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还有个哥哥!”朱云锋兴奋得一拍大腿,连对沈英的芥蒂也飞到了九霄云外,“沈科长,你可真是员福将,我们问了快一星期了,都没问出这女人的半点来路和关系,结果,你一来,她便张口了。”
沈英在内心轻叹了一口气,但面色却严肃起来:“赶快找个好医生,把她身上的伤给治治。”
“什么?”朱云锋一愣。
“这儿环境也不好,得换换,挑间好的房子,打扫干净,换些新床铺,再找个老妈子照顾她,最好买几只鸡,炖些鸡汤,给她补一补。”沈英继续说道。
“沈科长,你这什么意思?你这是把她当犯人?你这是把她当祖……亲人吧”朱云锋忍住没把‘祖宗’两个字说出来。
“她的身体已经被你们摧毁了,生机已经到了极限,我倒无所谓,但是我怕你们再这么折腾下去,她直接死掉你们反而什么都问不出来,到时候小泉课长那里不好交待。”沈英淡淡地说道。
“那也用不着对她这么好吧,专门雇人照顾她。”朱云锋看了一眼金慧兰,也知道这么整下去不是个事。
“审讯是不能一直用强的,给对方苦头吃的同时,也要喂些糖。你们给她吃的苦头已经足够多了,我就给她些甜头,让她对生活有些盼头,待她心结松动时,我们再采用攻心之策,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事半功倍?!”朱云锋冷哼一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被抓捕之前,可是本市知名的交际花,那可是过得锦衣玉食的日子,你对她的那点好,还排不上!到时候,耽误了功夫,还没取得丝毫进展,我们怎么去向小泉课长交待?”
“如果到时候真没有进展的话,那就唯我是问好了,到时候我自会向小泉课长请罪。”沈英平静地说道。
“君子一言!”朱云锋眼睛发亮道。
“驷马难追!”沈英看向朱云锋,“需要我写个保证吗?”
“哈哈,沈科长的为人,我朱云锋还是相信的。”朱云锋打个哈哈,“我这就按你说的做!”
几天后,沈英再次来到这所特殊的监狱里,经过医生的救治和这几天的调养,金慧兰的状态要比原先好了很多。
金慧兰所住的监狱也被打扫了干净,屋子里的东西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有着一个暖水瓶,而床的被子则是浆洗过的干净被褥。
沈英进入屋子时,金慧兰正皱着眉头,双手抱膝地坐在床边,两腮鼓着,用嘴小心地向伤口吹着气,那个伤口的结疤显然刚被碰破。
“小兰。”沈英低声叫道。
金慧兰听到呼唤,看见沈英,脸上现出欣喜的表情。
她警觉地看了四周,却没有说话,虽然四周都是墙壁,任何别的东西都别指望看到。
对于她这个动作,沈英笑了,仿佛眼前的金慧兰又回到刚遇到自己时,活脱俏丽的模样。
“放心,我把他们都支走了,没有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沈英说道。
金慧兰从床边跳了下来,快步向沈英走来,仿佛要扑入他的怀中。
但脚下“当啷”一声,止住了她的脚步。
沈英看向她的脚下,但见一根铁链从她的脚踝处延伸出来,固定在床头墙壁上一个铸铁环上。
虽然朱云峰答应了沈英给与金慧兰相对宽松的关押条件,但显然他并完全放心,因此金慧兰的脚上仍然铐着脚镣,并与铁链相连。
沈英看了一眼金慧兰脚上的镣铐,眉宇间透出一丝忧色,镣铐的锁眼竟然被灌入了潜水,显然无法用钥匙打开。而没有钥匙纯用锯条锯割的话,没有半天的时间,根本无法锯断镣铐,如果金慧兰带着这副镣铐逃跑,是根本无法奔跑的。
“没事。”金慧兰显然猜到了沈英的想法,她安慰沈英道:“其实,那天和你分开后,我走入自己的房间后,就没打算活这出来了。现在,还活到这个时候,并且能见到沈大哥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不,你不要有这种想法,你要好好活着,尽量想办法熬住敌人的刑罚,我会想办法营救你的。千万不能有牺牲的念头,要尽量养好身体,恢复精力。另外,在审讯时,想方设法的保护自己的精力和身体要害之处,一定要活着,活着敌人垮台那一天为止。”沈英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知道呢。可敌人不会让我如愿,昨天夜里,我又梦见我的妈妈了,她说她在那个世界里很孤单,要我来陪她。我看了看周围,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天上的月牙儿照在那里,黄黄的,象是咬了一口的金黄月饼……”金慧兰闭上眼睛,似乎正回想着梦中的情景。
沈英有些担心起来,他知道一个人如果情绪出了问题,那么精神会很快支撑不住而趋于崩溃。从金慧兰的语气和述说来看,她的情绪显然处于正低落期,如果这种状态持续下去,她的精神早晚会崩溃,从而出现一个大爆发。
做为共产党人的金慧兰,精神一旦崩溃爆发的话,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叛变,要么自尽!
