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奇伟凶悍,刀身未达,刀气已是凛然而至,楚升心知这是血手度厄刀中的刀法秘术,一刀威力绝非往常,自己也是挡之不得。
步伐骤退间,楚升依旧咬紧着牙龈,手中的长剑中剑芒微吐,太极无形剑法顿时施展开来,便要试图以这疾中有缓,缓中带疾的无形剑势相阻。可邱涂这一刀爆发的实在是太快了一些,升腾而起的凶悍刀气立时冲势而来,刀芒也是在一刹间直接斩碎了剑势,朝着楚升便当面劈砍而来。
危急之时,楚升身形急退,可刀光如此之快,如同雷霆降落般,他顿时屏住了呼吸,心中瞬间便有了打算。
此刻却当真是退无可退,唯一的破局之法只有欺身而进。念头转瞬即逝,楚升目光中满是肃然,内力如同潮水般涌入左臂,那左手本是掐着剑诀,这会儿便是五指一张,一股寒气自是从掌心涌动,随着手掌一合,楚升当下便是一个纵身迎着刀光而去。
邱涂根本就没想到楚升竟然还会主动欺近,但这却并不妨碍那刀光如同雷霆斩落。
只是迸溅鲜血的场面未曾出现,刀身却是蓦然一震,邱涂骇然发现,楚升左掌呈拳状,便是一拳击在刀身之上,寒气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顺着刀身转上,他浑身都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楚升的左手已经是朝着他当面砸下。
这拳风赫赫,如同严寒东风呼啸而来,邱涂心中惊骇,但已是箭在弦上,也是由不得多想,那精血的血气还未耗尽,他当下便是股荡起全身劲气,左掌隐隐浮现一层黑气,迎着楚升的左拳便是对了下去。
“佛门五毒追砂掌...”拳掌相触,楚升便已然感受到自己左拳之上的肌肤有着难耐的刺痛感,联想到之前所得的秘籍,登时是心中隐隐有所猜度。
他倒也是并不吃惊,之前也算是知晓了这群人和佛门间有那么一些关系而已。
但对于邱涂而言,此刻却是惊疑不定,乍一相对,内力抗衡之间,那冰寒的劲气顿时汹涌而入,刹那间爆发开来,他左臂登时便结了一层薄霜,继而更是一动如雷霆,势不可阻的沿着他体内内力流转的方向逆向而上,朝着躯干筋脉穴道肺腑而走。
“玄冰蚀!?”邱涂目光中满是骇然,他倒是清楚这其中威力,登时便忍着寒意袭身的感觉,再鼓荡其一股劲气爆发开来,自己却乘此机会转而往后掠起,“玄子,你我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我家教主还曾与你父母高堂有几分交情,如何便要袭我教址分坛!?”
楚升笑而不语,只是运气寒冰真气,越发肆意起来,当先一击相对,便是眨眼欺近,右手长剑已经是当先挑出,凛寒剑气扑面而来,便是距与那邱涂乃是在十步之内,一剑便是高屋建瓴,正是知命剑法中的“百年忽遒”,当先直取去咽喉。
剑身似覆有寒霜,掠出一道冷气剑芒,邱涂慌忙举刀相对,只听得“铛!”得一声响,一抹刺眼火花闪过!
邱涂一刀挥出,楚升却已收了手中剑,格挡在面前,刹那间剑身又是一翻,压住长刀直下,已经是同时一步跨出。
踏得是右步,出的是左拳。
这一拳毫不凝滞,如数九寒风之势,拳落在邱涂胸口上,寒气便瞬间透体而入,登时翻腾爆裂开来。后者被这寒气在体内爆发搅动,只觉得肺腑都几乎移位,血液都好似凝冻了般,口中登时涌出的鲜血低落砸在拳上,楚升面上一笑,右手长剑则以刀身为支点转而一挑,一刺而去,鲜血迸溅!
