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彼此各有饮食差异,但我可真就没想到,这南三州真就这么邪门...”
回想席上的菜肴,燕不凡满脸复杂的冲着楚升吐槽道,他平日里虽然多在江湖行走,但足迹也在于中原七州、东三州之地,南境还真就是少来。
楚升嘴角抽搐,心道这个锅我南三州人可不背啊...
可想了想,也还是没有打这些嘴炮,而是正色道:“当下主宴还未开,我们这便行动起来吧,若是再耽搁些时日,怕不是那小胖子都要被刷洗干净剥皮抽骨了...”
燕不凡自然并无异议,而早一步出来干呕的小道士封瑜也凑了过来,点头道:“在下要往这李家公子所在地去探一探...若真就是养尸术,那湘中白毛尾应当也是落在此地了。”
楚升则建议道:“燕兄去探他后厨,也着实有些小材大用了,这事便交给在下吧。”
他之所以主动应下这事情,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将救那沈家人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楚升的小心思,燕不凡或是并未察觉,也或是心理明白,但也并不在意,而是豪气道:
“既如此,那我便自正门来...此地皆是些穷凶恶人,便没有一个遗漏的,也都一并料理了先。”
聚于此地的三基教众,至少也有上百之数,燕不凡却要一人从正门打上来,可真是豪气冲天,言语之间更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中,着实令人钦佩。
“有燕兄在外引人注意,在下也更容易行事。”楚升又叮嘱道:“只是我等保底的结果便是将沈家人救出,至于尽数斩杀此地恶客不过只是添头,若是事不能为...”
“无妨!我心中有数...”
“此事完了,在下愿做东请诸位饮酒...”楚升笑着抱拳,三人就此别过,各往一处而去。
自在一处偏僻角落,楚升改了一番颜面,随手打晕了一个仆人,并未花费太过功夫,自是问到了后厨所在。
“吉时已到!”
前厅宴席之上,乃有负责礼仪之人尖着嗓子唱诺,众人都不由得纷纷停下筷子,举目望去。
冼四郎乘着这个机会一把将醉虾揽在面前,哗啦尽皆倒在碗中,那饕餮食客回过头来,便只见的他已是端起碗来连凉州烈酒与醉虾呼噜尽皆入肚,不禁气苦的骂道:“你这人,怎地这般霸道?”
前方,那李老爷已是端坐在其上,又有人唱诺,“请新娘子!”
话音一落,便有一连串的女童早已被抹上了胭脂粉,身着红装不情不愿的走上前来。她们陷在李老爷手里,这些时日早被悍妇轮番调教过,饥渴只是寻常,便是鞭子都挨了不少。是以虽然惧怕,但都战战兢兢的被驱赶上前,不敢有丝毫违抗,不然回去又是一顿好果子吃。
“一...二十...三十...”那饕餮食客倒还真就数了数,果真是七七四十九个女童,不禁摇头笑道:“冥婚老子也是看过,可这般大阵仗的还真就是平生第一次。”
“现在四十九个新娘子都已到来,那死掉的李家郎不知又在何处?”嘀咕一番,却听不到人接话,他皱眉在冼四郎面前桌上敲了敲。
后者口中鼓鼓囊囊,闻声抬头望了他一眼。
一老一少,彼此对视了片刻,冼四郎旋即坦然的伸手将那一盘“金蝉猴”又遵循往常般端来,“咕嘟”一声将嘴巴里的食物咽下,抓着盘子边缘便要往嘴里倾倒。
饕餮食客头大如斗,一把强过,没好气道:“你这小子,饿死鬼托生不成?这般美味哪有这番囫囵吞法...”
说话间他敛目一望,盘里已只剩三四只煎得金灿灿的蝉猴了,由是心里更加气苦,鼓着嘴巴絮絮叨叨或是在小声骂着。
“这新娘子都来了,那李家郎呢?这成冥婚也要有个对象罢...便不成是对着衣冠结连理?”
场中,非是老食客嘀咕着,众人也都嘀咕起来,只是彼此关注点截然不同。
这近百人同时说起来,聚在一起声响便连绵一片,李老爷听在耳中,面上神色变幻,有些担忧的望向身侧立着的那中年男子,后者平静坦然一笑,冲着那号礼之人点了点头。
后者一声高喊,“唤新郎...”
四十九个小新娘早已被鞭子训练好了,这会儿受到了信息,立时齐齐出声。
“东方米粮、西方米粮、南方米粮、北方米粮,四大五方米粮。李家郎来归啊!请到九天玄女、接魄童郎,畀返李家郎来归啊!”
言语之间,四十九人同时手持五色米粮直往西北方撒去。
声音整齐划一,清脆悦耳,由此传扬开来。
“李家郎回来了~”那边,乃是在此处大厅西北方,乃有一道粗壮声音回复。
众宾客先是一愣,旋即哄堂大笑,有人道:“我素来只听过请新娘,还未听过请新郎啊,着实是头一遭...”
“...返李家郎来归啊!~”
一遍过后,却又是一声呼唤,压过众人声音。
“李家郎回来了~”又是一道应答声响传来。
这一声回应过后,那院落当中正座位于西北侧之人忽的感到后背生凉,竟有种隐隐的惧意,皆是不由自主的往西北侧望去。
声音悠悠,在夜间传荡的极远极远,有呜呜夜风呼啸而过,似人在低泣低诉...
有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嘲笑的面色也不禁收敛了起来。
“回来了...”一声回应,自小道士封瑜不远处炸响,他心中大骇,别人不清楚这其中的底细,但他如何还不明白。
“招魂术!”小道士面色苍白,目光落在那声音传来的院落当中,飞身上前,转瞬之间已是如轻鸿落在院墙之上。
方一落脚,院中房内隐隐自有腐臭阴气传来,他来不及多想,急急便要上前。
忽的正有一个壮硕身影猛然冲杀而来,当先臂展如猿,铁手如刀直朝他脖颈劈来。
来人凶悍,出其不意,小道士被唬得一跳,口中叫道:“我的老君爷爷啊...”
口中虽然叫着,但他动作却也不慢,那脚掌在半空虚点,竟是生生挪移了身姿,躲过这一记手刀,正与其人擦身而过,目光所及,那人头上兜帽被风掀开,乃是面颊消瘦,枯骨上贴着面皮发绿,分明已不是个生人。
“蛊生绿僵...”封瑜心中刹那间明了,这正是尸神教手段炼制所得僵尸。
这些僵尸看似奇妙,受人驱使如常行动,几如神鬼手段。
但其实若要说白了,个中道理也很简单,不过是蛊术矣;所谓养尸,养的自然不是尸体,而是藏在尸首中的蛊。这蛊乃是子母蛊,养尸人吞下母蛊,子蛊养在尸躯中,便以母蛊驱使子蛊,是以有这番手段,外人不识个中巧妙,只以为是人死而复生为僵尸。
至于那四十九个小新娘唤魂,则其实是子蛊被她们精血浸养,她们自也是极好的吃食...
而他道家手段应对,其实也是多以克制子母蛊的器物手法。
当时是,小道士口中唤得一声急急如律令,袖中正有一柄桃木剑飞出,被他挑指拿住,连点这绿僵的胸口面棠。
“东方米粮、西方米粮、南方米粮、北方米粮...”
前方又有呼唤声起,小道士听得更是三魂去了七魄,眼前这绿僵便须得花费一番功夫。而那屋宅中养的尸躯阴气冲天,身藏蛊虫分明更加高明,他可是要如何应对。
“小道怕不是要丢了这条小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