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拄着剑一步一步的走到米切尔的面前,愤恨的看着他
"这就是你说没有太大危险?"
米切尔沉默了一下,低下头诚恳的道歉
"抱歉,比尔先生。我实在是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您同伴们的事情我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作为地位尊贵的劳伦斯家族的唯一继承人,米切尔却没有自恃身份,即使面对着比尔这个地位低下的平民也没有丝毫贵族的傲气,低头弯腰,话语中充满了歉意。
"......"
老比尔握紧了拳头最后叹了口气,他们这些平民是没有资格和贵族们讨价还价的,米切尔愿意作出承诺这已经是贵族中极其少见的了。
后悔,愧疚等情绪都归于一声叹息,他没有再说什么。他珍视的队友在贵族眼里就是消耗品而已,他只能寄希望于米切尔能遵守承诺了。很无奈,但这就是现实。
老比尔转过头去看着被网罩住的法夫尼尔,出奇的是他对直接造成队友们死亡的这条绿龙反倒是没有感到想象中的怨恨。
说到底也是他们因为各自的欲望首先策划了对条龙的阴谋,对方也不可能放弃抵抗任人宰割,结局就是他们要付出的代价远超他的想象。
或许他就应该坚持不接下这次委托的。
"你看起来要比我想象的平静多了,你难道不恨我吗?"
虚弱的法夫尼尔用纯正的通用语向眼前这个年老的剑士问到,它可是杀了对方全部的队友,怎么这会儿会这么平静。
"......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你"老比尔摇了摇头
"或许我对无能又贪婪的自己更加的怨恨吧。"
"那么你呢?"
"嘿!"法夫尼尔笑了一下
"要说不恨你那是假的,不过输了就是输了,就像你说的,我更加怨恨的是自己太过于轻率和弱小了。"
不停的有人把绳索固定在法夫尼尔身上,似乎已经放弃了,法夫尼尔也不再挣扎,任由他们施为。
一人一龙就这么沉默的对视着。战斗时他们都恨不得对方立刻去世,但现在一切都成定局之后气氛反倒是缓和了下来。
良久,法夫尼尔主动问
"你叫什么名字?"
"比尔,我是平民,所以没有姓。"比尔回答道。
"你呢?"
"法夫尼尔,法夫尼尔·冯·弗里西亚·塞拉利斯。"
"法夫尼尔......我记住了。"轻声重复了一次,老比尔把这个名字刻在心底。
"奇怪的名字。"
一个穿着宽大披风的男人走了过来,在法夫尼尔的身上拍了拍。他的背后还挂着一把长弓,上面布满了各种奇怪的花纹。
"真是恐怖的恢复力"
刚才被他一箭撕开的恐怖伤口已经变得浅了很多,如果不是还有残留的风元素化成细微的风刃在持续撕裂法夫尼尔的血肉,恐怕这个伤口已经不复存在了,这才十分钟不到吧,男人嘴里啧啧有声。
"只要一根龙筋我是不是亏了。"
"我翅膀的那一箭也是你射的吧"法夫尼尔呲了呲牙,要不是这个始终卡在翅根的奇怪箭矢,哪还会有之后那么多屁事,光是魔法乱流可没法阻挡它的飞行。
"对啊,你心态倒是挺平和的嘛,一点也不像***。"
对于这条心态出奇好的绿龙他心里也有点纳闷,难不成其实巨龙都是这么好说话的?巨龙糟糕的性格其实是谣传?
"我本来就不是存粹的真龙"
法夫尼尔翻了翻白眼,当然这句话它没说出口。
挥了挥手,斗篷男在法夫尼尔呲牙咧嘴的目送之下走到了远处的米切尔身边,两人低声的交谈着什么。
伤员和死者们陆续被搬运集中到一起。其中老比尔的队友们都是后者,法夫尼尔全力的攻击确实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唉......"
