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我倒真想那样,可是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啊。”李树林说道。
“不识抬举!上刑吧!”旁边的陈西若说道。
“等一下。”沈英阻止道,然后他慢悠悠地走到李树林面前,仔细打量了李树林一眼后,说道:“老爷子,何苦呢!共产党,八路军天天呆在山沟里,跟着他们有希望吗?不瞒你说,站你面前的人里面就有共党。”
李树林听到这话时一愣,将目光放在现场的几个人身上,而李海洋轻咳了一身,屁股动了一下。
“知道刚才那位问你话的长官是谁吗?支委S记,党员;还有那位,抗联的,现在为啥都投奔皇军了?跟共产党没前途嘛,我看你老爷子身子骨也不错,只是不遭刑罚,活到九十九也不成问题,何必非要挺着不招呢。只要招供,我们这几个人在这里跟你保证,绝不为难你!”沈英说道。
“沈英,你什么意思?”李老头没说说话,旁边的李海洋倒是拍起桌子。沈英刚才的话明里明外地指着他说是叛徒,就差指着鼻子骂了,这他哪能受得了!
“什么意思,我在劝那倔老头呐,听不出来吗?”沈英没好气地回顶道。
李海洋差点没噎死,他是叛徒不假,可他也不愿意被别人公开这么编排。
“你少在那指桑骂槐!陈队长,你到是出来说句话,沈英这话是不是针对咱们的!”李海洋对陈西若说道,试图拉个同盟。
谁知,陈西若毫不在意。事实上,从抗联那里叛变投敌的那一天,他已经抛弃了所有廉耻,抗联那白山黑水,饥不择食的日子,他实在是不想过了,哪怕那位抗联团长认他为干儿子,并有养育教他识字之功,他也不愿意。
因此,李海洋的激将之法,根本没有起任何作用。相反,他认为沈英说得对,跟着共产党是没有前途的!
“来人,先给这老头来上三道大餐再说!”陈西若吩咐下面的人员道。
沈英当然知道陈西若所谓的三道大餐是什么意思。凡是进入宪兵队的重要犯人,其拷打审讯时,有三种刑罚是必备过程。第一种,是灌掺了辣椒的煤油,待到犯人灌到肚子溜圆时,行刑人员便用力地踩犯人的肚子,犯人经这一刑罚后,往往痛苦不堪,轻则落下炎症或哮喘,重则内脏破裂,死于非命。
第二种,就是电刑,电刑使用往往是以手摇电话机为主,使人痛苦但却能控制住电流,使人不至于昏迷,而电刑过后,往往使人的大脑产生长时间的反应迟钝,这时候,审判者往往会突然抛出问题,使得被审判者因反应不过来而露出破绽。
第三种,是“滚地笼”,就是在一个圆铁笼子里,焊着很多不长的倒刺,把人装进去,
在地上滚来滚去,让犯人们遍体鳞伤,还死不不了,当然其身体上的痛苦自不待言。
这三种刑罚,没几个人能撑得住,故此被下面审讯的人称为“三道大餐”!
沈英见此,也没有太多办法。只好悄悄地把陈西若拉到一边说道:“陈队长,还是小心
点,莫要让这老头丧命了,大家不好交代。”
沈英眼看着李树林撑过了第一道“大餐”,并且进入了电刑的第二种关卡,将茶杯端了起来。
再电刑刚刚结束后,沈英不待李海洋询问,直接窜到到李树林的面前,大喝一声:“这是我根据你原先的供述画得你的行走路线图,在这张图里,你曾有两次穿过共匪的根据地,说,你到那里做什么!”说完,便将一张便签递到李树林面前。
李树林看着纸上那似是而非的图画,呆了半天后,才愣愣地说道:“这是求平安的符纸吗?我真得看不懂啊!长官,我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啊!”
“真是死鸭子嘴硬!”沈英大怒,一把将纸捏成一团,砸在李树林的脸上。然后返身回到桌子旁,骂骂咧咧:“妈的,老顽固!”
似乎是越骂越气,沈英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一杯水泼在李树林的脸上,糊了老头一脸的茶叶,茶水更是烫李树林直咧嘴。
“说,你到根据地送什么情报去了?”李海洋在旁边冷冷地问道。
李树林舔了一下留在嘴边的茶水,依然老样子地说道:“长官,我实在是只知道种地老农,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见到如此情景,李海洋也终于忍耐不住:“继续上刑!”
第三道刑罚迅速整了上来,这道刑罚显然比前两道更厉害。圆铁笼没滚几下,老头就昏死了过去。
几个参与审讯的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准,这老头该不会受不住刑罚挂了吧!再看看表,也到了吃饭的时间,算了,肚子为大,先吃饭再说吧!
于是,沈英向一直在旁观看的木下拓汇报了情况,并解说了过程后,木下拓挥了挥手,同意让大家吃完饭继续审。
在沈英等人吃饭的时候,李树林醒了过来,他斜倚在墙边,往事种种,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本是山东德州人,为了挣命,二十多岁便出外闯关东,走遍了关东的土地。为了养家,五十多岁了还被包工头,骗到了西伯利亚修铁路,大半年的工钱不给,还有白俄监工在那里拿这鞭子监视他们,干活稍慢点,就被抽鞭子。
本来以为会死在西伯利亚,谁知苏联共产党来了,赶走了白俄监工,对工人也算和气,并且结了他们的工钱。
拿着工钱,李树林返回了国内,暂时没有回家,在黑河买了辆马车,干起了替人送信拉货的买卖。没曾想,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占领了东北,并且征用了他的马车,让一名伪军押着他的车去送弹药。
路上,这名伪军不惜马力,将他指望吃饭的马匹都抽跪了,还让拼命拉。他给伪军求情,伪军还用鞭子抽他,他一生气,便给伪军一棒子,直接把这个伪军敲死了,然后将一车弹药全倒在河里。
杀死伪军,他也没敢回家,就顺路跑了。后来得知,因为他毁了弹药,杀了伪军,日本人找到了他们村子,杀了他的老伴和儿子,并且烧了他的家。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残酷,做为底层老百姓,要么你老老实实地当亡国奴,做牛做马地被日本人榨光血汗,在六七个亲友里面,你可能苟延残喘地侥幸活下来,成为最后的幸存者;要么,你反抗日本人的统治,你的亲人朋友里,总要死上三五个,没得选。
所谓的不抵抗,便不会遭到日军的杀戮,不过是些榆木疙瘩式的一厢情愿罢了。
所以,老李同志走上了反抗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