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怕么来么, 廖鑫阳刚跳上小渔船招呼着众人赶紧上去,并将船桨分给大家,水岸边上的树丛中忽然就亮起一些火把。
高举火把的人群中, 有个男人指着他们大叫:
“薛老爷子您看, 我说么?”是高禾的声音, “他们果然想带着杨若兰逃跑!”
“很好。”薛老爷子的面容在火把明灭摇曳的焰光中阴鸷冷酷,“允诺你的些钱, 我会让人给你的。”
众人见状哪里还明白, 必定是他们的行踪被高禾这个整天在丰年寨里游荡的人现了, 然后他告密到薛老爷子里去, 薛老爷子和庆丰村长才带领着村民在这里守株待兔, 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你们这是想干么?!”站在薛老爷子身边的庆丰村长寒声, “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带着杨若兰回来,今晚好好把戏唱完,你们的过错我们便既往咎, 然就别怪我们客气。”
“别理他。”柳花.径直上了小渔船,握着船桨,“我们赶紧走,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
话音才落,一枚利箭便从人群中朝柳花射来, 要是他躲得快箭就插在他肩上了, 柳花定着落入水中的箭身惊讶:“他们还真有武器?”
段颖一咬牙,和李露茗还有虞沁雯跳到小渔船上:“快上船!我们进海了他们就射中我们了!”
庆丰村长看到众人胆子还是如大, 只得转而威胁杨若兰:“杨若兰,你自己走了轻松,你哥哥和弟弟呢?你想过他们没有?!”
这话一出, 便成功让已经迈开腿的杨若兰霎时停住所有动。
她惶惶转过身,却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身穿喜服,面庞惨白泛青,在夜色中诡异又有些悚然的男人,但杨若兰望着他,两行清泪便倏地下来了,颤着唇唤出人的名字:“阿盛……”
薛盛望着她露出一个的微笑:“若兰,我来送你。”
杨若兰泪眼婆娑,贪婪着用目光描摹自己以为再也见到的心爱之人的面容,摇头:“可我能走……我哥哥还有若明——”
“没事的,我会留在这里替你保护他们的。”薛盛轻声打断她的话,“你信我吗?”
“我信你。”杨若兰哽咽着,抬手想要触碰薛盛的面颊,“可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我们早就在一起了。”薛盛牵起她的手,引着她走上小渔船,“只是现在要分开而已。”
最后,薛盛轻轻一推小渔船,双目痴痴地凝望着杨若兰:“我已是人,我有我的去处,你也有。若兰,你要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你会找到真正属你的姻缘。”
【她非人类,自有去处。】
这句话原是《白蛇传》中一句台词,也写在了闵元丹给众人的剧本之上。
在丰年寨长大,听了无数遍戏班子唱戏的杨若兰自然也对这句话烂熟心,她扑到船沿,竭朝薛盛的方向伸出手,渴望再触碰一次他,潸然恸哭:“阿盛!我找到了……我已经找到了啊!”
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拉越大,正如他们刻的身份——一个死魂,一个生人,永远隔着生死的天堑。
水岸边的村民们见他们要逃,立马就冲了上来,但是堪堪近岸,便被水里伸出的手臂扯住脚踝,些手臂纤细青白,指甲被染成刺目的血红,死死攥着村民的脚踝让他们追上参与们的小渔船,恰如往年她们所做的事一样:阻止新的冥婚在这个村庄里结成。
高禾稍微走得快了些刹住脚,竟是径直被他妹妹高婉拖入水底,遭了报应。
然而村民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终究还是有几个村民登上了装有动机的渔船,立马加速朝众人的小渔船追来,哪怕大家都费尽了身的气使劲划桨,但村民们与他们的距离仍是越来越近,而他们还有武器。
一支支箭自大船上射来,然再顾小渔船上众参与们的死活,村民们已趋近癫狂,双目赤红,朝着杨若兰喝:“杨若兰!你回来——!”
很快,李露茗的手臂便中了一箭,她痛得直惨叫,但忍住痛后依旧使劲划着船桨,肯放弃。
晁清河虽然没中箭,却开始放慢了划桨的速度,还撺掇着众人回头:“我们可能保持这样的体和速度划上四个小时,迟早是要被村民们追上的。”
说实话,晁清河也想放弃,但他愿意为了一个杨若兰而将自己的性命送入危险的境地,直接按照闵元丹给出的方法通关行吗?
何必要因为一个npc而如费劲?
