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纯一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办公室转着。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外国公使显然是得到了某些信息,方才来到这里试图打听情况,并且和他人交涉。
而满洲国独立外交这件事,显然并非空穴来风,这些外国公使又从哪来得来这信息的呢?
想到这里,泉纯一想起了三浦隆幸抓住的那个姜云的共产党,便命令道:“将姜云带入我的办公室!”
半个时辰后,泉纯一从办公室里出来,脸色越发地难看。
共产党居然打算在这饭店里接头,并传递出一份从关东军总部窃取的高级情报?
现在看来,所谓的满洲国独立一事很有可能和这份情报有关,而外国公使似乎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故此纷纷入住兴国饭店,以得到确实的信息。
外务省的那帮蠢货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们打算分裂帝国吗?泉纯一恨恨地想道。
而与此同时,冯天木坐在谢晓宇的屋里,看着蜷缩的谢晓宇的尸体,紧皱眉头。
谢晓宇也是个老军统了,他应该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被别人杀死,而在生前不留下一点信息。
做为特务,谢晓应该知道面对危险时双重备份的重要性,冯天木的目光落在谢晓宇的尸体上,但见他的手掌内缩握成一团,但却有一个指头却伸了出来,虽不甚直,但似有所指。
冯天木的心中一动,顺着谢晓宇的手指看起,但见墙角一个缝隙处,似有一个白色的纸团塞着。
他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心地扒拉着那墙角的缝隙,终于扒拉出一个如黄豆般大的纸团。
展开这纸团,便只有两指宽窄的纸条。
上面潦草地写了两个字“沈英”。
冯天木的脸上现出了笑意,他知道自己终于捉住了狐狸的尾巴。
半个时候,泉纯一正在思考着内务省和外务省之间冲突的事,一阵嘈杂打乱了他的思考。
“怎么回事?”他招手问一个手下道。
手下立刻出去打听,过了片刻,手下人回来禀报:“冯委员带着特务科的人抓了沈科长!”
“什么?!”泉纯一大吃一惊,马上走出了办公室。
这时,他见饭店二楼的拐角处,几名特务科人员正和沈英扭打,而冯天木则站在上面指挥。
“够了!”泉纯一恼火地走了过去:“饭店让你们折腾成什么样了?冯委员,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泉课长,你大约没想到吧,你最器重的沈致远沈副科长居然是军统的人,而且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定,他就是军统新安站情报组组长,那个代号为‘三老板’的人。”冯天木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般响在现场所有人的耳旁,将大家的脑袋震得嗡嗡直响。
而听到消息赶来的三浦隆幸此时脸都绿了,他的手下刚出了中统的特务,现在又出了个军统的特务,这要不被上官扣上个有眼无珠的帽子才出了鬼呢!
“冯委员,我相信你在军统上面的经验,但对于沈君,我希望你能拿出切实地证据来。”泉纯一说道。
“好吧!”冯天木走了下来,而他手下的人也松开了沈英,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沈英也基本上不具备逃跑的可能性。
沈英见到泉纯一过来,也不在和那些人扭打,老老实实地走到泉纯一面前,低头一言不发。而泉纯一身边的两名日本随从则警觉地看着沈英。
“这是谢晓宇临死之前写的,隐藏在房间的角落中。”冯天木将纸条递给泉纯一。
泉纯一打开一看,便见纸条上写着“沈英”两字,便知道冯天木确实拿到了证据,顿时间心从火起。
“八嘎!”泉纯一手本能想去抽腰间的军刀,但却发现这次根本没有随身携带。
他此时很不能一刀劈了沈英,不仅仅是因为沈英是军统成员的原因,而是沈英欺骗了他的信任,羞辱了他引以为傲的智慧。
虽然,对于沈英来说,泉纯一从来就没有从根本意义上信任过他。但现在,他却不能表现出任何这种相关方面的情绪。
“泉课长,我是冤枉的,他们诬陷我。”沈英说道。
“那你跟我解释一下,这张纸是怎么回事?”泉纯一冷冷说道,让人将那纸条递到沈英的面前。
沈英看了那张纸后,抬起头来,说道:“只是一张纸而已,任何人都可以写下这两个字,仅以这两个字就判定我的生死,我不服!”
