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再顾及自己的心情,几个人匆忙的点了点头,跟着那衙役就往府里头去。
走在路上,谢宝珠看了另外三人一眼。
钱翠兰在她家里下毒,甚至也不怕报官,想必是有自己的手段的。不过,相比于在春阳村的自得,她在官府里头的时候,要比她想的要焦虑。是因为自己在诉状上多添了东西么?
那她就得想想,要说些什么话,才好把她背后的主使人套出来了。
不过,除了钱翠兰,大厨的反应也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大厨应该是无辜的,不然他也不能在几个村里做了这么多年的流水席。
可走在官府里的小路上,大厨却有些哆哆嗦嗦,整个人也是微微佝偻着,看上去十分心虚的样子?
他怎么回事?
谢宝珠又看了同村的小伙子一眼,后者走路一板一直的,手也轻微的有些颤抖。
而那大厨本来走在小伙子前头,这会儿也稍稍落了脚步,跟小伙子平行,小声的说着:“哎,这府里咋这么安静......”
小伙子舔了舔唇,声线里带着颤抖。他故作镇定的说:“应该都在忙吧?”
大厨还想再说,衙役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立刻就把他的话堵到了嘴里。
大概是慌张吧,毕竟民对官,总有一种淡淡的恐慌。
谢宝珠没太在意,跟着衙役走到了堂上。
临进门的时候,谢宝珠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垂下头去。
怎么这群贵人全来了?!
注意到这点的不只有她一个人,钱翠兰也看到了。她同时看见了谢宝珠面上的吃惊。
果然!这贱人果然是去找了关系!
钱翠兰微微咬牙,想抬头询问,却又犹豫起来。
这三个人看模样看衣服,都是顶顶厉害的。那气势那布料,比起他们张家最有钱的二房都华贵!这样的人,她顶撞了会不会出问题?而且,谢宝珠那死丫头能请到这么好的贵人给她出头?
她这一犹豫,衙役们也已经拿起板子,开始锤击地面高呼威武了。
堂上,冉新林端坐在公案后方,姿态威严的看着他们四人,昭示着审问的开始。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虽然心中早有铺垫,但听到这种和前世电视剧一样的话,谢宝珠还是有些想笑。
不过,比起电视剧里的场面,实际审问时要做的事情要更多一些。
作为原告,谢宝珠被人带到公案左边的石头上跪下,开始说明自己的诉求。
“民女谢宝珠,春阳村张家二子张明瑞之妇。”谢宝珠很自觉的把户口报了一遍,“今日抵诉状,是想请大人主持公道,查出在我家宴席上下毒的人。”
“民女的丈夫遭遇不幸,这几天正是做白事的时候。被告钱翠兰,是张家五房的媳妇,是民女的五婶。之前我们三房与五房有些冲突,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来往。做白事宴席的当天,也就是昨天,她借口要和民女家和解,要在白事上帮忙。民女虽不情愿,但她到底是长辈,于是便请她去后厨,和这位厨子一同做事。”
谢宝珠尽量把事情梳理清晰,好叫所有人都听明白:“两人在后厨做事时,民女曾去后厨查验过食物。那时的糕点食物都还无事,也没有奇怪的味道。但民女离开后不久,后厨把菜品上到席面上时,有人觉得这菜十分鲜美,之后有有人发作癫狂。民女才知道,这饭菜里被人下了毒!”
虽然她尽力把事情描述出来,但光从表面看,整个事是很莫名其妙的。
冉新林也就顺势问道:“这菜品鲜美,与下毒有何关联?”
“大人有所不知。有一种毒名为罂粟。”谢宝珠解释道,“这种毒做粉状时,放一点点在菜中,可令菜品鲜美无比回味无穷。但这毒会令人有瘾症,吃多了会令人癫狂,除了吃罂粟再也提不起劲干其他的事,人也会消瘦如柴。严重些的,还会因为呼吸困难而送命!民女这才称其为毒药!”
“民女所说的有人发作癫狂,正是因为吸食罂粟过多成了这副模样!那人发作时,涕泗横流,扑到在地毫无仪态,就是为了求人给他一份罂粟粉,好缓解他的这份痛苦!”谢宝珠诚恳的看着冉新林,“民女的五婶,被告钱翠兰,一口咬定罂粟是民女下的!可这罂粟民女根本没有!还请大人还我清白!”
冉新林点了点头,一拍案木,示意被告开口。
钱翠兰不像谢宝珠一样冷静理智。她被按到被告石上,张口就是哭喊。
“大人,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她袖子一抹脸,这眼泪说来就来:“大人,她三房这丫头就是个白眼狼,是做不得数的!是,我是跟我三嫂闹了不快!可我这不是想跟她和好么?她家没了汉子又没了儿子,一家四口男人,几年里就去了三个!剩下的这个还在县里读书,怎么着都是顶顶要紧的事,怎么能让他回来处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这是怕她们一家被吃绝户了,才想着舍了脸皮,来替她家操心啊大人!”
她这一通话又是人情又是喊冤的,怎么着就是没有和案件相关的话,和谢宝珠的陈述对比起来,听得让人头疼。
坐在左侧的王羽辰撇了撇嘴,打了个哈欠又扇了扇风。
“关于这毒,你有什么辩解的?”无奈之下,冉新林又拍了一下,让她说要紧事。
“毒,那是他们张家给的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钱翠兰抽了一下,“我们两家闹翻就是因为她这个白眼狼!她闹翻之后还在村子里到处说我们五房的坏话!我这次去求和,可是央了我儿子好久!是跟着他们一起去的!这毒要是我下的,那我儿子儿媳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而且,下毒害人可是损阴德,要遭报应的!我怎么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不管冉新林怎么问,钱翠兰就是咬死了自己没干过。
审问不出有用信息,冉新林转而去审问证人。
那大厨哆哆嗦嗦的还没开口,小伙子倒是提前说了。
他的声音虽然抖的明显,但好歹把话说清楚了:“大人,来的时候我们把后厨里的菜,和没做完的都包了一份,现在都在这个食盒里。”
“对啊大人!”钱翠兰眼里简直像亮了光,“这菜都在这了!验一验不就清楚了?我可是从头到尾都用的他张家给的东西,真要有问题,那整个菜都应该有问题!”
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冉新林低眼思考了一阵,便叫人把食盒拿了过来。
见县令用了她的建议,钱翠兰松了口气,人也得意了不少,甚至还冲谢宝珠甩了一眼。
谢宝珠的心里有些凝重。
她不在的时候,钱翠兰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