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木山上武阁内,已是木屑飞溅,劲气四处迸射,那些武功典籍本来都安适待在其中,却被气劲波及,动辄震成粉末,或是被撕裂碎片,四处纷飞。而便是在这其中,有一个老人身如轻鸿,手上拳势连绵而来,拳罡纵横,气势惊人。
楚升握着金蛇剑的手心已是汗水津津,却在心中大叫晦气,他本想着那吴谨侗已然昏迷,便就今夜机会,来探一探尺木山内里情况。
而既然来了,本着贼不走空的心思,楚升自然是奔山上武库而来,便想顺走几册秘籍,也算是不枉此行。
只是谁曾想,这守阁的平凡老人竟是位外景高手,楚升这个不速之客只是方方翻走了三四部典籍,便正巧被他堵在了阁中。
阁外已响起嘈杂声响,下方正有“噔噔...”的杂乱脚步声,正是尺木山人攀梯而上。
这厢情况之下,心思念转,楚升已有退意。
只是扭头间,那守阁老人拳罡凛凛而来,楚升手中金色剑光一转,蛇剑画圆,连绵无尽,正是太极剑法守住己身。
“轰...”
拳至,霸道的罡气生生击散了守身剑势。
之前交手中,楚升早已吃了这老家伙暗亏,眼下那一拳之威如此,楚升又何以再敢以身试法。
蛇剑一收,他咽下涌动的气血,竟是毫不犹豫扭头便逃;一身夜行装束撞碎了阁中木窗,身子已斜飞而出,轻飘飘稳落地面。
院中众尺木山执事抽剑斩来,他方一落地,便随之一滚,手上金光拨去诸多长剑。
反手之间,身已似鸟儿飞起,几个起落便蹿上屋脊,风驰电掣般的往外逃去。
那苍老的守阁人侧立在窗边,眯眼望了望那飞腾的身影,声似洪钟道:“都去追,不可让此贼人脱逃!”
他却担忧调虎离山,是以不敢轻离武阁。
众执事、弟子轰然应下,悉数朝着楚升消失的方向扑去。
尺木山上四位长老,皆是尽数而动,各自调遣人手自四处堵截。
楚升本是有大把握,便可从容而退,可谁曾想尺木山里还藏了个老的,一身功夫确是不弱。
交手三个回合,楚升已是被那老家伙的拳罡所伤,面罩下的口角溢出鲜血来。
当务之急,须是下山!
他一身风转流云确是高明,将追赶的众人甩在身后,楚升寻得道便急急掠过,迎面竟是撞上了三两执事,手持长剑扑来。
心间发狠,楚升兀自踏前一步,剑光诡谲而过,蛇剑已是穿透了这些人的胸腹。他来不及细看便要逃离,可这厢功夫,已又有两人飞奔而来,自左右扑来,一者剑出如流云,一者剑光细密若绵雨,竟是各有章法,一左一右呈绞杀之势。
楚升面色微变,识的一人使得正是《洪椿细雨剑》,一人用的却是那《流云剑法》,两种剑法都非凡品。
他不敢轻视,当先一步踏出,却是先往左侧那人袭杀而去。
左侧之人,正是尺木山上的核心弟子于武;而右侧之人,也乃是另一弟子高张,由是得传尺木山取自中原峨眉大派的剑法。
他二人听得有贼闯山,便急急起身察看。却正是刚巧不巧,与楚升撞了个正面,由是才有当下情形。
望见那不速之客朝己扑来,于武心中却是一笑,暗道便让你看看什么是出自峨眉大派的《流云剑法》。
心中有此念,他手中剑势再转,长剑当面穿风而来。
楚升冷笑一声,他之所以选择先破于武这一路,就是因为高张手上洪椿细雨剑攻守兼备,剑势如细雨鹅毛,非是一时可破。可若是拖得久了,他自是陷入了被动;至于当先其人,却是在他面前摆弄剑法?流云剑法,当是以为他楚升不明晰在心?
