵王心中分外有底,只管催促人马前行。不料刚进谷口,两旁一阵铜锣声响,无数的蒙古伏兵尽起,将赵王紧紧包围起来。

阿鲁台一马当先赵王千岁,我有五万大军,你万把人不是对手,速速投降吧。”“大胆阿鲁台,你们蒙古人毫无信义,主动出使示好,竟然背地里偷袭通远堡,难道不怕我大明的铁骑横扫你的老巢?”

“千岁差矣,偷袭通远堡并非我部所为,而是大汗鬼力赤的人马,这笔账不该记在我的头上。”

“反正都是你们蒙古人干的,”赵王指责道,“你这领兵在此设伏,就是死心与大明为敌,须知后果不堪设想。”

“千岁,我的本意是不想与大明作对的,但鬼力赤是可汗,他命我等同大明为敌。我等又势单力薄,如若大明与我们联手,消灭鬼力赤,我做了大汗,定与大明世代友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你有这样的心本王爷定会奏明圣上,待我朝稍事准备,便会发兵剿灭鬼力赤,扶你登上可汗之位。”

“千岁,你现在就有一万人马,通远堡还有两万大军,本头领麾下五万人马,这兵力足以消灭鬼力赤。何必再等奏报万岁,再等调兵遣将?眼下兵发卜鲁屯,定可奏凯。痒建功立业的大好战机,岂可轻易放过?”

赵王动心了:“这有必胜的把握吗?”

“千岁,放心吧,保你建立盖世奇功。”

“那就依你而行。”赵王同意了。

两队人马来到通远堡城下,总兵闻讯登上城楼察看。赵王命他带兵出城,总兵不解地问:“王爷,这城不守了?”

“留下三千人马,其余随本王去征讨鬼力赤。”

总兵嘟嘟囔囔:“征讨鬼力赤也没有朝廷命令和万岁的旨意,刀兵岂可轻动,应该禀明万岁。”

“你懂什么,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赵王命大军随阿鲁台人马,全速前进向卜鲁屯进发。

下午的阳光,照射在银顶宝帐上,闪耀出耀眼的光芒。帐围的狼牙旗在微风中轻轻飘荡,守卫的兵士懒洋洋地持枪执刀缓缓走动。鬼力赤在帐中正在饮酒,他完全没有想到危险正在向他一步步逼近。

巡视千户德根急匆匆跑进大汗,有紧急军情。”

“说“明朝赵王大军,会同阿鲁台的五万人马,杀向大汗驻地,距此仅有二十里路了。”鬼力赤一惊站起这不可能!我与大明有修好协议,大明皇帝怎会变卦?”

“无论如何,明朝的大军已经杀来,快些准备迎敌吧。”

“明军和阿鲁台一共七八万人马,而我军仅仅八千人,实力对比悬殊,迎战必败无疑。况且明军为何突然发起进攻,这原因还不明了,这仗不能打。”

“大汗,难道投降不成?”

“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们转移退走,不与他们交战。”

“来得及吗?”

“把辎重和大量财物留下,任他们掠取。老人妇女和孩子也留下,谅他们也不会妄杀。”鬼力赤传令人马集合,立刻出发,轻装前进,只带足够的粮食,向北转移。”鬼力赤的大军,在赵王、阿鲁台到达之前,转移了。阿鲁台走进银顶宝帐,心里是说不出的兴奋。他坐在那把可汗宝座上,俨然已经是蒙古部落的可汗,很神气。

赵王有些不悦大头领,鬼力赤逃跑,我们应该引兵追击才是,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呀。”

“王爷,这塞外荒漠不比中原。蒙古部落大都居无定所,行无踪迹,无法追击。”赵王不满地问:“那你说的消灭鬼力赤,就成为泡影了?”

“王爷莫急。”阿鲁台狡黯地一笑待我派出骑探,四处侦寻鬼力赤的去向,然后再做打算。”

“如果你明日不能决定是否追击,本王就要带兵返回北平。”赵王怏快地出帐。月色迷茫,塞外的春夜寒意料峭,军营的刁斗梆声,使人感到一阵阵边塞的凄苦。赵王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睡,下人特地为他找了这样一处商人家的四合院,应该说要比住帐篷强上百倍,可他还是不习惯。他想了很多很多,从通远堡失守到与阿鲁台合兵,他感到自己被阿鲁台欺骗了,堂堂的大明王爷,竟然被蒙古人牵着鼻子走……二更,夜不算深,听到院中有异样的声响,他不觉从炕上坐起,支起耳朵聆听。又听见有人的叫声,声音不大,但很凄婉。他的疑心顿起,高声问道外面什么人?”听不到他的护卫回答,房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是蒙古千户虎保走进来。赵王看到了他手中的弯刀,特别是那刀尖上还滴着血!他有些发抖地问:“你,你来做甚?”“看见没,”虎保亮亮手中刀,“它可是要喝你的血啦。”

“你……敢坏我性命?”