他们也是没有尝试过带杨若兰走啊,但是走了,杨若兰又么想和薛盛再一起,既然薛盛能够劝服杨若兰离开,么杨若兰也一定能劝服薛盛帮他们唱完戏完成冥婚的。
“几位先生……”杨若兰也哭着对众人说,“实在行就放下我吧……我能连累你们啊……”
谢印雪见状也停下了划桨的动,轻声缓缓:“这一路果然艰难。”
他们用劲这么久,夜已将明,天际处有晨光乍现,可他们通关的黎明曙光却遥遥难等。
“我早就告诉你过了。”步九照动即使没停,可也阻挡了小渔船渐渐慢下的速度,“这条路几乎是可能走得通,我们运气已经够好了。”
好到只有一个徐琛死去,好到哪怕到了现在,听完杨若兰的哭泣后,参与中也只有一个晁清河反悔想放弃。
倘若他们死的人再多几个,后悔愿再划桨的人再多些,他们都已经被村民追上了——虽然现在也差多快了。
而在这种紧要关头,谢印雪望着水岸边跪在薛老爷子身旁,抱住他双膝让其前行的薛盛,喃喃念了闵元丹给他们剧本中的一句台词:“人若无情如妖,只要有情妖亦人……”
听到“妖”这个字眼时,步九照眸光微动,抬头却看到青年目光凝着海面上旭日东升的景象,问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然干的问题:“步九照,你觉得我冷漠吗?”
“冷漠”步九照没有丝毫犹豫便给了他答案,“因为我们两个很像。”
“可我原先也有想救的人,只是我救了。”谢印雪望着轮日出,声音越的轻,“哪怕我生来的使命就是救人。我也依然救了我在乎的人。”
过这些话一字落被步九照听到了。
他再次侧首看向谢印雪,只见青年向来苍白的面容,被天边暖色的晨芒一照,便如霰雪消融,霁月乍现,再见从前的半分疏冷,些鎏金曦光在他如墨似潭的瞳底流动,却仿佛带着融融的温度,一度让步九照想要伸手,渴求抓住些他渴求了百年千年的温暖。
但他没有真的伸手,他只看着青年从船座上站起,一字一句沉声:“从时起,我便加竭的学习我玄法,因为我想要这世上只有我想救的人,而再无我救了的人。”
“正如我想死,这世上就没人可以收走我的命。”
说罢,谢印雪便从袖管中掏出一叠黄纸,挥袖往身前一扫。
些轻飘飘的黄纸上面没有任何字迹,也并未飘落,而是悬浮在他周身。下一瞬,谢印雪将食指指尖凑到唇间,抿唇咬下,指腹间溢出的鲜血便这样在他红润的唇瓣中央留下了一抹艳的颜色。
步九照怔怔的望着他唇间这姝色,其余人却是瞠目看着谢印雪以指为笔,血为朱砂红墨,在黄纸上绘下复杂难懂的纹样。
仅数次眨眼的功夫,些黄纸便已成符,隐隐泛着润泽的金光。
瞧见谢印雪这一举动的晁清河瞳孔皱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因为他比在场任何人都要震惊——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与朱,天师以血绘符并稀奇,可像谢印雪这样一次能成近百张符,且无一张失败的人他生平却是头一回见。
加众人震撼的是,谢印雪再一拂袖,些符咒便如利箭般直直射入云霄。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穹就在这一刻风云骤变,天光晦暝,他们身前的水面似被寒风席卷而起,形成一磅礴的滔天啸浪,就如同《白蛇传》中白素贞水漫金山般,将他们与村民追上来的渔船隔出一堵可逾越的水墙。
这股巨浪是犹如东风,直推着他们朝北边疾去,顷刻便将他们带离了丰年寨。
杨若文中原本需要四个小时的航程,他们仅用了一个小时就看到了海面另一端的岸沿。
“到岸了!到岸了!”廖鑫阳激动地跳了起来,“我看到岸沿了!”