那尸体仰面便往后倒去,楚升便是左手抓住其人缓缓放下,径直又去关了门窗,旋即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左手翻动,掌面上已经隐隐有些水肿,如同蚂蚁啃食一样,瘙痒难耐。
其人没有着道,楚升也当真是有些惊讶的,他撕扯下一块布帛将左掌缠上,这才着手处理尸体。
傍晚时分,楚升才施施然从院子中走出,当先便是唤来匪众询问运载转移的事情进行的如何,得到答复知晓已有十之六七的部分已经出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一边暗自揣度进度,一边阔步回院落中休息。
那匪众也是彻夜连绵,倒是因为楚升的命令而拼尽了全力,毕竟是山上交椅的吸引力,由不得人不心动。或许下层的匪众浑浑噩噩度日,但地位已到中层,更是难弃,根本不用楚升亲自督促,这群权柄贪心的家伙就会为他将事情处理的妥善非常。
第二日中午时分,便有匪众前来禀告,财粮等等尽皆出山。
楚升点头应下不语,目光中隐隐有杀意涌动,漫步在寨中时,总归是时不时往山洞的方向撇去。
洞中还有三人,也非是易与之辈,仅有自己一人,还真是有些势单力薄,处处都要小心谨慎。
在他苦思无奈之际,第二日正午十分,却是有好消息传来。
当然,这只是对他而言的好消息。
寨中诸匪大半人手都被调出去运送财粮,而剩下的不过只有一二百余山匪。当是此时,谁曾想那戴宜年竟是也真的拉起一只队伍来,此刻已然到了寨门之前。
楚升正在一人用着餐,便有小匪仓皇的跑进来,直说外面有人在喝骂叫阵起来,便是有近百人,气势汹汹而来。
他顿时停下了筷子,匆匆起身跟着小匪往寨门处跑,只是方方在半途之中,还距离寨门有百步之余,他便已然看到众匪搭弓射箭不止,而就在这流矢如雨当中,一人恍若轻鸿般腾身而起,手中长剑掀起道道剑芒,直将箭矢斩断削去。再一转身,其人赫然踏在了城墙之上,手中长剑化作白练,直接斩下了墙上众匪人头。
而后,吊桥绳索便被砍断,寨门大开,便有浦阳城府境内所谓众多侠客挥舞刀剑冲杀而来。
楚升见了,默然不语,乘着众匪与这些侠客刀剑相交,混乱厮杀之际,他顿时拔腿便跑,一溜烟便要离了战场。只是此刻他顶着一副甘纵面孔,而其人又与浦阳城府境内诸多势力都多有走动,自然是被人一眼便认了出来,由是已然有三四人提刀带剑冲将上来。
当先一人,却正是那浦阳剑派掌门马鼎德,其人倒是生的一副肥硕模样,面上更是多有憨厚慈悲貌,只是却动如脱兔,手中一剑当先化作电光刺来。这一剑来的飘渺迅疾,楚升纵身提劲,正是运起风转流云速速逃离的当口,又哪里有什么心思同他搅扰。
只是剑如流光袭来,楚升不得不回头应对,他当下便是把手往腰间口袋一抓,口中只是道得一句:“着!”
话音方落,马鼎德其人脚下便是一滞,手中剑势圆滑一转,自披靡突进之意急转为密集防守的剑光。只听得“叮叮当当!”四下响成一片,他手中长剑如同密雨般,剑光直织成剑网,将楚升洒出的一把金针悉数挡下。
其余几人,既然敢当先来觅楚升,自然是手中功夫不弱,金针虽密且骤,但楚升却还曾出声提醒,他们俱都是守住了剑势。
只是等到回过神来,楚升已经是藏在了混乱的人群中,不知所踪去了。
头发披散,身上抹上了血迹,楚升步伐始终未曾停留,径直便寻偏僻小道,避开那厮杀的众人,往山洞方向奔去。
山洞前,倒是还有三两匪众在守着,楚升当先便将几人都打发去了,随后匆匆走入洞中,却又骤然止步,仔细来到角落中寻那突出的石块,一脚踢了进去,再拾起石子执去,眼见并无动静,这才作狼狈模样奔了进去。
沿着之前记忆中的路径走得一通,楚升倒是很快寻到了炼丹所在,便径直去找那守洞者三人。
他狼狈奔来,披头散发、面色惶急,那三人都有些惊疑不定,不待他三人开口询问,楚升便眼中含泪,沙声恳切道:“有贼人袭寨,此厢已然抵挡不住,还望三位出手相助。”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当前身材高大者率先开口道;“甘坛主,外界详细情况如何?究竟是可否守得住山寨击退敌人?”
楚升面色一肃,信誓旦旦道;“有三位相助,必定可以退贼!”
左侧一人点了点头,刚要开口答应,右侧之人却把眸子一转,口中道:“但我三人也不是平白出手的,这...”
他做了一个手势,楚升心中好笑,但却不曾显露,只是点头答道;“这是自然,此厢劳烦三位,下一番炼得还血丹尽数供给三位修炼。”
“非也...”其人道;“我等要还心丹!”
