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里灯火沉沉,皇帝也累了一天,正打算歇息呢,郡主这大晚上的来找他,不用猜定然是为了宁国长公主怀胎之事。
“有什么事明儿说不行?这大晚上的别乱走,当心撞见不干净的。”
郡主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不屑道:“她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她,死了我难道会怕?”
皇帝也知道郡主和太后母女那是不死不休的矛盾,便也不追究她言辞不敬了,只道:“听说你娘怀胎了?做了这么多年独女,马上要有个弟妹来分宠,心下如何?”
所有人包括皇帝都觉的郡主不会喜欢这个孩子,这同父异母或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一般都不和睦,更何况郡主这么个唯我独尊的性子?
郡主不悦地瞥了皇帝一眼:“我是这样幼稚的人吗?我爹娘刚成亲时我便劝他们要个孩子,我娘怕我爹有了亲子便忽略我,一直不肯生,现在我爹想去边关博前程,我娘不想让他走,便搞了个孩子出来缚住他的脚步。”郡主呼出一口气:“我娘呀,真是太任性了,这么大年纪生孩子多大风险呀。”
皇帝笑道:“你娘丈夫体贴女儿孝顺,日子过得顺心才越活越回去了,朕给她多派几个太医看着,不会有事的。”
郡主也笑:“不止这样,我娘怀着胎,和这灵堂相冲,太后的葬礼便不参加了吧!”
皇帝皱眉道:“哭灵可以不来,太后入葬总得去的,要不然受人诟病。”
“可是入葬时都是三伏天了,我娘怎么受得了?诟病便诟病呗,孩子重要,皇舅您给个特许嘛!”
皇帝无奈道:“现在先不说,等太后入葬前几天再说你娘身子不舒坦。”
郡主得了皇帝的肯定回答,便先放下了这个,提起了另一件事:“皇舅打算怎么处理太后那份遗旨?”
皇帝心中已有了想法,却想先探探郡主的意思:“朕还没想好,你说呢?”
郡主不忿道:“皇舅便是现在不处理,可要安排她来哭灵?我吃了她好几次亏,可不放心再和她同处一室。”
“可她是太后亲女,便是没有了公主爵位,却并未从皇家玉牒除名,太后的葬礼她如何能不来?”
郡主表情阴郁:“太后死都放不下她,干脆让她下去陪太后吧,就葬在太后边上,死后给她一个公主谥号,如此,太后的遗旨可是圆满了,皇舅也全了孝道,我也放心了。”
对于一个三番四次想害她的人,郡主没一点仁慈,皇帝如果不同意,郡主自己也会动手。更何况公主如今高龄怀胎,可出不得一点意外,一切不安定因素,郡主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皇帝被郡主身上的杀气惊了一下,他一直以为郡主活在锦绣堆里,便是瞧着气势迫人,这些刀光剑影她也该受不了才是,却原来小看了她。
皇帝决定再考考她:“你有这个想法,朕不拦着,但朕也不会帮你,你自己解决。”
皇帝知道郡主身边有先帝给的暗卫,也知道那些暗卫训练了些死士给她卖命,这些都是皇帝掌控范围内的,皇帝并不怕郡主有别的心思。
郡主得了皇帝的准话便放心了,向皇帝道了句晚安,回了玲珑阁筹谋这事。
第二日便传来萧仪暴毙的消息,太医给出的说法是突发心悸,被有心人一宣扬就成了萧仪闻母丧伤心过度心悸死,皇帝感她孝心,恢复郡公主爵位,谥号慎慈。
慎慈长公主的死,除了威远侯世子肖永荣真的伤心外,其他人,便是心有疑虑也不敢吭声。
太后入葬后不久,肖永荣便带着妻儿谋了外职,威远侯虽然对妻女都失望透顶,但对这个儿子还是寄予厚望的,亲自送了他出城。
威远侯父子都是才能卓越之人,先帝在时威远侯能以驸马之身领兵,除了太后和慎慈长公主面子,他本身的才干也是主要原因。不过因着慎慈长公主自作主张投入了宁王的阵营,后来又有郡主和太后母女的矛盾,皇帝又要重用自己的心腹,威远侯自然就成了个没实权的驸马。
如今太后母女都死了,什么恩怨都散了,威远侯府的未来要靠肖永荣支撑。肖永荣颇有乃父之风,如今出去历练几年,以后回来怕是要重入朝堂,凭着皇帝外甥的身份,他的仕途会比其他人更顺遂。
