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升不知的是,他们二人本就是少时好友,彼时相顾无间。这褚之鸿在外人面前自然是个闷葫芦的性子,但在知根知底的楚升面前,哪里需要保持那份冷淡,毕竟曾经也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基友,这份关系自然是没的说。
细细的捋了捋思维,楚升倒是费了老大劲才从混杂的记忆里将这部分往事寻回。
这个世界明显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个世界,但是民风民俗却是和古代无二,有朝廷,有江湖,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江湖之中好狠斗勇。
文人骚客吟诗弄画,江湖豪杰杀人快活,一切如是。
但,却是武道昌盛。
天下十九州,此处为宁州,而这里乃是宁州落龙城府境,有连绵不断落龙山脉。
落龙山脉,乃有三山十三峰,便也有共计一十六处门派。而此峰则是十三峰之一,名龙首峰。此派,故此称之为“龙首门”。至于楚升其人,少时习武打下功底,但江湖险恶,又被父亲楚丰送去落龙城书馆学习,科举之年却是凄惨落榜,便再被叫回龙首门习武。
这人习文不成,习武亦是不成。
人送绰号“少掌门楚不成”!
但他爹楚丰却自有一番看法,或是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自是宠溺有加。外人以为是文不成武不就,他却认为是文武双全,并且认为未来将龙首门交给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正是振奋门派的极佳接班人啊!
然大业未成...
却说在那半月之前,落龙城来了两少年郎,虽是相貌俊俏,但却目光阴翳,好夺人之美,好行采花苟且之事,更好行好狠斗勇之行,一路嚣张跋扈,打杀四处。
若仅仅只是如此,那落龙城府境父母官王知府也就权且当作不知罢了。但这二人却是惹到了王知府,后者亦是拿不住这二人,便求助三山其一尺木山门相助。
尺木山门自是号召而起,便有诸多门派响应,三山十三峰来人,乃有数十人共战这两位少年郎!
然而安然得归者,不过四五人,大半却都是重伤而归。又有一部分的人皆惨死当场,楚丰便在其中。
一番混战,两位少年郎压箱底的招式自然也是暴露,正是那玄冥二子。这二人便是在中原武林,都是肆无忌惮的人物,更借着一身至阴至毒的玄冰蚀劲,打遍所至之人,独得如此战绩,将三山十三峰威名踩在脚底。好生为宁州武林上了一堂课,让他们见识到了那中原武林的不同。
那场战斗,众人本都信心满满,也正是因此,楚丰才带着楚升去凑个热闹。却没想到将自己性命就此丢却,连楚升也是落得个中了玄冰蚀掌,几死而归。
掌门一死,掌门之位自然落在了楚升身上。
但这样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又何德何能为龙首门掌门,全门上下数十人在三四日内几乎走了个精光,也仅不过留下了四人。
其一,正是眼前这位,抢了楚升的枕头,共眠同床的基友褚之鸿。
再者,乃是欲有夺取掌门之位意图的卞之德;最后是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少掌门楚升,以及懵懵懂懂盼着心上人归来的师妹景子梅。
惜哉楚丰半生基业,一朝散尽。
心中默默盘算着,楚升也是无奈摇头,江湖的世界,自然是论武以高低。
而自己现今身中玄冰蚀,想要保住性命,保住掌门之位,又有何可倚?
他的目光落在了靠着墙面闭目养神的褚之鸿身上。
既然是自小同穿一条裤子的基友,那么自然无须客气,为人处世自有一番道理。对不熟的人自然是要以礼待之,但是对亲同手足的家伙,就没必要讲究礼仪,那就太过于生疏,反倒会产生隔阂。只需要保持本心,以往日亲密之时相处的方式即可。
于是...楚升毫不客气一脚将这家伙踹了下床。
“靠!你这是作甚...”褚之鸿果然没生气,只是搔了搔腿,被人惊醒一脸的不爽。
“我都这样了,你还睡得着?”楚升以一副你这家伙忒没良心的眼神打量着他。
“放心吧...”褚之鸿摆了摆手,又在床尾坐下,一手摸了摸肚子,“有些饿了...”
