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拿着吊坠反复端详了片刻,然后满脸怀疑地看向我:
“真是捡的?”
一来,我妈捡的那块的确是我从墓里拿出来的那块,二来,我还得套一套我妈的话,所以我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真是捡的,昨天不是陪邱妍他们去洞儿沟摸鱼吗?谁知道摸着摸着就摸出这么个玩意儿出来,妈,这是什么啊,看你那样子,好像你认识?”
我妈将吊坠递给我,叹了口气说道:
“哎,本来我小时候也有这么一块,后来你外婆······算了,不说了。不过说来真怪,你这块和我那块长得真像,我当时还以为这世上就那么一块呢!”
我心说何止是你啊,我之前也以为只有一块呢!
我看我妈欲言又止的,说到外婆就不往下说了,便催促道:
“妈,别不说啊,正好我想听听你小时候的故事呢!”
虽然我表面上很平静,其实我此刻的心里正翻江倒海,我外公本来就是个迷,通过这个龟甲,我又知道我妈知道些什么,现在,我又从我妈的话里得知了外婆也参与其中,这他娘的是个什么家庭啊!
我外婆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农村妇女,听我妈说,外婆老早的时候就患了一身病,在我妈之前,外婆还生过两个儿子,可惜一个难产而死,另一个两三岁就夭折了。
除此之外,我并不知道我外婆还有什么特别的经历,我所知道的是,外公从不让外婆干重活,就算下地,外公也只让外婆播播种、洒洒肥。
在我的一再哀求之下,我妈拿着龟甲坐了下来,慢慢地把当初的事情告诉了我:
那还是在我妈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的曾外公还健在,他的名字叫做李一水。
据我妈说那时候虽然日子艰苦,但由于曾外公有着一身“特殊”的本事,所以他们家在当地过得还算可以,那个时候,还是小小女娃的我妈,每天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守在村口等着曾外公回来,因为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妈带一些糖果拨浪鼓之类的小礼物。
可是有一次,曾外公回来不仅没有带礼物,还带着一身的伤,是由外公搀扶着回来的。
我妈说曾外公回来之后,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恢复,恢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我妈让她学本事。
我妈不懂事,而且那段时间我外公的情绪也不好,外婆一头忙着照顾曾外公,另一头还要开导外公,所以曾外公就趁外婆不在的时候拉着我妈学这学那。
之前说过了,我曾外公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那个时候正值解放战争时期,曾外公的弟弟带着家人热火朝天地去支援解放军,而妹妹也嫁去了外地,所以整个家里也没几个人能陪曾外公解闷子。
就这样,我妈稀里糊涂地跟曾外公学了一段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我外婆终于发现了祖孙俩的秘密,便拉着我妈大哭大闹,说我曾外公不是好东西,害完儿子又来害孙女儿。
我妈不明所以,只是捧着外婆的脸让她别哭了,而曾外公也在一旁耐心地劝解。
这个时候外公听见声音走出来,他看着三人问怎么回事,谁知道曾
外公只是冲着外公哼了一声就进了屋,然后不管外边怎么吵闹他都不出来。
这回,我妈虽然还是不大明白,可是也意识到曾外公是在生外公的气。
在这之后,虽然曾外公还是经常外出,但是很少带外公,我妈说她记得有好几次外公准备好了行李,可是每次曾外公都将外公的行李扔了回来,最后都是一个人走的。
我听得有些糊涂,便问我妈,说这些事情跟龟甲有什么关系?
我妈说你别急啊,马上就要讲到龟甲了!
原来在这之后,曾外公每次回来都会悄悄拉着我妈教那些阴阳八卦的知识,没想到我妈天资聪颖,竟然越学越会。
有一次,曾外公拿出龟甲和那本手札,说要把这些东西传给我妈,而且奇怪的是,曾外公是当着外公外婆的面做这些的。
我外婆当然反对了,说我妈一个女娃,学这些有什么用?还说曾外公那些都是害人的东西,她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难道曾外公要害得她家无后才满意?
然后我外公也站出来反对,反对的理由基本上和外婆的差不多,但是多了一条理由。
我妈说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外公是跪在曾外公面前说的,说他上次是被吓到了,以后再也不会犯那样的错误了,希望曾外公念他是第一次,既往不咎,把这些东西给自己。
当时曾外公是这样回答的:
你既然入了此行,就要时刻做好心理准备,我还是你爹,如果换成是外人,岂不被你害死了?把这些东西传给你,我不放心!