步伐不停,楚升一剑金光起,气势如虹,当先便破去了其人剑招,内力附着于剑上光芒闪现,震的于武手上长剑嗡鸣不已,生生被斩出了一处缺口。
一个照面,自己拿手剑招便被人随手破去,于武心中惊骇语退,可已然是迟了。
楚升手腕一转,正是蛇剑击出如行云似流水。
他跨出一步,剑收水银泻地,转身之时便挡住了细雨似袭来的剑光。
“快些制住其人!”乍一交手,那高张便心里一沉,急急叫了起来。
可于武却没有回应,胸口处一道剑伤渗出鲜血,染得衣襟暗红一片。
他张了张嘴,心头只是疑惑,疑惑为何这人使得也是同样的剑法。且一个照面,对方的剑势才真算的上似如流云,一线流云破去己身剑招,更是余势不减的穿透了他胸膛。
见到于武悄无声息的倒下,高张心中才真的是慌了,又惧又怕之间,脚步一顿便要往后逃去。
只是心乱了,手上剑势便也就不成一体了,生死之间,心若不静,离死也不远了。
楚升手中金色剑光如电,转瞬似是凝聚成了一条真蛇扑来,那杀机和煞气凝聚,金光中映衬出了一抹鲜红。
“住手!”
有嘶吼声传来,楚升回头望去,却正是汪可容一身猿步飞急。
眼见又一弟子倒下身死,这般情形当下,他匆匆便提起内力便飞身上前。
如同老猿在林间跃跳而起,汪可容身在半空中,手上已抽出长剑来,一剑随浑身去势,自上而下击来。
那劲气剑芒激起似如霞光,正是无声无息,速速斩杀而至。
楚升左步蓄力,蛇剑自高张胸口抽出,当先内力蓄而激发,回身一剑刺去。
在这一瞬间,他一出手便是金蛇剑法中一式灵蛇电闪。
出剑如蛇探身,一往直前却又有雷霆去势,似迅雷疾闪,那强大的剑气轰然爆发。
剑身相交,楚升剑势丝毫不落下风,汪可容竟也是未曾讨得好。
他眉头一皱,身形一闪,递剑而出,楚升也不让分毫,二人转瞬已是交了三四手。
双脚交错点地,楚升每一脚踏下,自身气势便是往上一涨。
及至踏到第三步时,他手中剑尖之上,金光吞吐。
一个金光剑花挽起,闪动的身影直直扑去,凌厉的剑招快若奔雷闪电,剑身切开夜空。
感知到那剑上杀机浓重,汪可容眼里也满是凝重,他深吸得一口气,周身顿时汗毛竖立,气势便是随之攀升,手中长剑也是随之递出,一套剑招已是随心而动。
这乃是峨眉山上的小须弥剑法,讲究的正是个攻守合一,变化繁复。只是这剑法却也有不足,本来峨眉山上须弥剑法又二。
一者,便是唤作这“小须弥剑法”,是为守势为主的剑法,虽然也有攻去,可终究是后劲不继;而又有“大须弥剑法”,则是为以攻为主,如此大小须弥剑法相合,才真正是一流的剑法。
可那被尺木山倚为立门根基,非核心弟子不传的,峨眉传下的三掌四剑中,却并无大须弥剑法。
是以,眼下汪可容使得小须弥剑法应敌,却是进取不足。
他手上长剑虽仿若流光一般,瞬息之间击在蛇剑上便有十余记,体内真气附着剑身成芒,道道剑芒相撞,彻底拦下那迎面而来的剑身。
长剑压制蛇剑,汪可容的眼中也犹自带着一抹惊惧之色,这人方才那一剑确是强盛,若是自己拦不住这一剑,恐怕此刻已经魂归他乡。
“贼祟,你现在你的招数没了吧?”他冷冷喝道:“去死吧!”
话音落下,汪可容那一剑抵住楚升剑势,另一只手便握拳以灵猿迷踪拳轰出。
这一拳若是落下在身上,最少不得也是个骨折重伤的结果。
不过就在此时,楚升却是让汪可容意想不到,面对那劈下的一拳,他竟然上前一步,左掌握拳,一拳便迎来。
那拳风寒气四溢,汪可容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不对,正是面色大变,匆忙抽身欲退,可那拳头已然落下,生生捣在了他胸前。
汪可容顿时发出了一声痛呼之声,几乎是一瞬间他便是心中一沉,自身已是听到了骨碎之声。
这一拳下,内腑被撕裂,玄冰蚀劲爆发,寒气还侵入体魄,激的他涌出一大口血,匆忙运功抵住寒气,双目含煞的朝着楚升望来:“你是谁!?”
