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神仙打架, 凡人遭殃。
而谢印雪和阿九一对峙,众人就有种被狂塞狗粮的感觉——这两人一言一语,也像是打情骂俏了吧?
此时就算谢印雪真的下咬阿九了, 咬破皮、咬出血、哪怕是咬下一块肉来, 也难以消除抹去这种感觉。
但谢印雪没有张唇咬阿九。
他只是轻轻挪了下指尖, 力道如拂去尘土般轻柔,可阿九的脖颈却破了道子, 那伤只白了一瞬, 便有殷红温热争先恐后从伤缝里渗出。
与此时, 谢印雪浑身也轻轻颤了一下, 些许湿.润的血液自他唇角渗出, 在他的唇瓣上染出一道浅细的红痕——这是他直接攻击摆渡者所要付出的代价。
而这的痛楚反叫谢印雪双眸越发清澈, 他眼底笑意渐浓,掺杂着稍许狂意,用手指揩去男人喉间的血液,而后脖颈高扬, 宛如引颈就戮般昂首张唇,舔.舐着指尖的血迹。
“不错。”
谢印雪喉结滚将血咽下,再次说出他第一次夸赞阿九时所用的话语——像是他真心的话,又像是他只吝给这么个评语,便随意敷衍。
“能让谢先生满意就好。”
阿九轻笑一, 直起脊背退回柳不花身后, 等他再次站定时,众人就发现他喉间被谢印雪划破的伤已经痊愈了。
这一晚, 毫无疑问又有三个厨师死去。
而他死法,仍取自十八层地狱的十八刑罚:蒸笼之刑、冰山之刑、还有铁床之刑,过程已经不是惨绝人寰四个字可以囊括, 看过一次,就得用一生来治愈。
“这底是哪门子的饕餮美食宴啊?”柳不花一个本来不晕血的人观完酷刑之后,都觉得自己脑仁痛,在主屋里和谢印雪哭诉,“哪有美食宴要天天杀人,不是杀贵客就是杀厨师的。”
正捏着自己被阿九扭坏,已无法佩戴的梨花镯端看的谢印雪闻言哂谑笑道:“这本来就是不是什么美食宴。”
“啊?”柳不花没听明白,“不是美食宴还能是什么?”
“明日副本结束时,你就清楚了。”谢印雪把梨花镯握好,对柳不花道,“你去找个小厮,让他帮我把阿九叫过来。”
柳不花素来听话,谢印雪不多说,他就不多问:“好的,那您稍等。”
说完他就忙不迭跑出主屋,去院子里找小厮帮忙喊人。
不多时,小厮就带着阿九过来了。
谢印雪望着来人,像是看了晚归的挚友,微笑着说道:“阿九,明日我就要离开别院了,但是我有一遗憾尚未解决。”
“哦?”阿九音低沉,顺意问他,“不知谢先生有何遗憾?”
“这对梨花镯我戴了许久,如今虽只剩一只,却也舍不得它闲置不能再戴,所以我能劳请阿九你帮我问问秦老爷的那位故友——”谢印雪眼眸弯弯,将梨花镯举起递向男人,“如果我请他帮我修好这只镯子,需要付出什么样的酬劳吗?”
阿九接过青年递来的梨花镯,像是把玩般握着掌心摩挲,时垂眸缓道:“谢先生,您可知道,要请老爷的那位故友帮忙,是要付出些报酬的。”
“我知道。”谢印雪说,“银货两讫,他修好了,我自会付账。”
可说完他又话锋一转:“但这镯子要是修得不好,我是不会付账的。”
“倘若真修不好,那就送你了,刚好凑成一对。”青年微微挑眉,睨着身的男人道,“毕竟它已经和你府里所取的菜名一样,烂过头了。”
又是在骂今晚的菜名吗?
