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途峰口吐鲜血,双目变得越来越红。
距离“鼠辈”越近,符宝飞剑的密集度越高,最后十数丈犹如咫尺天涯。本命法宝与修士血脉相连,损毁后带来的伤害无法估量,他已再难前进一寸。
对与筑基、结丹修士而言,进退十丈呼吸可至。但此时屈途峰被对方符宝所限,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
“噗!哧!”
又有飞剑扎进假丹宗师体内,开出尺许长的伤口,鲜血止不住地喷洒出来。
此刻屈途峰的护身鳞片受创过重,已然入不敷出。多处肌肤暴露在外,疾舞的飞剑不时划过,带起了一蓬蓬血花。
屈途峰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他早知道后面有几个想做“黄雀”的“鼠辈”,偷偷摸摸躲在暗处浑水摸鱼。因此他没有急于除掉月代头,而是返身杀了个“回马枪”。
没想到老猫烧须、阴沟翻船,隐藏的“老鼠”竟然身怀重宝。
屈途峰遭飞剑攻击时间虽不长,但已发觉对手用的符宝威力巨大,有可能出自化神、甚至元婴修士之手。
假丹宗师心知肚明,剑伤加上剧毒,今日可能要栽在此地。可连对头的模样都没看见,就莫名其妙地横死密林,使他感觉憋屈无比。
“鼠辈!可敢现身一战!”
吼声过后,四周寂静如旧。只有飞剑凌空往复,不断地劈斩屈途峰的“妖身”。
“嗤!”
肋下再爆出一团血花,屈途峰倏地仰头长嚎。
“啊......”
只见青灰鳞片迅速覆盖全身,连头脸也裹挟其中。屈途峰原地跃起,不顾一切地朝前扑来。
此刻符宝已完全激发,景华周围是威力最强的所在。
“咔!哧!咔!嚓......”
屈途峰向前不过三丈,无数金光便包围了他。半空中的血花如雨点般洒下,里面夹杂一些青色鳞片。
“啊!”
“碰......”
数把金剑刺穿了屈途峰的脑袋,转瞬间便透颅而过。修士尸体从空中重重跌落,摔在树间的灌木丛中。
景华慢慢从树后踱出,入目处是屈途峰不肯闭上的双眼。左手中隐藏的葫芦似有所得,缓缓转动不已。
景华摇了摇头,抬眼望向远处山边。
“剑雨飘香”威力覆盖方圆数十丈,与“天罡龙卷”重合。符宝叠加,双方优劣立现。团起的龙卷被莫名巨力驱散殆尽,露出里面的残肢断臂。
远处树林,三名隐藏散修被卷入“剑雨”之内,已然殒命多时。其中一人是先前退出的修士,躲在旁边想伺机而动。另外两个以“土遁”、“木遁”隐身,准备后发制人。
符宝威力之下,四周灵波严重扭曲,气机变化异常。隐藏的二人无法保持遁术,被迫离地底和树干。结果他们刚到外界,便被无数金剑劈斩围杀。
景华缓步走出树林,四周伏尸处处、万籁俱寂。符宝灭杀不分人畜,百丈之内莫说活人,连鸟兽也没有半只。
山脚右侧,龟田正方的尸体斜靠于巨石。
他嘴歪眼斜,皮肤呈惨淡的绿色。屈途峰没有取其性命,原本他瞅准机会想要逃走。可惜“剑雨飘香”一经发动、无分彼此,数把金剑劈斩穿刺,把月代头彻底扎透。
“呼......”
景华靠着巨石坐下,把脸埋进掌心。斋中差事已经完成,按理应尽早赶回,不想最后却是如此结局。
之前曾有几次机会,景华本可悄悄离开。但他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怕在发现财宝、剑招之时,心中已有了杀人夺宝的念头。最后屈途峰的突进,不过是添了个动手的借口。
在巨昆城外、沧浪江畔,景华曾有过迷糊的念头。自己似乎正变得冷酷、功利,遇事更多考量利益得失,对性命、善恶越来越不在乎。这么一来,自己和蠹修们有何区别?