老比尔眼神暗淡的注视着队友们的遗体,他自己的状态也很糟糕,这一次回去恐怕也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他太老了,也太累了。
在老比尔刚想要跟随队伍离开的时候,呼啸的破空声响起。
老比尔本能的摆出防御姿势,却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的,除了他胸口那透体而出的染血箭头。
他不可置信的转头。
"为,为什么?!"
米切尔淡淡的笑着"您要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你......!"老比尔愤怒的用手指指向米切尔
"放心吧,你们的抚恤金会交到你们亲人手上的。安心的去吧。"萨利安出声道,他的表情中带着满满的嘲讽意味。
"不,萨利安阁下,这样可不妥当。"米切尔打断了萨利安,这让后者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冒险者们因为临战脱逃,违反契约被射杀,所有的契约均作废,抚恤金也依照法律收回。"米切尔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如既往"毕竟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您意下如何,萨利安阁下?"
"哈哈哈,不错!不错!果然是精明过人的劳伦斯"萨利安满意的发出了笑声。
听到米切尔的话语,老比尔气愤得说不出话来。
"放箭。"
米切尔挥手下令。密集的弓弦声响起,本是人类用来屠龙的箭矢却刺入了同类的身体。
老比尔的身体被**射得不住的抖动,最终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怨恨倒在地上,断绝了生息。
被聚在一起的伤员们和老比尔一样,不管是幸存的雇佣兵还是负伤的贵族仆从,都被箭矢无情的穿透,全数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呵!这就是贵族。"
"疾风箭"带着讽刺和不屑的语气嘲讽的笑了一声。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没有签下神殿公正过的契约书那么他也会在被射杀的名单当中。
"您得理解,疾风箭阁下,我们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旁观了这一切的法夫尼尔用平淡的口吻问道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它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任谁都能听得出平静的表面下被压抑着的愤怒。
"哦?真是有趣,你居然会为敌人感到愤怒吗?可笑。"
米切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嗤笑着回答法夫尼尔
"这都是因为你的错啊。放心吧,我们会为他们报仇的。"
"我们会把你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把你的筋骨一根一根抽出来,你的血液,皮肤,鳞片都是最极品的材料。当然,我们不会让你那么快死去,那样就太浪费了。我们会用有限的治疗来吊着你的性命,让你持续的为我们生产材料。你的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想必能安抚他们的灵魂吧。"
看了看法夫尼尔身上已经完全消失的伤口,米切尔由衷的笑了。
"看来你的恢复能力能大大加快材料的生产呢。"
"你能明白你身上的价值究竟有多么大吗。太大了,大到我们三家联合起来都吃不下的程度,我们只能垄断一段时间,最终肯定要把你献给更尊贵的大人们。所以为了尽可能的延长这一段时间,为了尽可能多的赚取利润,我们不能走漏任何消息,所有有可能泄密的人都得死。你明白了吗?这都是因为你啊。"
"确实如此啊......"法夫尼尔看着米切尔嘲讽的笑容,它也笑了起来。
贴着法夫尼尔背脊生长的一层奇怪的骨质层突然裂开变成了一把把利刃,在之前的战斗中它一直都没有使用骨刃的机会,现在它隐藏起来的招式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弹开的骨刃割裂了绳索,法夫尼尔一下子挣脱出来朝着反方向奔逃。
以它现在下降得厉害的体能它并不认为自己能跑得掉,但逃跑本来就不是它的目的。
"该死!弩车射击!"
手忙脚乱的一通操作后,弩车总算瞄准了法夫尼尔,还好法夫尼尔消耗太大,并没有跑出去多远。
巨型的**呼啸而来,法夫尼尔侧过身体,**就命中了它。而法夫尼尔借着**的力道,接近了它的目标,那是被钉在树上的内瑟斯!
在法夫尼尔的感官中,它的这位最有潜力的眷属现在只有极其微弱的生命反应,但它仍旧还没死!