我一听,心想外公这是犯了什么错了?便问我妈。
我妈说她当时年纪小,只能在旁边干看着,不敢发问,再加上外婆坚决制止,我妈也就从没过问过此事。
后来,曾外公让她戴了几天龟甲后又把龟甲要了回去,最后还是给了外公。
我妈说了这么一大通有的没的,根本没讲到要点上,可是却牵出来一个问题,那就是外公当年到底犯什么错了,才让曾外公生那么大的气?
“妈,说来说去,你也不知道这龟甲有什么特别的嘛?”我有些失望地问道。
我妈笑了笑,说:
“你曾外公给过我很多小礼物,可是都被我弄丢了,我也是看见这个吊坠才想起来这些的,儿子,你现在还体会不到,可是那片龟甲是我和你曾外公唯一有联系的东西了!”
我妈一边说着一边陷入了回忆,她脸上泛出被宠溺的笑容,活像一个拿到爷爷带回来的糖果的小女孩儿。
我心想我妈知道的估计也就这么多了,看来想要了解更深入一点,就必须过我外婆那一关。
我外婆这个人,怎么说呢,和所有人的外婆一样,如果我离开她的视线,她就会觉得我是去流浪了,而且似乎我妈家就是集中营,我在我妈家受尽了虐待一样。
“哎呦哎呦,我们家子木啊,怎么又瘦了!”这句话是我这二十几年来,每次见到我外婆时她总说的第一句话,哪怕是我三天前才见过她。
而且,不管我怎样跟她解释现如今什么才是健康的饮食,她都认为最肥的肉、最甜的果汁才是我最需
要的。
最要命的是,去了我外婆家,我的感觉都是无效的,只有我外婆才能决定我穿多少才能暖和,我吃多少才算饱!
所以每次去外婆家,我都要经过一番艰苦的内心斗争,即使现在也是一样。
外婆家离我家并不远,一个上午就能来回一趟,我今天已经去过一次了,心想无论如何也得过几天再去,还得拉上我妈,不然的话,我非撑死在外婆家不可。
就这样,我百无聊赖地在家里闲了几日,一个星期之后,我便拉上我妈,以带她回娘家为由,再一次去了外婆家。
双方见面,先是一番寒暄,然后互相数落,都埋怨对方没有照顾好自己,这是固有的套路。
然后就是做饭吃饭,吃过午饭之后,我们便围在打瞌睡的外公身边,拉起家长来。
我耐着心听着我妈和外婆扯着邻居朋友的家事,可是听了一会儿后,我发现这娘儿俩越扯越远,我妈似乎把此行的目的给忘了,于是,我就掏出那片龟甲,问我外婆怎么回事儿。
外婆一愣,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
“你之前不是来问过吗?我说了,我不知道!”
我看向我妈,冲她眨眨眼,我妈便说道:
“妈,你也别瞒了,爷小时候不是给我戴过一回吗?你看这片,是子木从强盗湾里捡来的,居然跟爷那片一模一样,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你就说说吧!”
外婆瞪了我妈一眼,突然伸出手指冲我妈额头上一戳,说道:
“个死丫头,到了还是被那老东西给祸害了,你们娘儿俩啊,怎么都一个德行,旁的不关心,就偏偏对这事儿感兴趣?”
我妈一扭身,埋怨道:
“还不是怨你,你要不那么拦着我?兴许我还不感兴趣呢!”
外婆摇摇头,说:
“好,我就跟你们说说,也好让你们听听,沾上这些东西会有什么下场!”
之后,外婆便说了这么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我外婆叫王秀梅,在那个动·乱的年代,经人介绍,认识了我外公李守德。
虽然王秀梅早就知道李守徳和他爹李一水是附近有名的神棍,但那个时候对这种封建思想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抵制,再加上李一水还有一个热衷于民族大业的弟弟,王秀梅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没成亲之前,李守徳和所有雄性青年一样,特别爱显摆自己的特长,他对王秀梅说,自己可不光会看风水算八卦,还会掐指寻物、驱煞袪邪。
王秀梅当然不相信,说这都是封建迷信,除非李守徳证明给她看。
李守徳立马拍着胸脯叫道:
“证明就证明,你等着!”
有一天,李守徳着急忙慌地找到王秀梅,说你不是要证明吗?跟我来,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王秀梅半信半疑地跟着李守徳出了门,走了半天一看,发现李守徳带着她来到了一座破庙。
那个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而且庙里面还能听见有人呜咽呜咽地哭泣,王秀梅心里一下子发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