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九照不与他争辩, 学着谢印雪没心没肺的样子冷嗤:“你说是就是吧。”
“我和你开玩笑呢。”结果青年反倒向他道歉了,“我当然知道你来我,是因担心我, 想来我的腿有没有受伤。”
这类不像谢印雪平常会说的话从他嘴里讲出,步九照一听就觉得谢印雪接下来肯定要使坏。
果然,青年话说的这样好听与知心,实际他却将被子一脚踢开,然后用足尖抵住步九照的膝部, 很轻的……踩了步九照一脚。
如此他却嫌不够, 足尖再一寸寸往上挪移,就像步九照方才用手抚他小腿那样缓缓摩.挲,往男先前守礼停下动不便再探的地方肆意滑.。
步九照一把扣住谢印雪的脚踝, 沉声唤他名字:“谢印雪。”
“嗯?”
下一瞬, 步九照就见青年睁开眼睛, 用手肘撑着软枕直起上身, 望着他挽笑。
步九照把他的脚放回床上,再扯来被子将裹紧,防止他再胡非:“既然腿没事, 也没睡着,那你就安分些到处乱踩,我来说点正事。”
“好。”谢印雪听他的话温驯坐好, “你是要说通的事吗?”
步九照道:“是。”
而提起这事,谢印雪真有个问题想问问步九照,是他启唇说:“步九照,你不能通的话,真会凉在这里吗?”
步九照闻言侧眸睨了谢印雪一眼。
可谢印雪的视力终究不如步九照那般好,所黑暗之他至多能见男隐没在暗色的面容轮廓, 和他落在自己脸庞上的邃深目光,至这眸底的晦暗难辨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他却无法窥清。
谢印雪听到步九照淡声开口:“如果我说是,你明天会把额外的小红花给我吗?”
他回答的毫不犹疑:“不会,我只会给不花。”
这一回答叫步九照身形霎顿住。
谢印雪听着他乱了一瞬的呼吸,却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就算闭上双目,也能想象得到这是何神情——肯定是先不虞的皱眉,再抿紧唇角压抑情绪,最后继续不甘地追问……
刚想到这里,步九照低哑的声音便如谢印雪所预料那样出现:“那你会帮我从的老师那拿一个吗?”
谢印雪忍着笑,这次回答更加斩钉截铁:“不会。”
“谢印雪,你……”
“你不也猜到了吗?这个副本的通方式或许有第三。”谢印雪赶在他真被自己惹急前接着说,“所你没集齐五朵小红花也没事。”
“那柳不花也会没事,你什么不把那朵额外的小红花的给我?”
但是似乎晚了,步九照的声音任何过来听听都能听出他在生气,仅是压着躁意不对谢印雪动怒而已。
“说了那是给不花的。”
谢印雪有些无奈,不明白步九照什么就非纠结那朵额外的小红花。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男那乎要溢出周身的怒意来得快的也快,莫名骤然间便悉数消散了,像是不想与他争吵,僵硬地换了个话题:“那你现在知道了第三通方式,明天要让其他和你做交易吗?”
“是算了吧,我不确定第三通方式是否彻底安全。”谢印雪思忖两秒后,是摇头,“不能完全给予一个将死之生的希望,就轻易做出承诺,因虚假的希望破碎,是比死更痛苦的事。况且……如果他真选择了第三通方式,那也不是我的功劳,是他自己救了自己,我收着报酬受之有愧。”
步九照冷哼:“你也会愧疚?”
谢印雪肯定他在讽刺自己。
“睡觉吧。”
步九照闭了闭眼睛,给谢印雪盖好被子后这样说道:“等快天亮,我会叫上柳不花过来接你,但是要藏那你得自己想好。”
谢印雪回他:“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带你。”
步九照闻言也不再多说,融入夜色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便对窗而坐,烦这副本每日的心里话环节什么只说学生而不讲老师,不然的话,他就可知道谢印雪心里想些什么了。
然而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不知道谢印雪温声细语的伪装下是怎样的寒心冷情吗?
步九照很清楚谢印雪执意要帮柳不花凑满五朵小红花的原因,谢印雪方才自己也说了:他没十足的把握确定第三通方式毫无纰漏,所自己和柳不花之间如果只有一个能安全通,谢印雪会选择柳不花,放弃他。
凡事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谢印雪和柳不花相识在前,他偏心柳不花不是必然的吗?
而自己就算明白这些事,他也没资格和谢印雪生气争执——谁叫他接近谢印雪,本来就是抱了的目的。
这大抵就是间饱受轮回之苦者常说的“报应”吧。
只是步九照仍执迷不悟,他抬眸望着窗外无星无月,也无他所念之的夜空,问一个永远不可能得到回答的问题:“你何……才会偏心一次我?”