“说正事!”楚升又给了他一脚。
“哦...说到哪里了...”
楚升一脸无奈,这家伙问的自己,然而却连回答都没听完就睡了过去,这是几个意思...
见楚升面色阴沉,褚之鸿也是有些羞愧,便急忙道:“你可是别这样看我,我刚刚也是在冥神思索如何处理呢...”
“这玄冰蚀掌,有何说法?”
“这与玄冰蚀拳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拳掌而已?又有何不同?”
“你且好好想一想,那当场死去的,是不是都是死在了玄冥二子的玄子手中?”
装模作样的仔细想了想,楚升没好气道:“谁知道他们玄冥二子谁是玄子、谁是冥子。”
褚之鸿多在江湖闯荡,对江湖事所知甚多,闻言便笑道:“分辨他们两个非常简单!”
“玄冥二老乃是冰玄老翁、水冥老妪。他们有两子,玄子性暴烈,使得一手拳法,以拳法透玄冰蚀劲为玄冰蚀拳,击之直接引爆寒毒瞬间冻结心魄,中者多亡。”
“冥子性阴翳,好使掌法,玄冰蚀掌触之多为埋下寒毒,寒毒共爆发七次,七七四十九日为一期,一次比一次阴毒痛苦,是生生将人折磨而亡。”褚之鸿拍着胸脯道:“所以你放心,只要挺过七次,寒毒自散!”
楚升咬着牙看着眼前这家伙,无奈问道:“可有人中了玄冰寒毒未死?”
褚之鸿歪了歪脑袋仔细想了想,“似乎...数十年只有一位呢。”
“你觉得我想是第二位的吗?”楚升冷笑不已。
“emmm...”褚之鸿尬笑了两声,见楚升直勾勾的盯着他,只好止住了笑,仔细想了想。自那玄冥二老成名之后,中了他们的玄冰蚀者,倒是只有一位挺过了七次玄冰蚀爆发。而大多数的,多是死在前三波玄冰蚀爆发之中,这七波爆发所造成的痛苦,乃是相互叠加的。
相比较,玄冰蚀拳则是集七次爆发的总和于瞬时,直接封冻心脉致死,一瞬间倒是感觉不到痛苦。而玄冰蚀掌则是熬上七次爆发,一次比一次愈发猛烈,痛入骨髓,生生痛死,更加阴损。
唯一熬得过七次的,而今已然是名震天下的燕大侠...
于是褚之鸿无奈垂头,“应该不是...”
楚升想抽他,非常想问他一句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但你放心,在这期间,我必定为你寻来解药!”褚之鸿夸下海口,但那目光却也满是坚定。
楚升没有回答,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固。
这时,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二人都是习武的,俱是朝着门口望去,便见到景子梅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她像是很高兴,秀丽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两人的目光落下,她倒是有些小女儿态了,微红了脸颊低着头放下饭菜。
三人相顾坐下,楚升也是拖着病体下床,自然是坐在了主位,却见到桌面上饭少菜疏,不禁皱了皱眉。
女儿心态,自然是心思细腻,景子梅低了低头,“伙房那里...没什么食材了。”
“唤卞之德送来便是。”人前褚之鸿这家伙又变回了这番寡言少语的模样,语气硬邦邦的总像是别人欠他八百吊钱一般。
那卞之德平日里负责的便是城中武馆经营,一边吸收有良好习武根底的少年,一边也负责送菜蔬米粮上山,平日里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有所懈怠,因而褚之鸿这番话倒也是没有问题。
然而楚升权当没听见,自顾将饭食菜蔬填入胃中,而后放下筷子站起朝外走去。
“以后,恐怕不会有菜蔬米粮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