郡主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一笑而过,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想斩草除根,她可是二十一世纪根正苗红的好孩子,不流行连坐。
公主已经回了公主府养胎,白霆也不提去边关之事了,每日就围着公主转,在郡主的提醒下,拿了些三字经百家姓之类的儿童启蒙书每日对着公主的肚子念,希望能生个郡主这么聪明的孩子。
因着这个孩子,公主和白家的关系也达到了大和谐,以前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孩子是两姓人的纽带,白老夫人更是在公主大婚后第一次踏进了公主府的门。
白霆是老夫人最喜欢的儿子,白霆和公主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会是白家孙辈里最尊贵最有前途的,如果忽略她带来的白六煞风景外,白老夫人算是一个比较慈爱的祖母,比林家那个好。
说起来,白六挑了好几年,见了兰玉树后一颗心都扑了上去,却还是在国孝前被定给了济宁侯府二房的嫡次子。再不甘心又能如何,眼看着都十八了,她可不比郡主这些萧家女有消磨青春的资本。
每回白老夫人带着白六来,郡主就会去林家串门,逗弄林琛家的小果儿。小姑娘现在三个月大,会吹口水泡泡,会挥手,黑葡萄般的眼珠子到处转,郡主挠挠她肥鼓鼓的双下巴,她便笑得口水横流。
郡主想到白家的婷姐儿有阵日子没见了,郡主便让白老夫人下回来时也带了婷姐儿来,她可比白六顺眼多了。
婷姐儿已经十岁了,没小时候那般可爱,但还是憨憨的,在白家依旧隐形人一般。郡主常呆在宫里,回京后都没和她见过几次,难得如今因着母亲怀胎皇帝放她几,天假,郡主才想起她来。
林雅清和萧蒙守完了热孝也回了边关,郡主皇宫家里两边跑,一边又开始琢磨起做生意来。瑶池玉泉已经被夷为平地了,但那块地还在,地里的温泉也在,想再弄以前的生意怕是不行了,可那么大块温泉地空着也忒浪费了。天衣阁已经关了门,郡主打算重新开张,但是想恢复到以前的风光怕是不容易。
郡主想了许多方案,还是决定先发展新兴产业,在瑶池玉泉的地基上再起一座建筑,命名崇文馆,为文人墨客们提供斗文赛诗讲学的场所。当然也提供食宿,最经典的温泉不能少,另外还会开辟出骑射投壶蹴鞠的场地,简单来说,就是以前招待女客,现在招待男客了。当然郡主不会明确规定女子不得入内,因为这世道还是有些才女的,郡主只欢迎有真才实学的人进来。
既然是打着文化的标签,郡主收费肯定不能太狠,估计赚的还不如瑶池玉泉的一半,唉,风险总是与收益并存的。
郡主打算到时候让她二伯和兰玉树来宣传,让他们挂几幅字画出来拍卖,她再加几幅私藏的,第一批客人就让他们带着自己的朋友来,先把名声打出去。
郡主也想过亏本的可能,如果这条路行不通,郡主便把它连屋子带地全卖了,这样大一块温泉地,拿来做私人别庄多好,郡主不愁卖不出去。只是大兴土木之后再贱卖,也是亏本买卖,这也是郡主最坏的打算了。
除了这块地之外,郡主还想到了另一个赚钱的法子——珍珠染色。
这还是郡主在沿海时从渔民手里买珍珠想到的,因着萧蓁喜欢大红色,郡主便给她做了顶大红色珍珠牡丹头冠,用的便是这珍珠染色之法。
东珠和南珠染色都比较艰难,不仅要用染料渗透两三个月,还要强光照射,海边日照强烈,郡主用凸透镜集光照了两个多月才上色,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才得了那么点儿。不过淡水珠就比较简单了,它的珠质较软,用染料渗透两三天便能上色,而且淡水珠养殖也容易。只是世家大族一般都不会用淡水珠,郡主便是弄出了染色的淡水珠,也只能当个玩意儿看看,做首饰还是要东珠南珠。
只是郡主虽然在那边待了一年半,却是隐姓埋名去的,除了几个田庄几亩地,真没什么产业人脉,沿海又是那么个群雄逐鹿之地,郡主想在那儿发财无异无虎口夺食。
郡主揉揉脑袋,果然重新起步不是那么容易,她不过离开了一年半,京城商业这块已经没了她站脚的地儿。
那么多生意里头,她最爱的还是天衣阁,可是如果没有其他产业的帮衬,光凭一个天衣阁想浮起来也不容易。
郡主在纸上涂涂画画许久,最终无力瘫倒在床上。
苍天!你好歹给我留条活路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