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珠下意识的替两个小孩打掩护:“他们说出去再玩会儿。”
张小禾哼了一声:“成天就知道耍。娘呢?她出去了?”
“嗯。她去借板车了。”谢宝珠不太自在。
但现在明显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她把手上的食篮往上一提,招呼张小禾,“先别忙了,过来吃饭吧。”
“要是二哥还在,哪还要借板车。做一个推车多好。”
张小禾嘀咕两句,把镰刀一丢,就地坐下。
谢宝珠记得,从村子到田里的路上有两颗大树,刚刚还有不少人在树荫底下有说有笑的吃饭。
张家的田是这副模样,张小禾又是直接在田里头吃饭......
文秀说的不假,张小禾果然是被村里人排斥了。
吃饭是打开话匣子的最好时机,就算谢宝珠和张小禾相处时间还不够长,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题很快就谈到了集市上。
“哎,你到底要做啥子去集市上卖啊?搞得神神秘秘的。”张小禾用胳膊肘戳戳谢宝珠,脸上满是好奇,“也和糖炒栗子那样好吃么?”
“那是自然,不好吃怎么卖钱?”谢宝珠笑了下,“我打算做油条卖。”
“油条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奇东西。”张小禾有些失望。
新奇东西她报菜名都能报出来一大堆,可问题是,张家的条件不够啊!
不说其他,她这次去集市本来是打算卖鸡排和鸡块的。
鸡排在现代几乎是和肥宅快乐水可乐齐名的,哪怕是十八线小县城,走路上也总能看到卖鸡排的店面。如此风靡现代的吃食放古代肯定也能大卖!
可问题是,古代的各种产能都不够,招待人的时候杀鸡做菜都是很隆重的规格了,她这鸡胸肉肯定不好采买,就算买了,这做成的售价肯定也不会低。
原本她想着张家的债已经还完了,这拿到手的五两银子就作为本金。头几次买卖亏损一点或者不赚钱都行,可以先把名声打开。
可看田里这模样,秋税之后粮食能剩多少还是两说。
这家底太薄。她也不敢再冒险。
不过,还好,她前几天准备的都是炸具,原料还没来得及采买,临时换做卖油条倒也来得及。
谢宝珠把张家的情况在心里转了一圈,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扭头对张小禾说:“哎,集会那天你跟我去吧。”
张小禾愣了下,下意识的摇头:“我这地还没收完呢!再说了,不是说好了娘跟你一起去么?”
“卖东西讲究的就是个能说会道,你更适合些。”谢宝珠随意找了个借口,“再说了,娘说要跟我去,但她到底是长辈,那么多东西带着,多沉啊?”
张小禾很无语:“你就是想拉我去干活吧!”
谢宝珠朝她笑了笑。
也不止这样,主要还是文秀说的话。
在看到张家的田之前,她还在疑惑为什么村里人会对张小禾态度不好,但在见过之后,她就懂了。
无非是找个人背锅罢了。
张小禾天天摸黑起床干活,说她对田里不上心那是不可能的,就是这样,谷子还是蔫巴巴的,那村里人自然会往从其他方面找原因。
比如说,觉得张小禾的命格不好。
现在是张家没钱又没人,只能是婆婆和她两个人下地。可如果集会一行顺利,那张小禾以后大可以跟她出去卖吃的。
远离农田,那她就不必被村里人指手画脚,和村里人关系也能和睦些。
至于田地,古代讲究一个士农工商,地是肯定要留的。但她有钱了可以请人帮忙照顾嘛!