晁清河同样松了气,低声:“……竟然真的能通关。”
船上其他人也与廖鑫阳一样亢奋。
而杨若兰从船上下来后,却是直接跪倒在沙地上,攥起一把泥土捧在心前痛哭——她和薛盛曾经约好了要一起离开丰年寨,他带着她踏遍她曾涉足过的每一片土地,但是最终靠岸的只有她一个人。
“逝已矣,生当如斯。”
谢印雪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句话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一路上都在对谢印雪说这样对待一个npc没有意义的步九照,这一刻望着这一幕却没有再开。
时天上凝聚的乌云已然散去,明朗的天光回大地,步九照沐在他最喜爱的暖光中,目光却肯从谢印雪身上挪开。
因为他现青年脸色比雪还苍白,四周明媚的阳光也无法为他再渡上任何暖意与温度。
“干爹……”柳花担忧地上前扶住他。
谢印雪借着他的搀扶站稳,却垂眸:“我没事。”
远处的马路边上,有个开大巴车的司机在他们挥手:“诶——你们是要坐车离开码头的游客吗?快来上车了!”
岸沿附近没有么明显的建筑,通关过几次副本老人路陵知副本结束的触点可能就在这辆大巴上,便对众人说:“走,我们上车吧。”
众人便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大巴车走去,杨若兰仍是跪在岸边没动,上车时应伊水问了司机一句:“师傅,要给车票钱吗?”
司机笑着摆摆手说:“到了终点再给吧。”
然而终点在么地方,到终点后又到底要给多少车票钱,众人一概知,他们上车后便陆陆续续在车厢里找了位置坐下,随后再往岸边看,杨若兰的身影也见了。
柳花扶着谢印雪到最后一排落座,想着这里座位多些,或许能让谢印雪躺着休息会,却没想到他屁股还没坐热乎,步九照也跟着在谢印雪身边坐下了。
“步先生,可以请你去前面坐吗?”柳花好言好语和步九照商量,“我干爹身体有些适,我想让他躺下好好休息一下。”
“可以躺我身上休息啊,我介意。”步九照面改色,说完还努努下巴,指示柳花说,“或你去前面坐也行。”
柳花:“……”
这个参与言辞怎么和第一个副本饕餮宴中的厨师阿九一样孟浪啊?
谢印雪斜睨步九照一眼,对柳花说:“就这样坐吧,反正没多久大概就要出副本了。”
“好。”
柳花向来对谢印雪言听计从,闻言便再多说,乖乖坐直身体等待离开副本。
等着等着,柳花渐渐觉着自己有些困了,上下眼皮开始住的打架,浓烈的睡意揪扯着他往梦里坠去,而他也没能抵抗住这股困倦,屈服了。
坐在他旁边的谢印雪虽然身体很难受,但意志比柳花好太多,最主要的是就在他快要睡去时,他忽然瞧见一枚圆形的小镜子从车里往后座滚来。
镜子的体积很小,所以滚动时没么声响,也可能是因为车上的人都睡着了,因没人听到它出的动静。
唯有还没睡去的谢印雪看到它缓缓滚到晁清河的脚边便突兀地停下了。
被镜子撞了下脚踝的晁清河也惊醒一般睁开眼睛,等看清自己脚边的东西后瞳孔先是猛地缩小成针尖大的一个小点,且随着面容逐渐狰狞、扭曲变形而缓缓扩散,最后扩散开占据满整个黑色的眼珠——瞳孔放大,晁清河死了。
如果车上的其他人还醒着,并看到了这一幕,么他们肯定能够辨认出,晁清河的死状和他们在戏台梳妆室镜子中所看到里的徐琛的死状完一样。
都是被吓死的。
只是没人知他们到底在镜子里看到了么。
睡去的参与们大概也知,徐琛从头至尾都没有离开过,他一直跟在晁清河身后,“请鬼吃粮”这个游戏,若是请来的鬼愿自己走,么玩家要把请来的鬼送走,就得以命送鬼。
而枚小镜子就这样一直停在了晁清河尸体的脚边,静静的没有再动过,就是失物物归原主似的。
谢印雪也缓缓闭上眼睛,任自己沉沉睡去。
等再次睁眼,他就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家山头明月崖的四合院凉亭中,手旁坐着柳花,身前坐着他的小徒弟沈秋戟。
沈秋戟少年老成,面无表情提醒他:“师父,笔和纸见了。”
“无事。”谢印雪色如常,“再取新的纸笔来便好,我们继续招鬼。”
沈秋戟闻言又问:“你们是去了个么‘锁长生’之中吗?”
“对,里面有好多美女姐姐!”这句话是柳花回答的,他的语气先是欣喜,继而又转为失落,“可惜都盖着红盖头,看到连脸。”
沈秋戟:“……”
看到脸你怎么知美美呢?