但他这样的姿态,反倒让阿九笑了起来:“不用付账。”
“——谢先生,秦老爷那位故友特别喜欢你,这是他送你的礼物。”
阿九上一步,弯腰拉起谢印雪放在膝头的左手,将不知何时已修复完好的梨花镯套进他腕间。
待阿九离开主屋后,柳不花满面愕走谢印雪面,不明所以地问他:“干爹,您刚刚是与他做交易吗?”
谢印雪颔首:“不是。”
阿九就是摆渡者,也是那位“故友”,只要请他帮忙,不论是什么忙,都算是做交易,但提是谢印雪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谢印雪说他不会付账——如此,便不算交易。
可柳不花不懂,这大半夜的,既不是做交易,那谢印雪把阿九叫过来就是为了骂一骂厨师菜名取得不好吗?毕竟谢印雪有一抽屉的梨花镯,要说他是真舍不得这坏了的镯子请阿九给他修一修,柳不花头一个不信。
他问谢印雪:“……那您是?”
谢印雪垂眸望着自己的左手,那处的肌肤上似乎还停留着男人触碰他时传来的温热,叫人起今晚他咽下去的那一血——也是热的。
是谢印雪说:“我再摸.摸他。”
柳不花:“?”
谢印雪继续道:“也还摸.摸别的厨师。”
柳不花:“???”
谢印雪点点头,做好了决定:“好,明日早晨选食材时就摸.摸阿五。”
“干爹,您……”
不是,他干爹为什么现在竟比阿九还要孟浪?
柳不花再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忍住:“可是他长得丑,您不是只喜欢漂亮的吗?”
“又不是找对象,他漂亮或丑与我和有何干系?”谢印雪疑反问柳不花,“我只是知道他是冷的还是热的。”
“肯定是热的啊。”柳不花也没,下意识道,“只有死人是冷的。”
“没错,你说的对。”
谢印雪抚着左腕上丝凉如水的梨花镯,笑道:“只有死人是冷的。”
——但阿五就是冷的。
谢印雪第二日清晨选食材时,果真干出了这种叫众人眼镜大跌的事——他还不止摸了阿五,他把仅活着的除了阿九以外的所有厨师都摸了一遍手。
而这些厨师的手,全是死人一样的冰冷。
“我感觉谢先生就好像在挑哪块肉好,选块心仪的,今晚宰了吃。”
萧斯宇自认为看过吕朔带马桶进入游戏众擦屁.股这种事以后,已经不会再有什么事能令他叹为观止了,谁知他这种法几乎每一日都在被谢印雪刷新。
阿五也很震惊,他缩着自己的手,干巴巴笑道:“不是、谢先生,这不合适吧?”
阿九就站在阿五身旁,可是谢印雪看也不看他,只和阿五说话,说的还是阿九的坏话:“阿五,你知道阿九干过什么坏事吗?”
“啊?”阿五闻言瞥了一眼身旁高大的男人,摇头说,“不知道啊。”
谢印雪语气温柔,又道:“那死掉的阿二阿七他呢。”
“嗐,他干过的坏事就可多了!”
阿五一听这话就来劲了,如数家珍般给谢印雪介绍:“就比如阿七,他经常坑蒙拐骗,撒谎成性,所以他被拔了舌头;而阿二则惯会……”
“那你呢?”可惜谢印雪不听他的长篇大论,直接打断他的话道,“你又干过什么坏事?”
阿五望着青年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僵住身体。
可几秒他又很快笑起,插科打诨嬉笑奉承道:“我哪里干过什么坏事?您看我这般乖巧,像是会做坏事的吗?”