“仅仅是这两个字吗?”冯天木走了过来,“你以为这两个字是谁所写?这两个字是谢晓宇临死前写的!”冯天木吼道:“你以为你杀了谢晓宇便万事皆休了吗?你根本就不知道谢晓宇早就做了准备。”
“你凭什么认定这两个字便是谢晓宇所写?我还说,这是你随便找人写的,然后来诬陷我的呢!”沈英反击道。
“好好好,果然是一副好口,周卫龙没看错你。不过,看起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我现在就给你拿出证据。”冯天木说道。
对于军统的人,他向来很有信心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而对于沈英,他更享受那种猎人捕捉到狡猾狐狸的快感。
“泉课长请看。”冯天木拿出了一份谢晓宇原先写的供述书,然后又对照这谢晓宇写的“沈英”两字让泉纯一看。
泉纯一仔细地看着,发觉两者的字迹的确一样,似为一人所写,顿时间看沈英的目光又阴沉了几分。
“字迹一样,这算什么?”沈英满不在乎地说道:“凡受过特别训练的人,模仿别人笔记写几个字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这话引起了冯天木的一阵嗤笑,“你倒是模仿试试!”
“试试就试试,不知道冯委员可有纸和笔?”沈英大大咧咧地说道。
“给他纸和笔和一张桌子。”泉纯一吩咐手下人道。
很快,下人将一张桌子和纸笔都拿到了沈英的面前。沈英摊开纸笔问道:“不知冯委员打算让我模仿谁的笔迹?”
“就模仿谢晓宇的吧!”冯天木将谢晓宇的供述状甩在了沈英的面前。
沈英认真地看了看谢晓宇的供述书,然后提笔在纸上试写了几个字,随后便在另一张干净的纸上抄写起来。
片刻之后,他将所抄之字递给冯天木,说道:“冯委员看看我的字迹模仿得如何?”
冯天木接过沈英所模仿之字,仔细地看了起来,一时间竟是无语。而泉纯一也伸头看了看沈英所模仿的谢晓宇笔迹,既而皱起眉头来。
两张纸的笔迹如此接近,几可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各别字迹相似程度,几乎分辨不出原装和仿写。
周卫龙这是找了个什么人啊!冯天木在内心中呻吟道。
而泉纯一的内心中也产生了一丝犹疑。
沈英也暗自里松了口气,模仿他人笔迹这事,他还真认真地受到过训练,在特谍班的一段日子里,他没事便模仿别人的笔迹。故此,现在模仿谢晓宇的笔迹也不在话下。
“即便如此,也不能撤销对你的怀疑!”冯天木看见泉纯一脸上现出犹豫不定的神色,立刻说道。
“冯委员,你这说话就不讲理了,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既没有证据说明是我杀了谢晓宇,又凭什么怀疑我是军统的人?”沈英反击道。
“那么我问你,三个时前,你到哪里去了?”冯天木有问。
“我到哪里去,还需要向你冯委员请示吗?”沈英的话里也带着一丝火气。
“沈科长,那时候你究竟去了哪里?”泉纯一面色平静地问道。
“我在佐宁由美姐的屋里。”沈英回答。
泉纯一挥挥手,对三浦隆幸说道:“你去佐宁由美姐请过来。”
片刻之后,佐宁由美在佐宁日向的陪同来到了这里。
“由美姐,请你来到这里只是问你点事。”泉纯一语气温和地问道:“不知道三个时前沈科长是否在你屋里,他在你屋里做什么?”
佐宁由美看了沈英一眼,脸色有些羞红,弯腰鞠躬道:“是的,他那一阵确实在我屋里。至于我们做什么,嗯,也只是做一般恋人该做的事。”说这话时,佐宁由美的两颊晕红,是个人都能猜出来他们应该再做什么。
冯天木看到这情况,顿时有些傻眼,沈英当时不在场的人证也找到了,这还怎么让他继续摸下去?
对于佐宁由美的说辞,冯天木是根本不屑一顾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个日本娘们对沈英的情意,她说得话要能相信,那才出了鬼呢!
待佐宁由美离开后,他继续站了出来,将以前自己侦听的往外发的无线电波一事向泉纯一说了一下。
“那一次,也是到这位沈科长家庭附近,无线电波才消失了的。”冯天木说道。
泉纯一听得这话,脸色亦冷峻了起来。
冯天木是军统的老行家,他的判断有时候是非常精准的。虽然目前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沈英就是军统方面的人,但却有很多的证据证明他有疑点。
“泉阁下,你不觉得这种巧合太多了些?”冯天木说道,然后他又轻笑了一声:“你们日本人的政策难道不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吗?”
冯天木的话语终于在泉纯一的内心抛下一块重重的石头,使他内心的天平终于倾斜了下来。
“来人,将沈英捆起来!”泉纯一吩咐手下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