张小禾不知道谢宝珠打的小算盘,她想了一会儿,倒是答应了下来。
“那成,我陪你去,反正也就一天,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春阳村和附近的几个村庄,每旬逢七会有一趟集会,几个村的人天不亮就出发,带着自己的要卖的物件,整个集会能从早晨热闹到下午。
早去的人总能抢到最好的位置。为此,谢宝珠和张小禾早早起床就往集会去。
可紧赶慢赶的,等她们到了,集会的位置也被占得差不多了。
谢宝珠有些无奈,但也只能找了个位置把车停下。
眼看着人还不算多,谢宝珠想了想,开始烧炭,炸油条。
她旁边的那家是卖大枣馒头的,摊主是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人很和善,张小禾跟他聊了几句就聊开了。
馒头摊主自己卖的都是做好的成品,见谢宝珠还要现做,便好奇的走到她身旁。
“这做啥呢......油条啊!”他哦了一声,又问,“你们咋不做好了再过来?这么搞着多麻烦!还得带煤火!”
谢宝珠笑了笑:“这现炸的,热乎的吃着味道更好嘛!”
馒头摊主啧啧两声:“这法子好!丫头,你这油条咋卖的?先让俺尝尝!”
来之前谢宝珠特意做了功课,普通的油条在县里卖五文两根,她这又是现炸的,卖三文应该不过分吧?
谢宝珠想了想,指着车上的两个桶说:“左边这种便宜点,三文一根,右边的贵,得五文。”
馒头摊主惊得咂舌:“咋还有五文一根的呢?俺这么大一个馍也才两文钱一个!”
“不过要说你这大老远的还现做......三文也不算太贵。”但话是这么说,馒头摊主还是摇头往回走,“算啦,俺还是吃俺自己的馍吧!”
张小禾看着摊主走回去,有些着急。
她拽了拽谢宝珠的袖子,小声说:“卖三文也太贵了!你咋不跟我说一声?”
贵么?
谢宝珠反思了一下,觉得得听一下张小禾的建议:“那你说卖多少?”
张小禾伸了个手指:“两文钱一根就行!还有你那个卖五文的,这谁会买啊?都卖两文吧!”
那可不行!
这卖五文的和卖两文的一看就不一样,怎么能一个价格呢!
这区别就像是前世路边摊的油条和肯德基的油条似得,虽说也有品牌效应在,可这卖品本来就不一样,价格更是不能一致了。
谢宝珠摇头:“便宜的两文就两文吧,反正做的多。贵的可不能改,就五文。反正我准备的少,真要卖不掉了,咱拉回去炸了吃也行,做别的也行,反正都是面团。”
张小禾再劝她,可又说服不了她。自己气得想跺脚,最后也只能鼓鼓嘴。
——她还记得这是外头呢,可不能吵出笑话给别人看。
随着时间的流逝,来赶集的人愈发的多,陆陆续续有人转到了谢宝珠的摊位附近。
有人问了价格,听到五文一个时惊得摇头就走,还有人边走边骂,觉得谢宝珠是想钱想疯了;但也有人买了两文钱的油条尝个热乎。
可大概是贵价油条太过吓人,买便宜的人也多不了多少。半个上午过去,谢宝珠的贵价油条一根都没卖出去,便宜油条的销量更是不如隔壁的大枣馒头。
张小禾急的团团转,隔壁大叔也劝了一两句,让她把价格降一降。
但这些都说不动谢宝珠。
她只是摇头拒绝,完全没有担心东西卖不完的意思。
说到后面,张小禾也泄气了,板着张脸闷头炸油条。
“这集市倒是比我想的还热闹些。哎,可惜了,七爷不肯出门,不然也能看看这儿的民俗风情。”
“得了吧!这大热天的!要不是怕你迷得找不到路,我和崇义也懒得陪你乱跑!你还想着拉七爷出门呢?”
“可我看你们吃的也挺开心的......”
谢宝珠神情一动,往声音来源看去。
有两人并排而行,一人跟在他们后方。
前头两人中,一人身着月白色圆领袍衫,腰间系着一块羊脂白玉,手上捏着一把扇子,笑吟吟的跟身旁的人打趣,一看便知其身份不凡;另一人穿的朴素,一身白袍,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正满是困惑的看着前一人。
而跟在两人身后的男人,个头比他们高了半个头,着黑衣,满面肃穆,周身的威势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谢宝珠看着宛如鹤立鸡群的三个人,眉心一跳。
她开口问道:“几位公子,来尝尝新出锅的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