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余啸身后的传来重重的哼声,她还以为是嘟嘟跑出来了,慌忙转身,看到碌用刀鞘撑在甲板上,蜷缩着身体,看样子受伤不轻。
他头上也支着两只角,不过修为没变,眼睛却变了,变成了红色。
和黑金刚的双眼放红光不一样,碌是瞳孔变成了深红色,配合着凌乱的头发,造型很是粗犷。
他咬牙切齿地对着余啸:“你这个泼妇!待族长……”
“碌!不许多言!”火羽白眼睛都没睁一下,喝住了碌。
碌马上闭了嘴,用满含仇恨的眼神直视着余啸,她走到哪他的眼神就跟到哪。
余啸知道了灰雾里的情况,觉得还是待在这里安全。
嘟嘟正在灵兽袋里闹腾,它就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急切地想出来。
余啸把它弄了出来,让它开开眼。
嘟嘟冷吸了一口气,围着碌转了两圈,摸了摸自己的头上,似乎觉得碌的双角很威武。
碌横眉冷对余啸,但对嘟嘟还挺客气的,居然还让它摸了自己的角!
余啸最初的震惊过了,也研究起他们的角来。
魔族的角不是犀牛那样顶在头上,而是从额角向脑后伸,质感有些像羚羊角,没有那么多环纹,颜色也不一样。
碌的是褐色,火羽白的比他的深一些,是黑褐色。
余啸把嘟嘟唤过来:“你去问下碌,这是什么地方?”
嘟嘟跑到碌跟前,又打手势又哼哼,碌居然听懂了,成为了第二个听得懂猪语的人。
嘟嘟回话说,这里是灵级界和极灵界之间的混沌地带,劝余啸不要乱跑,这里不但有凶猛的妖兽,还有很多法阵、地界的碎片,碰到了运气好会到“鬼知道什么情况”的地界,运气不好,死得渣都不剩。
不一会儿,嘟嘟又回来哼哼了两声。
“他们抓我,我怎么可能不逃!”余啸瞪着嘟嘟,“你个吃里扒外的,还帮着外人说话,你去给魔族人当魔兽吧!”
“哼哼!”
“我告诉你,魔族人都是吃生肉的,你不怕染上寄生虫你就去吧。”
和嘟嘟吵了两句,余啸琢磨起火羽白把自己抓过来的缘由来,该不会是路途漫漫,弄来当储备粮的吧。
余啸也知道了,火羽白的名字不叫火羽白,叫熠,碌称呼他为:熠大人。
这假名取得也够敷衍的,知道的人一看就明白了。
魔族不是已经和人族和平贸易了吗,熠他们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
想了半天也想不通,余啸也就不想了。
活了两世加起来也有一个花甲了,她已经明白,想太多不是好事。
世事总也看不透,看透了也没有办法改变,该拼命的时候拼命,该享受的时候享受。
余啸在残破的甲板上,活成了另一只禄力猪,每天和嘟嘟吃饱了就翻着肚皮看雾里的妖兽。
当嘟嘟储物袋里的食物只剩下五分之一的时候,飞天船钻出了灰雾,余啸和嘟嘟同时发出惊叹声。
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片深邃到黑的黛蓝,发着光的碎片漂浮着,连根妖兽毛都没有了。
飞天船朝着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头航行。
看上去只有背篓大的石头,两个月之后变得硕大无比,飞天船停在上面,只是它表面的一小块苔藓。
熠收起了法阵,看着余啸,居然还笑眯眯的。他的眼睛是淡淡的水红色。
“唉,虽然你不听话,我们总算还是到了。”
他吩咐碌:“你留在船上。”对着余啸摆摆手,“走吧。”
余啸爬起来拍拍屁股,跟着他下了飞天船。
嘟嘟犹豫了一下,不顾碌的挽留,跟着余啸走了。
一片荒芜的小山丘,可能是地界的碎片。
熠下船后走了两步,把算盘祭出来,又拿出一个水晶小瓶子放在上面。
小瓶子里装的,似乎是鲜血。
熠后退了两步,手上似乎是在结法诀,动作却很慢,一板一眼做得很认真。
余啸看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对着那个小瓶子行礼。
等他复杂的礼数完毕了,把小瓶子里的鲜血倒了出来。
腥甜的味道钻进余啸的鼻孔,余啸觉得识海中猛地一震,水潭中激起阵阵涟漪,传到海面上已经是一人高的海浪。
她看着被血染红的算盘,同时感觉到喜悦和恐惧。
熠一直看着她,掩不住激动,把着余啸的肩,带着她跟着算盘往前走,就像是和蔼的长辈在和晚辈散步,顺便聊聊人生一样。
“余啸,你也知道了,我是魔族。我们魔族最看重的,是家族,种族利益高于一切。我们不像人族,为了一己私欲,血亲都杀。”
熠淡淡地叹了口气:“可是,五百年前,我们魔族之中也出了一个叛徒。他为了争夺权势,和人族勾结谋反。我们这些忠于老族长的眷族也被他一网打尽。我的家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当我逃脱之后,赶去护卫族长,老族长全家,都被叛徒残杀了。我只救出了少族长的魔骨。”
余啸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痛,对他唠唠叨叨的话也不感兴趣。
这都是他们魔族的事情,还是五百年前,简直听得人要打瞌睡了。
但她却觉得莫名的悲愤,像是死的是她爹一样。
算盘停在了一座山丘的上空,算盘上的鲜血居然没有凝固,慢慢滴进了土里。
算盘上的血流光了,恢复成五彩的样子,又飞回了熠的识海之中。
那一块被血浸湿的地开始摇晃起来。
余啸以为又会是一阵地动山摇,飞沙走石,那座山丘却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地下缓缓升起一具森白的完整骨架,在他们面前堆成一堆。
头骨在最上面,四棱锥形的眼洞似乎望着他们,额头上两只显眼的角。
余啸看着那堆骨头,觉得熟悉又亲切,情不自禁地走上前。
熠也没有阻止她,静静地看着她。
骨头光滑得像是上好的玉石一样,入手沁凉。
余啸突然反应过来,抓起角拎起头骨向后跳开了两步:“你该不是想拿我当活祭品,祭拜你的少族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