阿五是众厨师身材最矮小瘦弱的一个,他甚至没有陈云高,对谢印雪总是一副胆小如鼠的谄媚姿态,像是小人,不像阿二阿七他那种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奸大恶之徒。
谢印雪没说话。
他仰头眯起眼睛望着天上的烈日,忽地换了个话题:“今日天气不错,我见阿九天天在这里晒阳,不如今日我也一起在这晒会阳吧。”
“不了吧,谢先生。”阿五摆手,苦笑着求饶,“我还得准备今晚饕餮宴要用的高汤呢。”
“。”谢印雪倒也没有勉强他,“那你去吧。”
阿五闻言如逢大赦,连谢过谢印雪后赶紧回了厨房躲着,余厨师也是如此——不过阿九仍是那个例外。
以大家虽都有些奇怪,可都没有细,今天也许是谢印雪邀请阿五一起晒阳的提议过突兀,众游戏参与者跟着起,他在秦府别院里呆了七日,每一日都能看阿九在厨房外面晒阳,而除他以外,他厨师都只有在看众人选食材时会在白日出厨房。
他原先以为这是因为阿九独独喜欢晒阳,但听谢印雪方的话,难道另有深意吗?
黑夜将至,他停留在这个副本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也不知道答案是否会在今晚揭晓。
说起来副本刚开始数目与游戏参与者人数对等的十四个厨师,如今就还剩下编号为四、五、九、十二、十四的五个厨师安无恙,反倒是游戏参与者还活着十位,人数是厨师的两倍。
所以在今晚,一个厨师就得负责做两道菜。
可真正了即将可以脱离副本的最后夕,许多人心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反而满是揭不开的沉重。
虽他只在秦府别院待了短短七日,吃的也全是寡淡无味的素食,但众人却觉得他像是在度日如年的恐惧尝尽了间百般酸甜苦辣——吕朔和萧斯宇颇为投缘,他已经要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决定出去后在现里面基,后继续组队进入游戏副本;陈云失去了自己的一半室友,明明已是形单影,面容上却只剩下坚毅和独立;而魏秋雨和高巧以为自己下个副本就要死去,也看开了许多事物,事事可以淡处之。
因此大家打开今晚的菜单,望着菜单上仅剩的三道素菜菜名时,一时半会谁都没有妄。
谢印雪挑眉,先提笔勾了自己要的荤菜,柳不花也紧随他后,点了盘辣子鸡——估计是弥补自己昨晚没吃鸡的遗憾。
沉默几秒后,魏秋雨神情平静,替陈云选了一道素菜菜名。
夏朵一见状眸光轻颤,深吸一气也勾走了第二道素菜菜名。
昨天抢菜名很积极的卫刀也了,但也许是高巧说他的话被听进去了,又或许是怕惹众怒,所以他今天选的是荤菜菜名。
最后,在座的十人就只剩下戴月、吕朔还有萧斯宇没有点菜,而此时还剩余一道素菜菜名。
戴月往后一靠,摊手笑道:“我还是选我的荤菜,这道素菜你谁要谁拿去吧。”
“不。”萧斯宇摇头,“我不要。”
“对的,我也不选。”吕朔也拒绝挑走这道菜名,“戴月大哥,昨天你已经把素菜菜名让给我和萧斯宇了,所以今晚这道素菜菜名还是你选吧。”
戴月是个老游戏参与者,可他在面进入过的几次副本里,从来没见过像吕朔和萧斯宇这样,都了这种时候,还愿意把活命的机会让给素未谋面萍水相逢的人——明明他一开始是那样小心怕死,只顾明哲保身。所以闻言不由有些愕:“你确定吗?”