“没什么不敢的?在我们的地盘,杀个人就像杀头羊一样。”虎保逼近了赵王。

“来人哪!”赵王大声呼救。

“没用,你的护卫全都见了阎王。”虎保冷笑着,“要想活命,就得按我说的去办。”

“你想怎样?”

“命令你所属的几万人马,全都听从新任大汗阿鲁台的调遣。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听话,你便可性命无虞。”

“这,我大明朝的数万大军,就这么轻易地成为蒙古兵了?”赵王实在是不甘心,“这我办不到。”

“那你就不能活命了。”虎保将刀尖对准赵王胸口,“你死之后,你的人马听话归顺的编入蒙古军队,不听从军令的,你们中原秦赵之战,不是有个秦国大将白起,坑杀赵国降卒几十万吗,我们就学白起,坑杀!”

赵王蔫了。

虎保用讽刺的口吻问:“怎么样,我的王爷,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呀?”

赵王难过地低下头活。”

阿鲁台的银顶大帐内灯火通明,大帐中间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阿鲁台宴请把都帖木儿和也先土干的夜宴正在进行。这酒早已过了七/巡,菜也下去了一半。阿鲁台寒暄话说过,开始转人了正题:“二位头领,鬼力赤业已逃窜,这蒙古天下也不可一日无主,本头领决定自即日起登上汗位,想来二位不会反对吧?”

“这,”也先土干咽下一口羊腿,“大头领,是否太过于急切了?”

“何以见得?”

“我蒙古一共八部,如今在座者才仅仅三部。是否等另外五部都在场时,再议论汗位之事,也免得日后另五部有微词。”

“大头领把都帖木儿也有不同见解我们还是等到活捉或者消灭鬼力赤之后,再议汗位不迟。”

阿鲁台便现出不悦:“二位,这汗位就是本头领的,还在乎另五部说三道四不成,我看事情就这么定了。”

也先土干看看把都帖木儿,两个人都没再言语。

阿鲁台又接下去说道:“二位头领,既然我已是蒙古可汗,这麾下的人马,就要重新组合,二位的人马也要打乱,你二人也该享享清福,就不要领兵了,都做我的平章了。”

“大头领,这怕使不得。”也先土干首先反对,“便是鬼力赤为汗时,各部的人马也是各部统领。”

把都帖木儿自然也不能认同交出兵权大头领。”

“打住,”阿鲁台拦住他的话头,“你是怎样称呼我?”

“大头领啊。”

“把都帖木儿平章,我现在已经是蒙古可汗了,你应该称我大汗,否则便是对本汗的不恭。”

“这,”把都帖木儿沉吟一下,“大汗,请容我一言。”

“奏来。”阿鲁台已端起可汗的架子。

“在下的部落,还需要在下管理,我的部属他们是不会接受别人指挥的,还请大汗宽容半年,待我与部落内的长老商议妥当之后,再将队伍交与大汗重新整编不迟。”他这是使个缓兵计。

“本汗是个急性子,我看就这么定了。至于你们部落内谁敢闹事,本汗的王法是不容情的。”阿鲁台的语气是不容商量的明日早饭后,你二人便来宝帐上任交割部队,不得有误。”

二人又对看了一眼:“遵大汗王令。”

阿鲁台看出他二人是口服心不服,便故作不知地对身边侍立的长随说:“二位头领如此豪爽实实难得,你去将我珍存的好酒取来,让我们来个一醉方休。”他暗中向长随使个眼色。

长随应声:“小人明白。”到了帐后,取出一瓶酒来,逐一为也先土干二人斟上。阿鲁台举杯二位,请。”

把都帖木儿给也先土干使个眼色,二人端起杯来,用袍袖遮住,把酒倒在袖子上,再看阿鲁台并未饮下。

阿鲁台看出二人生疑,主动说道:“我的酒力不如二位,已是不胜,还请见谅,这好酒二位可要多饮。”

也先土干放下杯大汗,我已醉矣,再喝就要失态。”

把都帖木儿干脆站起大汗,在下也已不胜酒力,就此拜辞了。”

也先土干也站起身:“感谢大汗盛情宴请,酒已到量,明日再会。”

“既如此,本汗也不强留。”阿鲁台心说,你们喝下一杯,就足以致命,他将二人送到帐外,“二位,明日即请交割人马。”

也先土干与把都帖木儿相携而去,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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