过沈秋戟也知这种话柳花会听,他盯着谢印雪的脸看了片刻,踌躇了几秒,还是关心:“您脸色太好看,请多注意休息。”
谢印雪望着一向冷酷如今却也学会体贴人的小徒弟,登时面露感动,点头说:“好,师父带你见完鬼再去休息。”
沈秋戟:“……”
在副本外见鬼是可能的,这种事得看运气,三人在凉亭里试了大半宿也没见着一个鬼影,沈秋戟年纪小是都开始打瞌睡了。
“罢了。”谢印雪也只得罢,“天命如。”
沈秋戟闻言立马欢天喜地从蒲团坐垫上蹦起,回自己房间里睡觉。
谢印雪:“……”
“……这孩子跟谁学的?”谢印雪摁着额角头疼,“学我玄法时怎就没有这般快?”
柳花安慰谢印雪:“干爹,这种事天赋使然,强求来的。”
谢印雪完没觉得自己被安慰到。
他看了眼黑黢黢的夜空,忽然间想到了么,问柳花说:“花,你有黎弘的联系方式吗?”
“好像没有,过我有萧斯宇的,他们俩是好兄弟吗?应该会有黎弘的联系方式。”柳花思索几秒后告诉谢印雪,随后又问他,“干爹,你要找黎弘吗?”
谢印雪:“嗯,过也没必要。我只是现了我们进入游戏的时间一样,却都出现在了一个副本中。”
他望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觉得自己进入“锁长生”副本中的次数越多,寻到答案的谜团也跟着逐渐变多。
就比如这回的“救姻缘”副本,说实话其实难度高——前提是没人死亡。
一旦有人死亡,哪怕只是一个,难度都会完完的翻倍,通关几率微乎其微。
因为有人死后,如果召来唱戏的鬼是薛盛,么众参与就可能把戏唱好,从而被村民们杀死;可就算召来了薛盛,他配合众参与唱好戏的前提是救杨若兰离开丰年寨,而通过这种方式的艰险程度是前的数倍;副本中步九照这个摆渡npc竟然还是参与,身份如难猜,如果参与们在这个副本中因为专注寻找他,而认错了摆渡npc,么只会死得快。
从该副本通关需要众人团结的初衷来看,“锁长生”的目的似乎并是要众参与们死去,它的真正目的,又是么呢?
谢印雪到现在依旧猜透。
而想明白的事,一昧沉思也得到答案,反正他只要活到最后,就一定能够寻出答案,是谢印雪转身回卧房睡觉,打算好好休息几日。
谁料第二天一封书信的到来,却打乱了谢印雪的计划。
“知这封信是谁寄来的吗?”
谢印雪望着柳花递到他手中样式古朴,在外封红框内写着“谢印雪亲启”五个陌生字迹的信封,蹙眉问。
“知啊,上面都没有地址,信是我今早开车下山遛弯顺便扔垃圾时现夹在我们家大上的。”柳花挠挠头说,“我看上面写着干爹您的名字,就给带回来了。”
谢印雪没有再说别的,直接拆开了信封。
里面装着薄薄的一页纸,张纸上写的字也多,只有【到丰安郡坐十四路大巴】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过哪怕仅有寥寥数字,也能从其笔记中看出写信笔苍劲雄厚,谢印雪欣赏这副好字,但或许是人们常说“字如其人”的原因,他瞧着这副字,便会自主地想起一个人。
可人是npc吗……总可能在现实里出现吧?
还有信中提及的丰安郡——谢印雪让柳花查了一下,现这个地方离他们也算太远,坐一个小时飞机到当地州府后,再开半个小时车便能到达。
谢印雪收好信纸即刻便买了机票,和柳花一起踏上前往丰安郡的路。
在飞机快降落时,柳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下方的风景,突然指着下面一片清澈如蓝的湖说:“干爹你看,这里有好大一片湖。”
谢印雪顺着柳花所指方向望去,看见片湖的瞬间脑内便骤然闪过一抹灵光,过他并未马上说出,待到达丰安郡,又等了十五分钟成功坐上十四路大巴后,谢印雪才对柳花说:“这一路大巴我们或许坐过。”
“啊?是吧?”柳花愣住,“干爹,我以前从没来过这里啊。”
谢印雪来没来过柳花敢肯定,但他可以确定今天他是第一次来到丰安郡,也是头一回坐这个十四路大巴。
“我们是在现实中来的,而是在‘锁长生’的副本里。”谢印雪目视大巴外的景色,语调轻缓的问,“你觉得,丰安郡这个地名,和丰年寨有些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