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品讲究色香味俱全,而最关键的,就是这最后一个“味”字!
而她做的菜之所以能和普罗大众的酒楼拉开差距,除了菜式新颖的原因外,重点正在于这调料上的使用!
除了盐油酱醋葱段大蒜这几样各地都有的东西,像花椒这类特定地产的调味品,因为交通不便,运往别处时成本会上升许多。相对应的,各地方的菜系风格也与调味料地产出有所联系。许多店家也就不想多费这个功夫,去采买贵价调料做新菜品。
也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店家做的菜品味道要比自家做的丰富,但他们在调料上下的本钱,也没有宝瑞阁花的多。
而调味里面,能突出“鲜”字所用的调料,张家后厨是绝对没有的!
无论是正常用的干贝、鱼露,还是走邪路的罂粟!
没有多想的时间,谢宝珠一把抓住正要端菜的张小禾,言简意赅的说:“这菜有问题!把桌子上的菜全都下了,没上的也都端回去,不能让客人吃了!”
张小禾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二嫂,你在说什么啊?这菜有问题?我看大伙都吃的挺开心的啊!”张小禾第一反应是不信。
但谢宝珠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她解释了。
家里没有这样东西,那这调味品只能是从外面带进来的!村里的人也不是没吃过大厨过去的席面,有这本事,他早就拿出来扬名了!
而剩下的钱翠兰是个野道士合过伙、一起谋过财害过命的!永华县内唯一有使用罂粟前科的,也只有福聚楼一家而已!
林家、道观、钱翠兰,这三者关系本就密切,她想弄到罂粟粉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她早该想到的!哪有前一秒还在暗自咬牙,后一天热情做菜的仇人在!
谢宝珠的心绪已经乱成一团麻。她只能跟张小禾再强调一遍先把菜放下,自己匆匆的往后厨去。
一定要把钱翠兰给逮住,别让她跑了!
但她的脚还没迈几步呢,院子外便传来了一阵骚动。
那骚动里除了瓷盘碎裂、小孩尖叫声外,还有一道又狂躁又激动的男声。
“粉!粉!她家有粉!”
张小禾瞪圆了眼,放下了手中的菜就要出去稳定局面,却被谢宝珠一把抓住。
“等——”
她第二个等字还未说出口,院门口便传来砰的一声,一个干瘦的男人撞在门板上,把本来就打开的门板撞得摇摇晃晃。
那男人身后有人哭叫着上来拉他,却拉不动他分毫。
他的手指紧紧地扣在门板的缝隙内,一双眼睛张得凸起,眼白里满满的都是血丝。嘴里还呼呼的喘着气,简直像一头饿极了的狼。
来吊唁的人不说别的,最起码看起来还是个正常人。而且这人张小禾还认识,是隔壁赵家村的人,和春阳村的一户人家拐了好几层关系,这次说是来帮忙的。
但他现在这副仿若疯癫的模样,可是把张小禾吓到了。
也不等张小禾有所动作,那男人一把甩开亲人的手,自己也差点跌倒在地。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跌跌撞撞的跑到张小禾跟前,伸着手就要抓她的胳膊。
还好张小禾反应不慢,一个侧身躲开了。
而那男人就喘着粗气,满面渴望的盯着张小禾,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粉、药粉、给我药粉!!”
“什么药粉,我家没有。”张小禾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你想干嘛!”
见她否认,男人又把目光投向了谢宝珠。
“你是,你是宝瑞阁的厨子!我听过——“他的眼里蹭的燃起了两道火花,语气也急促了许多,”你家菜那么好吃,是不是用了药粉?快,给我药粉!给我、给我一点就行!一点点就行!”
似乎是怕谢宝珠拒绝,男人双腿一弯,膝盖直接跪到地上,双手还去抓谢宝珠的裙摆。
在院子里吃饭的张明翰早就在男人撞到门板上的时候就站了起来。
之前是张小禾动作快,男人根本没碰到。这次一看那男人要伸手,张明翰便走过来挡在两人的身前。
他皱眉俯视着趴跪在地上的男人:“莫要动手动脚。”
也是趁着他这一档,被男人甩到身后的亲人们都跑了进来。妇人在男人身上流泪,一家之主虽满面沧桑,但仍是坚定地看着张明翰和他身后的谢宝珠。
两帮人对峙了好一会儿,男人的父亲,赵福宇才哑声问谢宝珠:”张家他二媳妇,你手里真有药粉?
心中一沉,谢宝珠深吸口气,摇头否认:“您说的药粉是什么?如果是指罂粟粉,那我手里绝对没有!“
赵福宇沉默了一会儿,抹了把脸,话里却没有完全放松:“那你家这菜是咋回事?菜里要是没放药粉,我家小四根本不会发作!”
赵福宇说着,又犹豫了一下,才疲倦开口:“丫头,我也不怨你。你手里要真有药粉,我以后掏钱从你这买也行。我都四十八了,孙子孙女都抱了三四个了,我实在是不想让小四再受罪了。这药粉贵就贵吧,能安生一回是一回。”
他心如死灰的模样惹得旁观人群一阵议论。
谢宝珠的神色却是严肃了起来。
“莫说我没碰过罂粟,就是遇见了,我也不会买卖,这东西的毒害我已在村子里说过。它是碰了就断不了的!我虽然年纪轻,但伤天害理的事我绝对不会再做!”
带赵福宇一家来的春阳村民也赶紧应和。
“是啊是啊,我不是跟你们说了,这毒药就是她说的,连解毒法子也是人家讲的!”那村民还弯下腰拽了拽赵福宇妻子的衣裳,小声的问,“你们来不就是想谢谢人家吗!怎么还管人要什么药粉了!”
赵福宇叹气摇头:“我知道,你那法子也的确有用。我也是管了他两天,见他不在要那药粉了才上门感谢。可、可你这菜里,你这菜要是没东西,那小四怎么会突然发病?”
“因为他这毛病,我都带他看了一圈的大夫。要是真的没有治好的命,那就最后让他舒坦几天,也算是我当爹的最后一点照顾他的地方了。你也行行好,别再作弄我家小四了!”赵福宇越说越伤感,甚至还捏着袖角沾了沾眼眶。
“你家这菜,的确比厨子以前做的要鲜。”引他来的村民也犹豫了,“那,明瑞他媳妇,你要不,就卖他点?”
谢宝珠却是满心的无力。
如果揪不出钱翠兰,这锅显然是扣到自家头上甩不下来了。如果解释不清,别说宝瑞阁,就是在春阳村,他们一家都没脸见人了!
谢宝珠暗暗咬牙,往左一步,与赵福宇对视。
“我敢对天发誓,不管是宝瑞阁还是我们张家,都没有碰过罂粟!今天这菜并不是张家做得,后厨里掌勺负责的另有其人。我正要去厨房问个清楚!也一定会给您全家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