"恩赐"
法夫尼尔吐出了一大口血液直接淋在了内瑟斯身上,随着龙语的落下,被激发的血液从体表钻入了内瑟斯的体内。
废了这么大劲儿,这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恩赐仪式,这一次法夫尼尔还依靠自己的精神全力撬动了一部分邪神之种的力量!
携带着邪神力量和特性的血液让内瑟斯濒死的身体瞬间充满了活力。
这一刻它从根本上被改造,成为了法夫尼尔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眷属"。
"疾风之箭!"
破坏力强劲的魔法箭矢再次射出,法夫尼尔尽全力的为内瑟斯挡下了这一箭。
在它倒下的时候,本该在那里的内瑟斯已经消失了身影,只留下断裂的**。
这是法夫尼尔的意志,内瑟斯将是它脱困的希望,但不是现在,他还太弱,他还需要成长的时间。
法夫尼尔是什么?它是邪神,尽管只是幼体发育还不完全,但它的本质仍旧是邪神!只要它还有的血脉存在于世上,那么它即使本身死亡,也有从有血脉关系的眷属身上重生的可能,这就是邪神的特性!
之后不管是内瑟斯成长起来直接攻打人类救出它还是它死亡从内瑟斯体内重生,都是法夫尼尔乐于见到的。
它丝毫不担心内瑟斯是否能有足够高的成长上限,直接从邪神之种撬动流入的力量让他毫无疑问的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潜力,这毕竟是超越世界的力量。
内瑟斯和法夫尼尔一样,它们不缺潜力,它们唯一欠缺的只是时间。
法夫尼尔相信内瑟斯经过这一次的失利,它肯定会变得足够的谨慎,只要他活着,法夫尼尔就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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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切尔脸色难看的盯着法夫尼尔,这是他第一次绷不住自己的表情。巨型的**从腹部贯穿到胸腔,就算法夫尼尔的恢复力足够惊人,但这种致命的伤势也不可能再存活下来了。
法夫尼尔口吐鲜血,艰涩的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嘲笑声
"嘎嘎,看来你这次只能收获一具龙尸了。"
米切尔这一次是真笑不出来了。
其实法夫尼尔距离死亡还有很远的距离,只要不是直接破坏心脏和大脑,再重的伤势它都能恢复过来。
再过一段时间米切尔肯宁能发现这一点,但这并不妨碍法夫尼尔吓唬米切尔。反正到时的处境也不会再糟糕了,那么能怎么恶心这个虚伪的家伙就怎么来。
"反正我要的龙筋你得给我,这可是签了契约的ーー"
吹了个口哨,"疾风箭"想要拍一下米切尔的肩膀,他也看不惯米切尔的作为。
米切尔的脸色更黑了。
但他的手还没拍下去就僵在了半空。
"你们在别人的地盘里闹得挺欢的嘛。"
树木在枯萎,空气在冻结,大地也变成一片死寂的灰白。
浓烈的黑雾从森林深处渗出,触碰到黑雾的一切事物都快速迈向了死亡。
黑雾消散了一些,露出了裹在其中的身影。
那是一位穿着礼服的女士。这位女士有着及腰的漆黑长发,轻薄头纱下的面容十分柔和,即带有地球上西方人种的艳丽,亦带有东方人种的精致。
脚踩一双长靴,朴素的纯黑礼服下摆只遮住了一边,露出了**白腻的肌肤。她介于少女与成熟之间的容貌和匀称的身材都完美的诠释了"恰到好处"这个词语。
宁静幽寂的气质更是为她增添了一分别样的美感。
但所有人都没有欣赏这份美丽的余裕。
"咔哒"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续不断,那是他们牙齿发颤的声音。
包括法夫尼尔在内,所有的生物都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们脸色铁青,遍体生寒。
他们在恐惧。
他们感受到了那源于黑雾的,源于那位女性的ーー
满溢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