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里含着一口野猪肉,都不敢嚼,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我害怕发出任何声响,导致外面的东西认为这屋子里有人。
我看了一眼邱妍和二娃,他们也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此时此刻,我们三个都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敲门声响过一阵之后,便没有再发出声音,我希望那阵声音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在邱妍和二娃的脸上,都深深体现着那阵声音是真的出现过。
我使劲将嘴里还没怎么嚼过的野猪肉硬生生地吞了下去,然后起身走向门口,我不知道我期望外面站着什么,是人?还是鬼?亦或是什么妖怪?
不管是什么,反正在我看来,在这个荒废多年的村落里敲响这扇门的,绝非善类!
我的心脏狂跳,以至于我的手都有点哆嗦,我把之前堵在门口的木头撤掉,突然听见身后的邱妍轻声喊道:
“你干什么?”邱妍的说话声含糊不清,看样子她嘴里的肉也没咽下去。
“开门看看啊!”我心想这不是明摆的么,有人敲门,我不得看看是谁啊?不然还能干嘛!
“别,别,”邱妍一边剧烈地晃动着手臂一边无声地叫道,“万一,万一是~~”
邱妍憋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万一是什么,我不再理会她,转过身轻轻拉开了木门。
我尽力地让我的动作轻柔缓慢,不想发出任何声音,可是那木门显然不这么认为,一阵长长的“吱呀”声简直胜过任何恐怖的事情,我屏住呼吸看了一眼身后,只见邱妍和二娃都龇牙咧嘴的。
我原以为打开门就会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所以我做好了准备,可是开门一看,门口却没有任何东西,屋外除了偶尔掠过的风声之外,四下里一片寂静。
邱妍这时爬了起来,探着脑袋朝外面看了看,说道:
“可能是什么小动物吧!”
我指着这会儿吃饱喝足正在打盹儿的三条猎狗说道:
“是动物它们会不知道?”
邱妍回头看了一眼那三条狗,点点头说道:
“说得也是,那不是动物还能是什么?该不会真的是鬼吧?”
我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那样只会自己吓自己,我反手将门关好,笑道:
“你还相信鬼神?在洞儿沟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这世上根本没有鬼神之说,我估计可能是风把什么东西刮下来了,走吧,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咱们还得爬山呢!”
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不关风的事儿,风刮来的东西不会产生那样清晰而且有节奏的声音,我这么说不过是想安抚安抚我们自己。
可谁知道二娃这时开口说话了,他说道:
“搞不好真滴是鬼呢!我就见过鬼,就在保靖县那个河湾湾里,那鬼就跟雾气一个样,撞到山头就不见咯。”
我瞪了二娃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可是二娃没有领会我的意思,继续说道:
“这个村子这么大,肯定死过人的撒,以前人多他们不肯出来,
现在没得人咯,他们就回到各人的屋里去住咯,搞不好,是这个屋里的鬼看见我们占了他的房子,就过来看看呢!”
二娃虽然说得煞有其事,可是我却发现他根本不害怕,也不知道他是司空见惯了,还是只是说来吓唬我们。
我看着那三条猎狗,心想都说猫狗之类都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今天晚上可得指望你们了。
坐下之后,我和邱妍都不像之前那样轻松了,就连面前香喷喷的野猪肉,我也没有了食欲。
二娃却不同,一块一块吃得津津有味,我心里不平衡,就问他当初在河湾湾里见鬼是怎么回事。
二娃说,那还是他六七岁的时候,他跟他嗲嗲带着狗去保靖找买家,可是去了之后,买家看不上彭老头的狗,二人只好原路返回。
彭老头游山玩水过惯了,狗没卖到钱他也不着急,走到半路一时兴起,就决定上山赶野猪去。
二人顺着酉水河一路往上,却被一条支流给截去了去路,彭老头一咬牙,索性决定跟着支流走。
二娃说他们走了大半天,就看见一个峡谷,那峡谷里到处都是石头,两边的山势非常陡峭,而且长满了杂草。
由于当时已经快要天黑,彭老头就打算放几个夹子然后就在峡谷里过夜。
就是这天夜里,二娃晚上被石头硌醒,睁眼一看,就看见好几个雾白色的人影抬着什么东西往旁边的山里运,二娃说那些人影撞到山坡就不见了,好像他们钻进去了一样。
二娃当时年纪小,还不怎么知道害怕,他看见人影消失之后,就叫醒彭老头,可是这会儿人影已经消失了,彭老头什么也没看见,就安慰说二娃眼花了,看见的不过是山里的水雾,那水雾可不就一碰见山体就消失么!
