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拐入一边的土场,发现这里是一个各种小土屋围成的集市,人不算多,却也不少。
甚至还有几个大妈像在菜市场一样,地铺着布料,上面摆满了山果,边上栓着土鸡,见我们车怪了下来,冲我们直嚷嚷。
在大牙的指挥下,我小心翼翼的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像老国道收费站一样的关卡,交了钱,我才确定大牙没有骗我,还真是在高速上!
只能惊叹,我大天朝地广物博,无奇不有!
驶出收费口,不到几百米的水泥地面之后,直接上了土路,小是小了点,却算是平整,是浓雾越发的大了。
我们跟在云雾里走着似得,搞得我很想把车子扔给大牙开,自己下来走路得了。
这么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在山上绕了多久,在差点撞上一颗大树之后,大牙终于喊停。
我跳下车来,挥了挥酸胀的胳膊,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这时候天已经差不多要亮了,雾气虽然还在,能见度略微好了一些,我站在树下,已经能看到十来米外一堵碎石砌成的小矮墙,上面蹲着一个老头,吸着烟,望着我们。
大牙走了过去,跟他嘀咕了一会儿,我见他们双手比划不停,估计是行里的什么规矩,站在车边等着,果然大牙回来后,示意我上车,继续往里面开去。
清晨的阳光照耀下,雾气散得很快,空气也逐渐不再那么粘稠一团,变得清新了起来,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一路走着,我渐渐看出这是一个老旧的山村,土坯的房子都还健在,各家几乎都冒着烟火,似乎还不小。
我们沿着村道拐来拐去的,最后停在一个土场上,立马围过来几个熊孩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胖子,敲着我们的车前盖,问我们是干啥的,老气横秋的样子差点把我逗笑了。
大牙跳下车,拍了那熊孩子的脑袋,说:“我们找你家三太爷,快带路!”
那孩子一下子跳开,警惕的看着我们,那模样,活像我俩是外来的人贩子似的,一言不吭的站在那,不走也不动。
大牙摆着手,一点诚意都没有的说:“别淘气,改明儿有空来京城,你胡叔叔带你逛故宫、吃肯德基去!”
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哪里有这样糊弄小孩的?!
不料,那个孩子看着我们,很认真的问道:“你姓胡?”
见我们点了点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挥了挥手,带着一群熊孩子往一旁的小巷子走去。
我跟大牙嘀咕道:“这行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对什么切口呢!”
大牙嘿嘿一笑,说:“你小说看多了吧,现在谁还说那个,也记不住那许多!”
小巷子铺满了青石板,两侧都是大条石垒成的矮墩,后面是院子,一看知道岁月悠久,偶尔碰到早起的村人,都是点头一笑,没有言语。
一路往上,拐了几次,来到一处满是竹子的地方,那小胖子直接推开院门,冲了进去,嘴里喊着:“三太爷,胡土鳖那孙子来了哩!”
初见之下,我被吓了一跳,以为老头回来了,这陈家三太爷,看起来简直是陈歪嘴的旧版,只是头上的发丝更加的稀薄,脸上满是皱褶,双颊下陷,像是个骷髅头一样,没剩下几颗牙了,一说话漏风,听起来十分吃力。
我们给他行完礼,大牙将拎着的包袱奉上,说是孝敬三太爷的礼物。
其实,里面是被打碎的那个铜鼎的碎片,刚刚在车里现包的,我还取笑大牙拿着一堆破烂过来糊弄老人家。
大牙却说我不懂,这些碎片在我们手里是破烂,在陈家手里是宝贝!
坐下看茶之后,那群熊孩子散去了,三老太爷看着大牙,直说没跑的,一看是胡家的种!又一个劲的念叨起陈胡两家的交情来,恨不得从大牙爷爷那一辈只说到魏晋三国去。
只把陈胡两家的交情夸得快没边了,简直是情比金坚、永结相好,海枯石烂情缘在,可称得上是家族世交的楷模,人类文明的典范。
大牙喝了一口茶,顺着三老太爷的话,说:“那是,打从我记事那会儿起,我奶奶常教育我,说陈胡两家是患难之交,久经考验,比黄金还珍贵。宁舍金子,不舍陈胡交情。我们要深化陈胡两家全面战略合作,保持两家后人密切交往的传统,常来往,多走动,和衷共济,风雨同舟,展望未来,让我们手拉手、肩并肩,共同谱写倒斗事业全面合作伙伴关系的壮丽诗篇,共同为人类和平与发展的崇高事业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我听得一脑门子黑线,差抄起屁股下面的太师椅砸丫的,也亏得陈家太爷听得下去!
三老太爷嘿嘿的笑着,说:“你们京城人真是会玩,觉悟高,口才好……”
眼看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都快喝完了,这两个货还在扯那没边的事,我实在是忍不住咳了几声,大牙侧身瞪了我一眼,似乎是怪我打断了他们的谈兴。
三老太爷好像这才注意到我,眯着眼睛瞅了半天,说:“这位是……”
我让他瞧得不自在,眉心命宫又开始微微跳动起来,这地方已经好久没动静了,我以为出生入死了几趟,应该厄运消磨的差不多没事了,没想到此刻又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不禁有些郁闷!
又不好没礼貌,只好拱手说:“晚辈姓吴,一打酱油的,我们这次来呢,一是拜访您老人家,二来呢也想看看陈歪嘴回来了没有?”
老爷子或是一时没有听清楚,问了一声:“哈谁回来?”
大牙凑近了一点,大声说:“您那老七侄子!他回来了没有?”
“啪”三老太爷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震得茶杯都抖了三抖,破口骂:“老七那个坑爹玩意,把一大家子都给害苦了,他还敢回来?老子要不把他扒光了吊祠堂门口,老子跟他姓!”
我被他吓了一跳,这老爷子怎么一惊一乍的,刚还在抒情着呢,立马变成肛裂风了。
陈歪嘴被扒光吊起来的画面,实在有些太重口了,让人无法想像,再说了,您老跟陈歪嘴本来不一个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