匆匆交手之间,后方众弟子已然奔来,楚升也不穷追,中了他玄冰蚀,这老家伙便有的苦头吃,也算是还了当初第一次登山时,被这老家伙摆弄一番的仇怨。
楚升非是真君子,自然是格外记仇的。
而眼下,他脚步一动,却是速速而退。
只是还未行的百米,左右竟都是已有连绵火把而来,分明有大批持剑弟子执事围杀而来。
楚升心中气急,汪可容这厮竟是用自己拖住他,为这些人形成合围争取时间。当然,实则是汪可容以为自己便有本事拿下楚升,这才莽撞闯来,不曾想却技不如人,反倒是被楚升压着打。
可眼下事已至此,楚升心中不待多想,只得是埋头窜入山顶林间。
山头密林郁郁葱葱,头顶明月光芒都少有落入其中,楚升也不辩前路,只是混入夜色中往前奔走。
身后,是诸多火把涌入而来,打搅了山林间原本的虫鸣鸟叫声,那些人手又分散在林中,往内逼进。却担心楚升杀个回马枪,走薄弱防守处突围出去。
只是这般警惕,他们的确是想得多了,楚升自入得期间,想出便有些难了,他只得闷头往内行去。
“前方止步!”
忽而有怒喝声自前方林间响起,他有些惊愕抬头,竟是发现这林间还有数人守在前方。
可却似是不识他,或是夜间看得不甚清晰,因此有人喊得这句出声,旋即尽皆按剑望来。
“此处为我尺木山禁地,寻常弟子不可入!”一人说着,便往前而来,可方行了四五步,离得近了便看到楚升一身黑衣模样,心里已然是一个机灵,拔剑吼道:“有贼人来...”
可他还话语还未说完,楚升已是一个箭步上前,手上金蛇剑蓦然刺出,出手便是金蛇剑法杀招金蛇化龙。
初初如蛇探身,终末却似游龙而去,长剑生生扎了其人一个对穿。
一剑甩开其人尸体,楚升暗自蓄力不动,只观察着那剩余三人动作。
“好胆!”
“怎敢!”
一人当场被楚升偷袭杀死,剩余三人皆是大怒,便是眼睛都红了,纷纷怒喝出声,拔出长剑便分别扑来。
面对三处袭来长剑,各自探出吞吐的剑芒当下,楚升手中持剑,金光随真气激发,在剑身流转着,他目光随着三路剑势而动,默默在心中衡量着。
忽的,他脚步一移,当先剑势以骤密而起,剑势犹如细雨纷飞,虽然看似飘渺,但却又一往直前。
剑身相格,剑光交击,叮叮铛铛声音相连一片。
三人当中,那左右两边之人互相看得一眼,同时发力上前,手中长剑也都以落日剑法压了过来。
这三人的实战经验都是不弱,想必常有经历生死搏杀;三人联手之下,一时之间楚升挪移腾转不得,处处落脚之处被剑芒所逼,身上已被劲气挑出了几道伤口,一退再退被逼到了一株大树前。
第三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冷芒,其余两人同时将长剑一抵,彼此交叠。前者飞身上前,左脚在剑身一点,随着那二人把剑一挑,去势相叠,其人顿时身如鹰扑而下。
他尚身在半空时,手中长剑之上已是随真气而动,剑身上猛然间爆发出一股璀璨的电光青芒来。
那剑芒吞吐,如雷霆便要觅时而落。
如此去势,当真是快,极致的快!
似如九天雷霆坠落下,一剑而来便生生撞开了楚升织连的太极剑势。
瞬息之间,剑上锋芒锐利,那三人内力相加在一剑上,便是生生震的楚升虎口崩裂,连剑都握不稳了。
生死当中,楚升却是脚步一滑,竟是歪向一侧躲开这一剑。
那人一剑生生穿透了树干,他把臂一抖,剑身折返竟是如同砍瓜切菜一样,直平滑将树木斩出一个半圆的切口。
这三人都定然是没有到那外景的地步,可这一剑叠加三人之力,却又有外景之威。
一剑落空,那经验丰富无比的两人都是不约而同飞扑而来,左侧之人手中的长剑荡漾起一股慑人的寒芒,竟然犹如一条毒蛇一般摇摆着削来!
“嗤!”的一声,剑光险之又险的从楚升身前划过,撕裂了他身上的夜行服,一道长长血痕立刻显现。
而这时,又有一道呼啸的劲风袭来,右侧之人剑法刚猛,劲气凝聚在剑身,当头一剑正正劈下,好似重锤砸落,气势狂暴无匹。
就在这时,楚休猛然间弃剑不顾,双臂蓦然一震,正是挥手横扫,左拳当先侧斜击打在那当头一剑剑身之上;右掌则忽的一探,生生将那毒蛇般的长剑握在手中,右掌上顿时鲜血淋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