听完二娃的故事,我不禁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按照二娃所说的,我比较赞成彭老头的看法,毕竟那是在深山,有的时候一些水雾氤氲成一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再加上二娃年纪小,想象力丰富,我便认为那多半是二娃把看见的水雾脑补成人影了。
故事说完,屋子里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邱妍从包里掏出一包湿纸巾分给我们,说擦擦脸了就休息。
可就在这时候,门口又传来了和先前一样的敲门声,这一回我没有犹豫,当即起身一把拉开了木门,谁知道开门一看,就看见一团白影子飞快地从门口消失。
我赶紧追出去,可是那影子都速度极快,我只能看见它的背影消失在屋角,等我追到屋角时,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有人说恐惧来源于未知,这句话是正确的,在我没弄清敲门声是来自何处时,我的脑子里会想象着各种恐怖的画面,于是我还没看见对方,就被自己的想象力给吓倒了。
可这回让我看见了影子,我倒不害怕了:管你是人是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影子消失之后,我朝着夜空骂了两句便回到了屋里,回屋一看,只见邱妍和二娃一人拿把匕首一人拿根棍子,正严阵以待地等着。
我冲着他俩挥了挥手,说道:
“没事,早跑了,估计是哪个没出息的躲到深山里,这会儿见了我们就过来看看而已。”
“你看见是什么人了吗?”邱妍收回匕首,紧张地问道。
“看见了,是个男人,个子不高。”我编了个谎话来安慰邱妍,其实我根本没看清。
我将木头重新移到门口,又在门上加了几块石头,决定不管下次有没有人敲门,我都不管了。
我和邱妍铺好防潮垫,又把我的睡袋让给二娃,然后就着二娃的皮褥子躺了下去。
我看着躺在火堆旁边的三条猎狗,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这些猎狗听觉灵敏,嗅觉更是高出人类几十倍,可从第一声敲门声响起直到现在,这三条狗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个影子虽然我没能看清,可是我能确定是个具有实体的东西,而绝不会是什么鬼魂,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这些狗没有发现呢?
我又回想了一遍那个影子,影子的高度倒符合人类的高度,就是稍矮一点,可我似乎看见这影子的头部也是白色的,难不成这人穿了白衣白裤,还戴了顶白帽子?谁会这样穿戴?
正当我想得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我身旁的邱妍立刻坐了起来。
“哪个不长眼的,是人就吱个声,躲躲闪闪的有意思吗?”我大声骂道,可是没有人回答我。
敲门声响了没多久就消失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三条狗,只见它们稍微抬一抬头又重新躺了下去。
我轻轻挪到门口,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外面,外面依然什么人都没有。
我安慰邱妍重新睡下,然后把褥子搬到门口,我决定今天晚上不睡觉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这么不辞辛劳地调戏我们。
这一次敲门声响过之后,很久都没有人再来敲门,不知不觉的,我的睡意也袭了上来,期间我睡着睡着,突然身体歪倒,醒了过来,我迷迷糊糊地朝门缝外面看了一眼,谁知道我刚把眼睛凑到门缝边,就看见隔着门板有一只眼睛也在看着我。
我后背顿时一阵冰凉,然后“啊”的大叫一声,跌倒在门口。
邱妍和二娃被我的叫声惊醒,立马跑了过来,邱妍也不含糊,“哗啦”一声拉开了木门,可是外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邱妍转过头问我怎么了,我把眼睛的事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我浑身还是一个劲儿的冒冷汗。
“你确定是人的眼睛?”邱妍问道。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回答道:
“说不好,反正像人的眼睛。”
邱妍扭头又看了一眼外面,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灵长类动物的眼睛都很相似,也许是猴子呢?如果是猴子,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好解释了。”
我不同意邱妍的看法,爬起来说道:
“什么猴子能长一人高?再说了,如果是猴子,虎子它们怎么没发现?”
邱妍摇了摇头,说:
“按你这样说,如果是人虎子它们也能发现啊!那你说不是猴子是什么?是你自己说的,世上根本没有鬼神之说,怎么?你也开始相信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