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赔了夫人又折兵(三)
合肥县令能以两千县兵,苦守合肥近二十日,足见其军略不凡。
由是,萧言不禁腾起爱才心思,准备说降合肥县令为己用。萧言单独召见合肥县令,拱手笑道:“县令可还记得萧某?”
忽闻萧言此语,合肥县令初时露出迷茫神情,继而他又有所悟,连声答道:“记得!记得!”
萧言问合肥县令是否记得他,是说刘晔利诱郑宝返回成德县时,途中曾与合肥县令见过一面。只是,萧言也不想想,合肥县令当时是一县县尊,眼中只有成德名士刘晔、巢湖贼帅郑宝,哪里看得见萧言这位小小随从?去年合肥一面之缘,萧言记住合肥县令面孔,合肥县令却是不曾记住萧言面孔。
合肥县令回答说记得,其实是记起刘晔。
刘晔携军归顺庐江时,因受刘勋所忌,未能替萧言求来县尉职位,遂遣人问讯合肥县令,能否为萧言腾出空缺职位。彼时,合肥县令有心结识刘晔,不敢稍作推辞,当即应诺,说是合肥有游徼空缺,可使萧言前来补缺。而后,萧言行至兴巢亭,因见淮北流民苦楚,遂舍弃合肥游徼官印,转道入巢湖,久久不来合肥赴任,合肥县令随之也就渐渐忘记此事。
对于合肥县令来说,他重要的是买刘晔脸面,答应刘晔所请,辟用萧言为游徼,至于萧言来没来赴任,为什么没有来赴任,那却没必要在意。萧言若来赴任游徼,合肥县令他看在刘晔脸面,自然会对萧言多加照抚;萧言若不来赴任游徼,合肥县令那就暂且空置游徼,缓上一缓。
后来,萧言一统巢湖,广纳流民十余万,攻陷襄安、临湖两县,长江全歼黄盖,渐渐引起合肥县令注意。但是,合肥县令素无大志,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执政理念,只要萧言巢湖兵不来侵袭合肥,他便对萧言盘踞巢湖事实视而不见。甚至,初闻萧言之名,合肥县令也没有联想到刘晔所推荐的合肥游徼萧言,而是下意识的认为两人仅仅同名同姓而已。直至巢湖陡然发兵围攻合肥,合肥县令大惊失色的情况下,这才仔细阅览巢湖所有资料,发现芜湖水战全歼黄盖五千战兵的巢湖校尉,和刘晔所推荐的合肥游徼,竟然同是一个人。
合肥县令虽然奉行难得糊涂理念,能不触贼兵霉头就不绝不去触,只要巢湖兵不影响他县令仕途,他绝不会泛起清剿之心。但是,合肥县令毕竟也是士族中人,始终以官宦自居,决计不肯向贼兵投降。在合肥县令从政生涯里,他曾因战事不利,被扬州山贼围攻过,被郑宝包围过,但是哪怕面临如何艰难险境,合肥县令第一个念头是逃窜,真若逃窜不能,那就索性引刀自裁。
总之,面对山贼、湖匪时,哪怕合肥县令再难得糊涂,也不曾泛起一丝投降心思:宁愿自杀,也不肯投降。
盖因汉末士子观念,弃军而逃是对战不利,引刀自裁是慷慨壮节,或贬或褒,皆能为汉世风俗勉强容忍。但是,临阵投降,效力贼兵,这类行为,汉世风俗却绝不容忍。任何有心仕途之人,倘若屈节效力贼兵,他个人声望、家族声望,必然瞬间声名狼藉,成为人人不屑存在。正是因此,似刘晔那般逆来顺受之人,遇到郑宝胁迫时,也不惜冒险举剑反击,宴杀郑宝,收编巢湖贼兵。
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正如刘晔也曾与郑宝虚与委蛇,苟且贪生心理,使得许多官宦名士,巧妙利用各种形势,既逃脱贼兵杀戮,又不伤自家声名。汉末之际,此类技巧,千奇百怪,不胜枚举,而眼前合肥县令向萧言投降,也是属于投机取巧一类。
萧言虽然在巢湖自立汉旗,却未能得到许都朝庭正式任命,更未得到士族集团承认,属于标准的非法武装、山贼势力,有类当初李通未曾请降曹操时。尽管得到许都朝庭任命,也不一定能够摆脱贼兵身份,譬如韩暹、杨奉白波黄巾贼兵;但是未得到许都朝廷或者各大军阀势力正式认可,那却是切切实实的贼兵。譬如郑宝,譬如严白虎,譬如祖郎,在官宦名士眼中,都是一群山贼流寇,没有贤良准备投靠他们。
但是,萧言这里又有所不同。
不同之处,主要在于太史慈。
无论如何说,哪怕太史慈自称丹阳太守不合规矩,但他总归是刘繇属将,是汉庭正式官员。此时,太史慈虽然转战巢湖,但却依旧兼职丹阳太守,象征着刘繇遗部,象征着反袁势力。太史慈既然是反袁势力,那巢湖萧言自然也是反袁势力,而不是单纯的巢湖贼兵。尤其,萧言自称巢湖校尉虽假,却另有江淮名士刘晔推荐萧言任职县尉、游徼,类似于严白虎那般当地豪民,道也可勉强视作反袁势力。
正是此间种种考虑,合肥县令才选择开门投降,而非弃城远逃:袁术衰势已定,投降巢湖,未必有错;萧言高树汉旗,投降巢湖,亦是投降许都、投降曹操。
合肥县令闻听萧言询问认不认识,瞬间联想到刘晔身上,以为萧言欲借刘晔这条关系线交流。因是,合肥县令连忙回答记得,并顺势提起刘晔,和萧言亲切拉起关系,叙述起刘晔往日种种风范。
见合肥县令似乎忘却昔日一面之缘,萧言也没在意,顺着合肥县令语气,与之攀谈片刻,将话题转至正事:“县令先拒巢湖,后迎巢湖,何其不一也?”
合肥县令颇有降虏姿态,实话实说道:“前时之所以拒兵巢湖,是因寄望于寿春援兵;今日之所以迎接巢湖,是因寿春援兵无望,而巢湖又欲急攻也!”
萧言笑道:“县令用兵如神,两千县兵拒战七千巢湖精锐,二十日不见丝毫疲态,又何惧巢湖急攻?”
合肥县令连忙摆手:“萧校尉误会,率兵拒战巢湖者,并非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嗯?
萧言目露疑惑:“守城者另有其人?”
合肥县令答道:“正是。此人是故青州泰山郡郡丞诸葛珪长子,亦是故豫章郡太守诸葛玄之侄。”
诸葛珪?诸葛玄?
萧言眨了眨眼,心中泛起疑惑:“如果没有记错,诸葛珪应该是诸葛亮父亲,诸葛玄应该是诸葛亮叔父。合肥县令难道说的是诸葛亮一家?”
“诸葛亮不是追随诸葛玄,避难荆州了吗,怎会突然在合肥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