“没错。”萧斯宇和吕朔一起点头,后互相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挠着头不好意思道,“……就是如果我荤菜挑不出什么毛病,还得麻烦戴月大哥你帮忙瞧瞧,给点意见。”
“好,没问题。”
戴月畅快地笑着,在素菜菜名上画了勾。
“哎呀,你说说。”高巧起和自己曾经住一屋,和女儿差不多大却已经死去严芷与楚丽,有些难过和惋惜,“要是我大家一开始都这么团结,可能一个人都不会死的呀……”
的确如此。
魏秋雨曾经询问谢印雪的那句“我就不能互帮互助,一起活下去吗”并没有说错,他或许的确可以通过帮助彼此而活下来,毕竟不是所有的菜名都是必死的,有些显而易见的菜名只会让人断腿断手。
但在谢印雪救下她之,没一个人愿意这样做。
现在,谢印雪一直都在默默的帮他:不仅为他提供一些线索,没抢过安全菜名,也更是没有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帮和他一路的柳不花抢。
他两人一直把活下来的机会往他人身上推,谢印雪更是为他留下了最后一条必生之路。
而时光无法倒流。
他明白的也晚了。
众人把菜单交予管家后便安静地坐在原位,等待秦府别院里的最后一场盛宴。
谢印雪则垂眸沉思:今晚的菜单延伸出一个问题——厨师只有五个,而贵客还存活十位,这就意味着至少有两个厨师做的菜必全是荤菜,那三道素菜,又分别是哪三位厨师来做?
……又或者,是哪两位厨师。
答案在菜被端上桌的那一刻揭晓:今晚上菜的不是小厮,而是厨师。
他手里端着自己做的菜从院走来,有几个厨师面罩上半张面容上绝望的神色竟比游戏参与者更浓。
谢印雪也猜对了:三道素菜,只由两位厨师来做。
阿九是唯一没有做荤菜的厨师,两道素菜都是他做的,另外一道素菜出自阿五之手,可是他也做了别的荤菜——因为今晚的菜名和荤素相对应,没有在出现荤菜菜名《牛拉面》结果是素菜这样的情况。
而阿五做的那道荤菜,被谢印雪点了。
他望着自己面的浇满黑椒酱汁的喷香牛排,轻叹息:“阿五,今晚的牛排,终有牛肉了呀。”
“呜呜……”
阿五发现自己的荤菜是给谢印雪做的后“扑通”一就跪下了。
他伏在谢印雪脚边痛哭流涕,乞求他道:“谢先生,我那么乖,求求您别撤我的菜,您死了吧好不好?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我活下去啊……”
柳不花闻言勃大怒,怒斥阿五道:“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这还是人话吗?”
“对,你很乖,我也挺喜欢你的。”谢印雪却笑了,他摇着头,满目怜悯地望着腿边的厨师,“但是你知道,我没有他选择。”
“而且你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吗?”
谢印雪最后这句话众人就有些听不懂了。
但不等他深思,阿五和他厨师被小厮抓走遭管家处刑时惨叫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印雪望着盘的牛排,轻道:“牛排煎制之,需要用刀背敲打牛排数分钟,以求感更好——不花,由硬.物反复敲打重压,对应什么刑罚?”
这题柳不花会答,他道:“石压之刑。”
若一个人在时,曾将婴儿溺死或抛弃,那么这个人死后,便会被阎王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石压地狱,遭受重石反复捶压。
谢印雪十岁那年跟随他师父经手处理过的一个委托,便是一名男子自述自己每晚都梦自己被人装入了一个大石槽内,上方悬挂着一块巨石,他被置石槽遭受巨石锤击重压,哪怕内脏如泥,身骨尽碎也不曾停下,夜夜无休。
后来他和师父详查之后发现,原来这名男子曾经与妻生下过一个女儿,他不喜欢女儿,便趁妻不在家时将婴孩丢弃了,妻知道后便与离婚,男子也遭早夭的婴灵报复,活着时便受百般折磨。倘若真有十八层地狱,那他死后,也必便会如阿五一般,遭受石压之刑。
谢印雪抬起头,果不看阿五被小厮扛起扔进一个巨大光滑的石槽之内,老管家则站在上方,抓着控制巨石落下提起的把手。
整个内院再次流血成渠,几能没足,恍若他了十八层地狱的血池之狱,耳边皆是小厮癫狂的嬉笑,目及之处全是骇人的残.肢断.臂,浮尸血景。
——这些厨师的死法,不仅对应食材,还对应他生犯下的重罪,他是暴戾恣睢的吃人恶鬼,冷血无情,厌恶阳光;而一夜晚便身穿寿衣,形如鬼魅的老管家和小厮也的确不是真人,他是地狱内的鬼差与刑小鬼,所以每一场饕餮宴,都只会在子时进。
那他这些“贵客”,又对应什么身份呢?