夜色幽沉,寥落无声。
恰如步九照孤坐的身影。
好在这样的静寂步九照而言就是家常便饭,这一夜的漫长和他曾经独处的光阴相比,不过是弹指一瞬,因此他倒也不觉得难熬,待到天光破晓之际,便径直走向柳不花的房间,将喊了起来。
“现在就可出门了吗?”柳不花睡的也不深,被一叫就坐直身体,“我外面天没亮呢。”
“可。”步九照告诉他,“天已经亮了,没完全亮而已。”
《卒业》副本每天早晨七点半天才会完全亮透,距离他上课有很长一段间,因着不知道这个副本趁夜出门会有什么后果,故这天所有参与者即便早早醒了,也会在宿舍里等到天彻底亮后才会出门行动。
从昨晚心里话暴露的那些秘密来,彻夜不眠的参与者应当不在少数,吴月寒跟何威的心里话虽然没曝光,但听了那些学生谋划如何杀掉自己的语录后,柳不花不信他能安稳睡觉,然而他现在没开门开始逃跑,想来就是顾忌着天没完全亮的缘故。
柳不花也忌惮天未亮就出门,尤恐这样做会触犯校规。
可他见步九照离开自己房间到他宿舍这边来似乎也没出什么事,便明白步九照说的应该是对的,即刻动身一楼和谢印雪碰头。
两出门后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动,也不开口说话,因一旦在外面出声响,就等同通知屋里的其他参与者:已经可开始行动了。
结果他在这好好的保持着安静,一楼坐在宿舍门前行李箱上的谢印雪一见到他,便笑着问道:“你想要食堂吃下早餐吗?”
【期末考试】漫画,老师都是一出门就四散开寻找藏身之所的,只有学生照旧了食堂吃早饭,谢印雪现在不赶紧躲起来,往食堂跑,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步九照拧眉否决:“不吃。”
“我想吃——”柳不花举起右手表示自己饿了,但在对上步九照眸光沉沉着自己的眼睛后,他又赶紧改口,“……油炸蝎子,但是食堂没有,所就不吃了吧。”
步九照闻言这才收回目光,重新望向谢印雪:“你要躲哪?”
“躲?”
谢印雪将这个字放唇齿间细细品味了一番,继而挽笑:“谁说我要躲的?”
他从行李箱上站起身,走到陈云门前屈指轻轻叩了三下,又对步九照和柳不花道:“我404室。”
说完,谢印雪便拖着行李箱往学楼的方向走。
起初步九照不太想得通,既然谢印雪昨天从天台跳下来不会出事,那他什么要装瘸?等步九照着谢印雪走到学楼楼底,再故意将行李箱放在台阶前,步九照这才大概明白他的用意。
——青年这是要吸引所有学生参与者的火力,让他都知道自己待在404室,从而放弃搜寻其他能跑能跳的老师,只来找他这个“行动不便”易攻击的残废。
谢印雪在赫迩之梦号上尚能与贵客凝合而成的怪物抗衡,如今那些学生参与者纵然会在吃过早饭后变回成年的正常体型,也绝不可能是谢印雪的对手。
问题是……
步九照皱起双眉:“这个副本老师绝对禁止攻击学生。”
他学生之一,也不能攻击自己的“同学”。
有着这两个限制在,谢印雪能做的唯一策略就是“躲”。
躲到下课放学,躲到期末考试结束就能结束一切,谢印雪能在赫迩之梦号上贵客凝成的怪物攻势下毫无伤的敏捷身手来,躲避学生的攻击不是什么难事。
偏偏谢印雪说:他不躲。
面对步九照的提醒,谢印雪也无动衷,只是在404室里似漫不经心的移动桌椅的位置,从前后门所在的南边,再到靠窗的北边,最终驻足立讲台上,右手拾起粉笔在黑板上着些字。
“相传在四千六百多年前,轩辕黄帝与蚩尤在涿鹿争战不休。蚩尤身七尺,铁头铜身刀枪不入,又善呼风唤雨,在战场频频召来迷雾,使得黄帝的军队迷失方向,伤亡惨重。”
“眼黄帝就要战败,某夜轩辕丘上忽现一位神女,将一本天篆文册龙甲神章交予黄帝,黄帝便根据书记载之术大败蚩尤。”
“此术传后世,便‘奇门遁甲’。”1
青年背对着讲台下的步九照和柳不花,恍若自言自语般说着些不明所的话。
步九照越听眉宇间的凝重便越深,直到他见谢印雪因着抬手字,从袖间露出的梨花银镯貌似有些奇怪之处——它破了两个洞,一前一后,呈贯.穿样式,就像曾经被什么利器刺穿过般,和谢印雪上【】课刺透自己右腕的伤口完全一致。
而讲台上的谢印雪至此也终停下了字的动,转身望着步九照,勾唇道:“步九照,你不是好奇我似伤了手和腿,实则毫无伤的秘密吗?”
“如今,你应该已经知晓答案了吧。”
的确,谢印雪都已经将话说的如此清晰明了了,步九照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他回望着青年的双眸,一字一句道:“你根本没受伤。”
谢印雪笑了笑,侧眸睨着404室门外彻底天亮后却仍显晦暗昏沉的天际,徐声道:“他应该都已经过来了,你俩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