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珠想的没错,纳妾的确是从后门进的。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罗家嫌她穿的太丢人,竟然一路抬轿子,给她抬到了罗子仪的院子里。
而在罗府行走的功夫,许婶更是严令禁止她掀帘子往外看。
这么一来,她连进来的路都摸不清,也不知道之后要怎么穿着这一身大红衣裳跑出去。
谢宝珠心里正忐忑呢,许婶已让她拉着帕子,把人带到了一处屋子。
“行了,大少爷现在正在花园里和客人喝酒呢。你就在这儿待着吧。”许婶话里的嫌弃再也不遮掩了,“记着,这里是罗府,可不是你那小巷子!做事都得讲规矩,别到处乱跑,冲撞了其他主人!”
谢宝珠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许婶又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让她安心伺候的话,这才离去。
等她走了,谢宝珠一把拉下喜帕,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说实话,这间屋子,比起张家、比起谢家,那是好了许多。桌椅板凳梳妆衣柜的用料一看就不是什么掉价的。
但真要比起来,这又不像是一个妾该住的地方。
好歹是新婚,这屋里别说红蜡烛,就连合卺酒和酒杯都没有,全然不是新房的模样。
而且,谢宝珠往内间里看了一眼。
没有喜被和撒的花生莲子就算了,这床竟然也不是单独一张的立有纱幔的,而是并排放着的两张床!
谢宝珠转身,拉了拉衣柜,发现里头还几身侍女穿的衣裳。
这下可好,老天爷见她太惨,终于舍得怜惜她,给她机会了!
换衣裳前,谢宝珠还往外看了看,见侍女们都离得远远地守在院门前,她才脱起嫁衣,准备换衣裳逃跑。
只不过,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她正把衣服拖到一半,留了半身中衣时,屋子原本的主人回来了。
“谢姑娘,我给你端来了吃的。”
谢宝珠匆忙回头,正巧和那侍女对上眼了。
那侍女吃惊的睁大了眼,手还抖了两下。
因为惊吓太过,她端着的食盘上的筷子甚至滑落到地上。
“你、你怎么——”
急中生智,谢宝珠摆出一副困扰的模样:“我衣服里似乎藏了根针......”
“怎么会有针?”侍女闻言,赶忙把食盘放下,要去帮她解衣裳带子,“府里没有送嫁衣过去么?怎么穿的是这种料子?”
趁着侍女低头的功夫,谢宝珠伸手一勾,反手握住桌子上的烛台,喝道:“别动!”
侍女身体顿时僵住。
谢宝珠舔了舔唇,让她站直身体。
说实话,这时候用武力胁迫实在是下侧,毕竟她现在只穿了一身中衣,就这么跑出去,八成能叫人逮起来送官。
可她实在没办法了。
这衣裳里又不是真的有针,就算翻找拖时间,也没用。这丫头只要在屋里一刻,她就没办法换侍女服跑出去。
“谢、宝珠姑娘,您不认得我了?我是公子身旁的大丫鬟,椿杏呀!”
谢宝珠低抽了口气。
这还是认识的?
见谢宝珠略有迟疑,椿杏赶忙又说:“平日您二位游湖,都是我在添置茶水的,您忘了?还有去年上元节,也是我跟着公子送您到家的。”
谢宝珠心里转了一圈,缓缓地把烛台放下。
“椿杏?”
“对对对,是我。”见谢宝珠放缓了态度,椿杏还挺高兴,“不过,大公子要娶的妾不是令妹么?怎么就变成宝珠姑娘您呢?”
这是个机会!
几乎是瞬间,谢宝珠就下了决断。
她方才拿着烛台指着椿杏,这丫鬟都没有叫人来,这说明,她对原身还是很尊敬的。而这个尊敬,是建立在罗子仪对原身的感情上。
那,正巧这个新入门的妾被罗府冷落,她借口去找罗子仪,似乎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
一瞬间,谢宝珠就定了之后的计划。
“这,我也不知道。”谢宝珠低下头,咬唇,很是可怜,“爹娘把我关在家里,又逼我换了衣裳,让我替妹妹做妾......我以为是要嫁给那家好色的老头,还以为你是来逼人的,这才拿了烛台防身。”
“啊?怎么这样?”
椿杏瞪圆了眼。
“少爷已经求了夫人,不久就能娶您了,怎么这时候让您来做妾!”侍女似乎比她想的还要单纯,“那、那现在可怎么办?”
谢宝珠抬起头,满面哀伤。
“椿杏,你别瞒我。罗府,是不是对我这个妾,并不满意?嫁人的时候,他没来,入了府,连正经新房都没有。我、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这样了?”
说着,谢宝珠低头,用衣袖擦起了眼睛。
“您别哭啊!”椿杏有些无措,“夫人是说了,对新来的妾严厉些,但夫人并不知道这就是您呀!少爷在夫人面前替您说了好多好话,夫人对您的印象可好了!这大概是个误会!”
“是么?”谢宝珠低低的叹气,“可我听说,他现在就在府里,正和朋友们吃酒......我想偷偷去见见他,可以么?”
“啊?”椿杏为难了起来,“可今天是成亲之日,您要是不在房里,那我该怎么交代?”
谢宝珠又是一声叹:“我来的路上,都听许婶说了。她说,大少爷今天在花园吃酒,晚上都不会再来。这大概,也是夫人的意思吧?”
眼看着瞒她不过,椿杏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点了头。
“那你见过公子,就早些回来!”
天呐!
这丫头真好糊弄!
谢宝珠终于松了口气。
在椿杏的帮助下,她换上了侍女的衣服,并由椿杏梳了个相应的头发。
终于,在一切都准备好后,谢宝珠踏出了房门。
呼吸着院子里的新鲜空气,谢宝珠几乎想哭。
谁能想到,她几天前还在奔波新生意的事,几天后就被逼替嫁,还在前任的家里试图脱身呢?
生活剧本都没有这么敢写!
她稍稍平定了心绪,提着裙子低头往前走。
而花园那边,被罗子恒从花园里赶走,张明瑞跟着小厮走了一段路,到了护卫们歇息的地方,便说自己要出恭。
同为护卫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子,也没那么多心思,给他指了地方,就让他自己去了。
借着这个理由,张明瑞绕开了府里的下人,往府邸的后面走去。
根据朱凌的情报,季解世是被罗府请进来的。
确切的说,是被罗府太夫人请回来的,理由是要替儿孙算八字姻缘。
这个理由其实有些牵强了。
合八字姻缘,子丰城有的是道士和尚,罗家更是有自己供养的门客,怎么样都轮不到永华县。
而且,季解世在永华县落脚时,完全没有出过风头。
确切的说,以张明瑞和陈哥所查的消息,他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出摊,就是给张家看土地,算风水。
想到家里,张明瑞的眼神暗了暗。
自家到底有什么宝物?
这点,如果让之前的他来看,那他恐怕会嘲笑别人发癔症。他一个农户之家,能有什么宝物?说二伯家有都比说自家有可信!
可见过朱凌后,他又不确定了。
他本以为,是自己运气好,遇到了老羊这么个老不休,跟他学了些本事。可听朱凌的意思,爹、二伯,都和老羊,甚至子丰城白家有着不小的关系。
关系这么一串,自家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宝物,张明瑞反而不确定了。
他皱着眉,边走边想家中情形,却和一个低头的侍女拐角撞到了一起。
“抱歉——嗯?”
“啊,怎么是你?”
抬头的瞬间,两个人同时发出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