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同吗?”
“一行自有一行的规矩,我因为心软给他些吃食,你们则是付了钱的客人。这一是一,二是二,客人坐在桌前是正好,他要是也坐在桌前,怕不是就以为自个成了客了,难免要翘尾巴。”
妇人也是轴,楚升听得好笑,但细细想来,总感觉这话却也有几分道理。
“既然这样,他的那份便由我来付了即可...”说话之间,楚升掏出一些碎银子放在妇人手心。
妇人面上的惊喜一闪而过,冲着楚升笑的更加恭敬,扭过头却冲老道叫道:“听见没,让你这老家伙撞大运了,上桌来吃吧。”
言语倒是颇为恶劣,老道哼哼唧唧的上前,走到一半却被妇人拽住衣袖,“你这老家伙,等会可别胡言乱语,冲撞了我的客人。”
老道不耐烦的点头,好不容易摆脱了妇人上前,大喇喇走到楚升面前坐下,随意的拱了个手。
这老家伙在妇人面前真是半点面子都没得,这会儿倒是拿捏了起来么,楚升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这位年轻人,老道我也不白占你便宜...”老道士捋着长须,拖着长腔道:“我愿给你卜得一卦,也不要你千金,就抵了这饭钱罢了!”
楚升险些笑出了声,索性左右无事,便随他玩闹,问道:“如何个法门?”
“你便随意写个字即可...”
想了想,楚升便以指尖蘸水,在地面随意的写了一个“青”字。
老道士便面色诡异,目光盯着楚升一动不动,忽的道:“青之色起于方,木生火,从生丹...”
“而五行相生相克,正所谓以金克木,金于黄为之长。久不生衣,百不轻,从革不违,位西方之行!”
“何意?”
“阁下所思所念之人,不可往西,西则为金所克。往西而死,遇水而生。”
“唰!”楚升赫然起身抽剑,一剑便迎头削来。
这道士还真是躲得飞快,一剑未中他身,可却是将半面桌都劈了开来。
突然抽剑动手起来,众人纷纷望来。
楚升面上带煞,咬牙道:“你这老道,我好心好意请你上桌吃食,便合该被你如此戏弄?”
袁方阔步而来,当先拦住了楚升,一把按住了他手中剑,低声喝问道:“楚掌门,你这是作甚!?”
那妇人也急急忙过来,拦在楚升和老道中间,瞅得袁方按住了楚升,她扭过头便破口大骂那老道士,直把手戳在老道脑门上,一下一下戳出几个红印。
“你个老家伙,怎么如何都不愿意消停?连贵人也敢来招惹,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成?如何不仔细你的皮...”
妇人言语如刀,不等老道士开口,直接一连串的骂街话语喷出,直把老道喷蒙了,片刻的功夫已经是被妇人问候了好几代人。
她这般模样,其实也是在保护这邋遢老道士,这里骂的老道抬不起头,楚升纵然是看在眼中,心里的气也不禁顺了些许。若是一般脾性较好的人,不免便会顺坡下驴,不会过多强逼。
可老道不明白,或者说这老家伙是心中明白,但他可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瞅得一个空挡,老道犹自叫道:“老道从来没有算错过...阁下若是不信,若是不信...”
他话没说完,已有急急马蹄声奔来,众人尽皆望去,直见到马上有一光头疲惫不堪,一眼也望见了广明大和尚,伏在马背上高声叫道:“广明师兄,广明师兄....”
广明大和尚也看到了来人,两人光溜溜的脑袋对上了暗号,于是他上前问道:“何事匆忙?”
“我天台寺遭灾矣!”那和尚吼出一句,囫囵从马上滚下来,痛哭流涕叫道:“遍寺之人,尽皆遭屠!”
“噗!”广明大和尚被这话语一激,胸中气血不定,当即便喷出一口鲜血来,身形摇晃一下险些跌倒。
“究竟是如何个情况!”广明嘶声叫道:“速速给我说清楚!”
那和尚来不及说明,已有一人抢在他面前,迫急问道:“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望着面前的人,这和尚发愣。
楚升一把便攥着他衣襟,生生将其人提在眼前,声嘶喝问道:“其他门派遣往天台寺习武之人!”
“死了,都死了...”这和尚衣衫褴褛,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声带哭腔道:“我天台寺都尽数遭屠,他们也未走脱...”
楚升手一松,和尚落在了地上,有些莫名的望着他。
楚升身形摇晃,面上也是惨白如纸。
本来昨夜厮杀,便已身负重伤,这厢收到这个消息,心神受到冲击之下,楚升闷哼一声,竟然有一口精血涌上喉间。
他目光落在那老道士身上,老道低眉垂首,作无辜姿态,楚升两眼一黑便不禁要跌倒在地。
袁方匆忙扶了他一把,更觉得楚升气息微弱,随即渡过真气助他慢慢缓过气来。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忽忽然竟演变成这般模样。
广明大和尚双目充血,咬牙怒声喝问道:“是谁下的手!?可是那五毒教?”
五毒教,乃是基业位于宁州、处州二州的一个魔教大派,其与天台寺相对而立。
南境之三州,正道巨擎便是天台寺,邪道魁首便是五毒教。
如是两门结怨已久,往日更是多有厮杀,彼此都有不少好手折在对方手中。
广明和尚暗暗心恨懊恼,他领得寺内一众中坚武僧而出,却未曾想到防备那五毒教。
不过,这也是因为近些年五毒教却忽忽然敛息了许多,竟是渐渐再也没有半分动作。
由是,寺内众僧皆以为,这五毒教当是自身起了些问题,怕不是已经顾不暇接。
广明心头思绪纷乱,却听到那和尚糯糯道:“似乎...并非是五毒教做的。”
“不是五毒教?那又会是谁!?”
和尚嘴唇动了动,广明皱眉喝道:“你若知道,便直说出来!”
“山下民众似乎...似乎看到有一僧身披血衣下山而走。”和尚低头喃喃。
“是谁!?”
“圆融...圆融方丈。”
饶是广明也不禁眼前一黑,仰面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