楚升佯装惊怒,肃然道;“这可是要尽数献归教主...”
“这我等不去理会,你若是诚意请我等三人出手,那便应下。”
“果然是魔教中人么...”楚升心中暗笑,在这关头还想着敲诈些油水出来,这格局不免太小,乘火打劫也不免让人不齿。
“...好!”心中暗自嘲讽,面上却如同下了决断一般,楚升最终咬牙点头,“艰难”应下。
也不曾打幌子,楚升当真便带着三人返归战场,且说这山寨中头头脑脑本就已然被楚升一一使手段拿下,面对诸多侠士疾如烈火般的攻势,根本无人能敌,普通匪众也更加是无从抵抗,完全如同一盘散沙。
这会儿,众人正在为肆明山匪众弱小可欺而心生疑惑时,这三人便是骤然杀出,一人身在半空之中,已然抽刀而出,铺面便有煞气所及,刀光刹那间落下,好一颗头颅当下冲天而起。
犹在艰难抵抗的众匪见状,登时欢呼雀跃起来,便鼓足了气劲反扑。
又有两人一马当先,领着众匪冲杀而去,双方纷纷厮杀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一人提刀而进,便有两位年轻侠客试图横剑一挡,不曾想其人根本不闪躲,右臂只是微微一动,便有刀光带着浓浓的血色煞气,竟是生生将两柄长剑斩断,又不待二人反应过来,刀光已转作匹练削去其首。
这时便有一人猛地身若惊鸿般冲来,大吼道:“匪贼,休得杀我剑派子弟!”
这却也是浦阳剑派中人,却是一个长老,当下手中剑若虹光而去,那人却是把刀光一格,脚掌一踏赫然欺身而近,空出的左掌不知何时已然是印在了这长老胸口,劲气直震的后者衣襟碎裂,皮肉已然是肉眼可见的脓肿起来。
“何路匪贼!如何偷得我佛门禁技!”却又有一个大和尚怒目而来,手中持着一把金刚降魔杵,当下佛音喝出,一杵已经击来。
第三人却是骤然从一旁跃出,轻飘飘一荡身形,手中刀光一拐,便赫然是挡下了降魔杵,冷声笑道:“大和尚,如何便算是是偷得!且莫要把话说得这番难听...”
“那掌法端的不是我佛门七十二技中的五毒追砂掌?”
“这却是当初你佛寺献于我教老母!”其人冷喝一声,手中刀光骤然以一个刁钻角度袭来,身形已然是如同猛虎之势袭去,长刀直取那大和尚胸膛。
“阿弥陀佛!”
大和尚将降魔杵末端往地面一顿,口中颂得佛号,当下却把身子一松,全身关节成三角状弯曲,整个身体自然松立,已然是意沉丹田,护体闭穴。那刀光下一刹那见斩来,便直响起金铁交鸣声,刀身竟是斩之不入,生生顿在那大和尚胸膛上。
其人吃了一惊:“七十二技铁布衫功?”
念及此,其人忽然飘身后退,刀光一折反而迎上其余等人,那几人虽也算是好手,但这人身形飘忽,刀光带煞,转眼功夫便已然是斩了三人去。
最后年轻剑客被那煞气一冲,脸色都有些发白,眼看刀光已然斩来,而大和尚又救之不及时,却有一剑剑气贯出,直斩去那刀光,余威也是掠过一道长长伤口,正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外景!?”其人心神俱骇,急忙腾身欲退,口中还犹自喝道;“快些退却!外景不可敌!”
另两人也是左右腾转的困难,但索性还是能够应对,听闻这喊声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是见得又一道剑芒斩出。那人当下咬破舌尖喷出精血,刀势颓然凶煞直劈而出,正挡住了那一道剑芒。可他刚以为这一剑已完,却恍若是平静水面下隐藏的汹涌湍流,一剑光芒被斩散之时,突然又生得两道剑光!
这一剑却本有三影,其人斩去其一,避开其二,却被第三道剑芒斩入胸膛,整个人如同麻袋般被甩出,口中喷涌着鲜血,狠狠的摔落地面。
当下,便是有一个已愈不惑之年的男子持剑而出,其人面如冠玉,温声摇头道:“如何,还要负隅顽抗?”
“宁州阳盟主...”其人口涌鲜血,望着来人,目光中满是绝望,又禁不住痛声嘶喊道:
“那厮坑杀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