无论哪一种,沈英都不愿意去面对!
“可别这么想,小金子还等着你回去呢,还有石头,还有……凌云……,他们都希望你活得好好的。”
沈英这么一说,还真起了作用,金慧兰歪头想了一阵,好象在回味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是啊,我要好好活着,能支撑一天就活一天,我还想吃沈大哥凌云姐姐的喜糖呢!”金慧兰说道。
提起了凌云,沈英一阵沉默。
“对了,你和凌云姐姐之间发生什么?凌云姐姐怎么调到江南去了,我来时曾问过张金凤大姐,张大姐也不告诉我。”
“我们之间,嗯,有些不合适。”沈英叹口气:“将来也不可能,她的脾气太暴躁了。”
“凌云姐姐的脾气坏吗?”金慧兰脸上现出疑惑的表情:“难道沈大哥你喜欢佐宁由美那种温柔的女孩子吗?我听说她好像很喜欢你。”
“你从哪里听说的?”
“很多渠道吧,你知道,我这一阵其实交际不少的。”
“如果不是交际多的话,也许你就不会关注那个计划了。”
“那个计划是假的吗?”
“应该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是假的,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应该是真的,但对我们用处不大,日本进攻美国只是一种战略猜测,或许日本真有这种打算,但形诸于这种文本应该不太可能。”沈英想了想说道。
“我对此不太了解,不过我在灌醉吉野洋平时,他说过一些话,他说海军的计划已经得到天皇的批准,并打算在十二月上旬发动,他的老师也将荣幸得参加这次袭击。”
“有这事?!”沈英吃了一惊。
“是啊,他当时半醉不醒地说了这话,后来你又说那份计划是假的,所以我才忘了给你说这事。”
“这是个重要的情报。”沈英看了看表,他来这里已经快半小时了,“我不能在这里呆得时间过长。”
“还有个事情,我的身份可能保不住了。”金慧兰说道。
“什么身份?”沈英愣了一下。
“我共产党员的身份,这么多天,我一直没有吐露任何事情,并且也根本不承认偷了任何东西,所以,目前他们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但就在前几天,我看见一个女人,她为她的丈夫前来送饭,而她的丈夫恰是看守我的人员之一,她曾经见过我,当初张大姐动员妇女同志为前方抗日将士制作裹伤用的纱布和布鞋时,我和一同劳作时认识。”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我是指党员的身份。”
“不知道,当时我没入党,算是入党积极分子之一。”
“你觉得她会向敌人告发你吗?”
“应该不会,但她应该会向她丈夫说起我的事,她曾给我过,她和丈夫之间无话不谈。”
“那她的丈夫一定会向上报告的,凡能被调来看守重要犯人的人员,往往都是敌人比较信任的人员。”沈英想了想,说道:“无论如何,记得我说的话,坚持活下去,敌人问你的身份时,不承认,不否认,不答话,尽量保持体力,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
金慧兰点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相互道别后,沈英离开金慧兰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