还有没出事的阿九。
谢印雪在内院要寻找阿九的身影,却发现这人不知何时就已消失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五更天的更响起了——众人坐在内院里,望着天边那抹不合时间出现的曙光,纷纷喃道:“……副本,要结束了?”
这句话话音落,众人就听秦府别院的大门院的大宅门那边发出“轰”一巨响,原本站在内院央的小厮、老管家身形也开始涣散,最终在从院纷至沓来的脚步消失。
但院那边又有个面生管家打扮的老者带领着一群新的小厮过来,被他簇拥在间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穿金戴银老爷模样的人。
老爷见他便睁大眼睛,高欢呼感谢道:“谢谢诸位天师,谢谢诸位天师了!”
大伙都被他这句“天师”喊懵了,老爷却还在叨叨念着:“在下的府邸风水不好,聚阴招邪,内有许多凶蛮厉鬼作祟,我请了诸多高僧法师也难以超度。还是你的师父秦天师厉害啊,他告诉我他有十四位高徒,可从地府招来地狱鬼差,只要闭门七日便可降服全部厉鬼——”
吕朔挨近这位老爷,睁大眼睛问他:“你是秦老爷吗?”
“吕天师,您记错了吗?”这位老爷也很惊讶,满脸不解道,“你的师父姓秦,我是姓刘的啊。”
七日后,饕餮宴结束,出现的是一位刘老爷,而不是秦老爷。
“诶,你的师父秦天师呢?怎不见他出来?而且似乎还有几位天师也不见了……他是被恶鬼?”那边刘老爷还在拉着吕朔讲话。
谢印雪却没有兴致再听下去了,转身朝主屋走去:他的黑檀木梨花桌椅还在那里面呢。
只是还没走近主屋,谢印雪便看有卷帛画从垂花门那滚至他脚边。他定神一看,只见这幅画卷笔触精细,栩栩欲活,惟妙惟肖地展示了一个故事:
为首的天师带领自己门下十四位徒弟进入一座鬼宅,天师牺牲自己召来阴差与十八层地狱的刑小鬼,而他的徒弟则以肉身为饵,与众厉鬼斗智斗勇,最终将斩杀,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
至此,他这些“贵客”便已明了:他就是画以肉身为饵,降服厉鬼的天师,而整个饕餮宴,就是一场持续七日的赦鬼法事。
谢印雪瞧着这画觉得有趣,尤是他知道阿九底跑哪去了——这人从头至尾都没做过荤菜,也没因撤菜死去,但在天明之就消失了。
最主要的是,他是热乎的。
余厨师都是死的,冷的。
因此便可推测阿九并非厉鬼,那他底是什么?
谢印雪俯身,将画卷看得更仔细些,瞧见画卷天穹之处好像有只似虎却又生着一对翎翅的凶兽,结果还没看清,他就被一股看不见且难以抵抗的猛力拽拉着往画卷扑去。
如跌进了画卷,又像是自画卷里逃出。
等谢印雪眼一切景物都恢复平静和清明后,他便发现自己已经回了进入游戏所待的地方,柳不花就站在他的身旁,他俩并排站立,眼是比饕餮宴副本里秦府别院内院还宽敞的一个大院场——这就是谢印雪家里的院子之一。
再一看时间,他在游戏呆了七天,而现里却只过了七分钟。
“我的檀木梨花桌椅,都没了。”谢印雪抬起左手,望着跟随自己回来那只仅剩的梨花镯,脸色有点不好看,“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套。”
看来带进游戏里的一切道具,除非出游戏时也攥在手里,否则是无法将带回来的。
最爱的桌椅消失了,拥有一抽屉款平平无奇的镀银金手镯却在,谢印雪有点气。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好消息,毕竟要放在之谢印雪心绪起伏,这会儿他肯定已经开始呕血了,但谢印雪现在只是咳了两,身体较之以往承受的痛楚比之少了一半还多——因为他成了三笔生意。
而一提生意,谢印雪哪能忘记一个人?他的第三个客人,也是诓他进入“锁长生”游戏的始作俑者:朱易琨。
柳不花也替他惦记着这个人,便问道:“干爹,我要不要去见见朱易琨?”