“嗖!”
饭团蹿出草丛。
“老大,我都看过了,周围没人过来。”
景华扬起脸孔,神情重新归于平淡。
“好......你去找个合适的地方,继续查看四周的动静。等我收拾完毕,咱们就启程回家。”
饭团摇摇尾巴,没入土层下消失不见。景华取出皮囊,里面还剩最后一枚“剑雨飘香”。
纯以利益计算,这本次其实算“亏本买卖”。即便加上“柳棉金刚石”,满打满算不会超过百块灵玉。可三枚“剑雨飘香”价值半块灵髓,着实珍贵无比。
景华在东海道数年,对灵髓的认知逐步加深。
大陆上有部分天才地宝,统共加起来不过三五件,有的甚至独一无二。此等宝贝,用灵石是买不到的,只有灵髓可以交换。
灵石、灵晶、灵玉可以相互兑换,唯独灵髓无法计算。若有人愿在商会、宗门拍卖灵髓,轻易可换得三五十万块灵玉。如果是在通天城内,多人竞价所获可能更多。
屈途峰的修为远胜景华,他的失败却并不意外,是被财富生生“砸死”的。单纯计算利益得失,景华净亏十数万灵玉,本算赔到了姥姥家。
“唉......”
景华叹了口气,把杂念尽数排出脑海。他抖手放出“龙睛鬼花藤”,随后朝山脚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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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苑”正厅,纪休安坐在当中,垂目聆听景华的报告。
“......纪主事,属下在‘四季绝渊’中详细勘测,斋中草图多有疏漏,部分区域张冠李戴、相互混淆。缺失处属下已全部补齐......”
纪休安接过玉简、放在掌心,久久没有开口说话。他很满意景华以下属自居,可今日刚好心中有事,正在思索合适人选。
景华迟疑片刻,继续说道:“......纪主事,那片区域混乱异常,不仅妖兽众多,而且时有贼人暗算。属下在山林中遇到多起争斗,有些实在避让不过,出手杀了好几个蠹修......”
纪休安摆手道:“无妨。景华你是客卿,斋中既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也不会插手你的恩怨。再说,就算是斋中供奉,对方欺到头上,哪有缩头不还手的道理......”
纪休安放下玉简,起身来回踱了几步。
“.......本斋所忌的,是随意插手宗门大事、各派恩怨。毕竟‘观月斋’是做生意的地方,开门都是客,不好随意偏袒哪家。景华你今后做事,只需严守这条规矩,就不会出现问题。至于蠹修,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可顾虑的......”
景华放下心中的疑虑,低头应道:“是。”
纪休安又走了几步,伸手递过一枚玉简。
“你看看这个......”
景华握在手中、神识扫过,发现是某位女修的留影。女修看上去三十出头,长得有七八分颜色。玉简中多是她的样貌身形,其它方面很少提及。
“......此人名叫龚蕾,是礼乐城的正职供奉。她已修至筑基圆满,此次被分配去勘测地形。其负责区块与你相邻,不知为何,最近几日忽然失去联络。龚蕾的长辈与我交情非浅,此事不能置之不理。景华,你替我跑一趟‘四季绝渊’,查查出了什么状况......”
纪休安又取出一块玉简。
“.......地块草图在此。龚蕾生性谨慎,应该不会离开驻地。你到了地头,能找到本人最好,若是......事情不顺利,务必要找到线索,方便斋中做出应对。”
景华接过玉简,思索片刻问道:“龚供奉可有什么随身事物?属下打算找几头灵兽,循着气味一路查找,如此把握会大得多。”
纪休安赞许地点头道:“不错。这样吧,你先回家中休息片刻。拿到东西后我差人送去,此事宜早不宜迟。”
景华躬身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