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里许风起云涌,电光耀目;数十丈外却风清云淡,苍松翠柏。景华负手而立、站在阵边,静静观察里面的情形。
刚才被四人包围,他就想得很明白。就算自己交出“六叶真果”,裴磊等未必肯善罢甘休。对方人数多、实力强,只能先避其锋芒。
去帮助散修兄妹前,修士为保险起见布下了“雷光阵”。本来是防备情况有变,可以借阵法自保。结果对战妖猫时没用上,之后又与周图兄妹争执,忘记收回阵旗。
无心插柳柳成荫。最后“雷光阵”成为救命稻草,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一共四个打劫的“同门”,三人已失去意识,剩下裴磊左支右绌、苟延残喘。
显而易见,裴磊修为最高,而且有宝贝护身。多束电光击中其胸腹、脊背,没产生任何影响。如此一来,他要顾及的地方有限,只剩头颈和四肢。若是电光密集,实在躲不过去,裴磊便蜷起身体,用背部硬抗闪雷。
景华眯起眼睛,神情中带着两分戏谑。
难怪宗门比试时,自己必杀的“闪雷符”击中对方,却没将他打翻在地。原来裴磊身上确有宝物,所以他为保护裸露的四肢,敢用脊背硬抗闪电。
修士思索片刻、身形一晃,迅速消失在阵中。
久拖生变,不可大意。虽说“雷光阵”威力有限,但地上躺倒的三人已然昏厥,没有任何防护能力,再拖片刻极可能会出意外。既然还有一个负隅顽抗,那么自己就帮他一把。
“雷光阵”中央,裴磊渐渐支持不住。雷电轰鸣越来越密,即便身穿“柔云中衣”,也无法避开所有电束。稍不留神,腿部被闪电擦过,整个身体倏地一麻。
裴磊暗咬牙关,从怀中取出“仙人指路符”。这是阳系高级符,价值不菲。掌门师傅特意赐下,让他在危急时刻保命。如今事到临头,顾不得那么多了。
“啪!”
符消散。四周涌起柔和的光芒,很快驱散薄雾。无数光斑聚集成束、蜿蜒曲折,显现出一道白色小径。裴磊知道那是阵法出口,连忙纵身前跃,三步并两步赶到小径尽头。
眼看出阵在望,裴磊脸露喜色。冷不防旁边异变陡起,忽然伸出一根褐色手杖。
“咣!”
手杖重重敲在脑后,裴磊登时眼前发黑,“扑通”倒地晕了过去。
修士随即止住阵法,收起阵旗。地上四人全部昏迷,有个门徒伤颇重,半边胳膊焦黑一片。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景华痛快之余,感觉有些扎手。梁子肯定是结下了,但却不能杀光了事。此地不是形山城,他们也不是普通外门弟子。光裴磊亲传弟子的身份,足以惊动整个宗门。
自己事先毫无准备,即便把他们毁尸灭迹,也难逃宗门追查。以修士目前的修为,对抗宗门无异螳臂挡车。
景华围着四人转了一圈,心中有了主意。
白白放过他们,太便宜这帮“强盗”。若是自己落到他们手里,下场绝对凄惨无比,而且没有地方讲理。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人已得罪到家,就算轻轻放过他们,也无人会感激自己。景华蹲下身子,在四人身上仔细搜索。
灵石、符为修行必备,那就不用客气。四人身上没什么灵丹妙药,普通丹药自己不缺、多食无益。裴磊身上还有两件宝贝,一把褐色木尺、以及身上的白色中衣。
景华再三考虑,没有乱动手脚。它们可能是掌门所赐,意义不同寻常。若是自己公然夺走,裴磊肯定狗急跳墙,去找师傅哭诉。到时候追究起来,似乎不好自辩。
四人的身家相差极大。以灵石而论,裴磊身上有两百余枚,放在背后的包裹内。两个陌生弟子相对“寒酸”,所藏不超过五十枚。尤将达最惨,只得十多枚灵石。
不过他身上有几个青色小瓶。当初宗门比试,小瓶里曾冒出毒雾,差点让自己吃了大亏。景华没有犹豫,把它们全部“笑纳”。
眼看收拾停当,修士取出随身水壶,兜头泼醒了尤将达。
“啊......”
看着四周躺倒的同伴,尤将达瞬间变得“识相”。原先嚣张的表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受人欺辱的可怜模样。
“你…..你要做什么?我......我......”
景华心中吐槽,就你那副衰样,谁会脑子进水对你“做”什么?
“尤师兄,今日我等赌斗定胜负,结果已见分晓,如今你是否心服?”
“呃?”
尤将达莫名其妙。明明是己方想抢他的灵草,结果被诱入法阵、受伤晕厥。怎么转眼之间,成了赌斗定胜负?
眼下形势比人强,尤将达不傻不呆,自然不会去硬顶对方。
“心服口服,心服口服!景师兄……这个……手段高强,我等万万不及、万万不及......”
“好,尤师兄,彩头我已收下。待会儿麻烦转告裴师兄,如果下次还想赌斗较量,景某随时奉陪。”
说完之后,景华转身施施然离开。
尤将达呆了半晌,才想明白“彩头自取”的意思。一查自身财物,他的脸孔瞬时扭曲,如同一个干瘪的苹果。
可这有什么办法?本来己方理亏在先,如今大败亏输,难道回去告诉师长,四个对一个,被人家打得昏头转向。求您老人家亲自出手,抢回失去的“彩头”?
景华的身影逐渐消失,尤将达哭丧着脸,把另外三人一一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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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山城,“一善堂”正厅。
肖大将账簿放在桌上,垂首退下。
“老爷,都安排好了。”
景福仁坐在旁边,微微颔首道:“好。你记住,我们离开后,天养便是景家的话事人,凡事多向他禀报。你去,把账簿拿到天养那边,让他先过过目。”
“是。”
肖大答应一声,拿起账簿躬身退出。
药姑从外边进来,脸上有些忿忿不平。
“大兄,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城外那几亩灵谷,我们种了十多年,怎么会影响王家的水源?王觉老狗是存心挑事!真当老娘怕了他?”
景福仁微笑摇头,神情很是轻松。
“王觉年级大了,人也变得糊涂。他故意示强,想遮掩王家实力不足的窘迫。我们先忍耐一二,搬到火云谷去住。你看着,自然会有人主动上门,去问候他家下辖的买卖。等小华修炼有成、回到形山城,历年欠下的账簿,我们再一笔一笔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