谢印雪垂眸,纵不饿,可沉默须臾后也还是说:“先去吃点肉吧。”
柳不花回忆着谢印雪点了却没吃的那道菜名,提议:“吃牛拉面?”
谢印雪:“……”
“……,就它吧。”
谢印雪家里的厨师可不姓牛,他在自己家吃饭也不可能吃没肉的牛肉面。所以等了十来分钟,谢印雪和柳不花就各自得了一碗装满肉的货真价牛拉面。
肉疯了的柳不花倒是把一整碗面都吃完了,不过谢印雪吃的向来少,所以吃了几片肉和两面就放下了筷子。
做菜的陈妈见状便担忧地问:“阿雪,您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怎的就吃了这么几?”
“不是的,陈妈。”谢印雪抬眸看着她,温道,“我不饿,我就是尝尝肉味。”
陈妈从小看着谢印雪长大,就如谢印雪的亲人一般,谢印雪对她说话也比对旁人多几分亲近温柔。
而把谢印雪自己半个儿子操心的陈妈闻言松了气:“那就好,爱吃肉是好事。你看看你,老爷走后,你这身子就没长过肉,如今都快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陈妈话里提的老爷,就是谢印雪的师父——陈玉清,只不过他在七年便去了。
“是,我一定多吃。”谢印雪笑着软哄她,“陈妈明日你给我多做些肉菜吧。”
“好好好。”陈妈一听更高兴了,叠应下,刚要转身回厨房,忽地又像是记起什么事一般停下脚步。
谢印雪问她:“怎么了?”
陈妈叹气:“阿戟他……他说他房里的空调又被偷了。”
柳不花有些震惊:“不是给他买了新的吗?”
谢印雪扶额,有些头疼:“我和不花还有些事等会要出门,回来的路上给他买一个新的吧。”
阿戟全名沈秋戟,今年刚满五岁,是谢印雪一年收下的徒弟。
收了一年,什么玄门之法都还没学熟,就已经把山下电器店里的空调买断货了三回。
但不收徒又没办法,否则谢印雪怕自己哪天撑不下去撒手人寰,他这一门便后继无人了——好在现在他进了这个名为“锁长生”的游戏。
在去找朱易琨的路上,柳不花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心万千感慨。
即便在秦府别院里逛了一回,他也仍存疑,问谢印雪道:“……干爹,长生之法,真的存在吗?”
那可是长生不老啊,是古往今来多少天潢贵胄、玄门人都渴求的东西。
谢印雪在后座闭目假寐,闻言笑了笑,问他:“怎么,你也长生吗?”
结果柳不花认真思索了片刻后,竟回答道:“是肯定的,但是干爹,你说我死了,下辈子能投胎变成一株牡丹花吗?如果可以,那我还是更早点去投胎。”
谢印雪:“……”
此刻谢印雪终起了柳不花底是哪里不对劲了——他好像犯病了。
柳不花以不叫柳不花,他有妄症,整天觉得自己是朵牡丹花,还曾干出过把自己埋进土里差点死掉的事,家里人给他请了无数心理医生也没治好,给扔谢印雪这里养着的。
谢印雪给他算命后改了个名,又督促他吃药,柳不花的病情渐渐缓解。
只是目来看,他好像又犯病了,而柳不花一犯病就容易思绪乱飘,爱胡言乱语,还喜欢看颜色鲜艳的东西。
所以谢印雪赶紧问他:“不花,你的药是不是吃完了?”
柳不花了说:“好像是的。”
“那我先去趟医院吧。”
谢印雪马上叫司机换路,先去医院把柳不花常吃的镇定药开了,他可不看明天早上起床后柳不花又把自己埋土里。
司机闻言将方向盘一打,载着他往青山精神病院驶去。
了医院后,柳不花和司机去挂号了,谢印雪则背着手在医院外面的街心小花园里闲逛散步,路过警.亭时,他忽在通缉告示栏那看一张熟悉的面孔——丘禹的脸。
但脸是那张脸,名字却不叫丘禹。
“丘禹”应该是他在游戏的化名。
通缉告示上说他是一场命案的在逃犯罪嫌疑人,警.方正在悬赏十五万抓捕他。
这里谢印雪也终记起来他为什么觉得丘禹眼熟了:青山精神病院他不是第一次来,以也陪柳不花来过,他应该就是以在这里通缉告示栏上扫过一眼丘禹的脸,所以在游戏里碰他时会觉得眼熟。
而通缉告示栏里虽没有卫刀和纪涛的照片,但他能在内这个严格禁.枪的大环境弄那么多枪.支,甚至还有冲.锋.枪,肯定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更不会是好人。
不过现在纪涛和丘禹都死了,他的尸体来不用久就会被警方发现。
至还活着的卫刀……也不知道他没了队友,还能撑过几个副本。
谢印雪没兴趣再去这些人的事,待柳不花开完新药从医院里出来后,他就驱车往了云蔚大厦——朱易琨住在这里的顶楼酒店。
他顶楼时,朱易琨这厮竟在空泳池里游泳,还叫了两个漂亮的美女在旁边作陪。
朱易琨游完半圈从水里浮出来,抱抱自己的娇.软情人时,却不一抬头却对上了谢印雪那张苍白.精致,他而言却似索命厉鬼般恐怖的面庞,登时吓得倒回池子里,还呛了好几水。
谢印雪冷嗤一,食指在水面上轻轻一点,下一瞬朱易琨就像是被人从泳池里提出来似的,重重地砸地上。
“啊啊啊——!”
他杀猪般的惨叫几乎响彻楼顶,扰得谢印雪不堪烦一般微微蹙眉。
而朱易琨见谢印雪皱眉,又骇得赶紧把剩下的痛呼咽回肚子里,忍着疼站起,也没问谢印雪他怎么进来的,自己的两个美女情人跑哪去了,只谄笑着说:“哎哟,谢、谢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谢印雪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和我干儿子如今系一命,我不得来看看你吗?”
“瞧您说的,柳先生跟着您哪里会出事啊?”朱易琨披上浴袍,招呼谢印雪在阴凉处的椅子上坐下,给他倒茶,战战栗栗的伺候人,就差没给他剥果盘里的葡萄吃了,“我今天还能在这里游泳,不都全靠谢先生您吗?”
谢印雪听着朱易琨狂拍响亮的马屁,这回是真的笑了。
他没碰茶杯,只是用手指次第轻轻敲着玻璃桌面,音轻柔:“我也得谢谢朱老板,若不是你的消息,我又怎会知道‘锁长生’这么个� ��贝呢?这游戏好玩不说,我还在副本里碰了一个人,他叫阿五,哄人的话说得比你还听,可他还是死了。”
“你猜他为什么死了?”
说这里,谢印雪终掀起了眼皮,平静却又冷漠的目光便就此落在朱易琨身上,驱走他身上所有温度,以至朱易琨打了个寒颤。
偏偏谢印雪唇边还挂着笑,一字一句却如寒刀,叫人彻骨生凉:“因为他骗我。我问他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他骗我说没有。”
“那你呢?”
“你又干了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