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
一支清澈的玉笛声回荡在这座不大的宫殿内,久久不肯停歇。
如此惬意的景象在杨端和的耳中,清澈的声音却犹似玉笛吹血,这般落寞。
笛声过后,杨端和开口道:“成蟜,你还是...”
长安君将食指放在杨端和的嘴前,示意他不要往下说,继而没好气的道:“端和,如此惬意之时,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
长安君给自己斟了杯酒后缓缓说道:“你不要劝孤了,孤不会投降的。”然后深饮了一杯。
长安君心里想着‘端和,你越是劝孤,孤越是伤心,现在的局势,孤真的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了。’
“我明白了。”杨端和蹙眉说着。
霎时,城门外传来秦国士兵的吼声。长安君闻声立刻派樊於期将军去击退秦军。长安君本人也去了城门上观战,眼看着秦军士兵节节败退,长安君的心情很复杂。
正在长安君思索的时候,颈部突然传来一阵寒意。
“别动。”杨端和,语气冰冷的说道,只见他已是将长安君擒住,一只手里紧握利刃持在长安君颈部。
长安君本来是吓了一跳,但是听到杨端和的声音,便从容道:“端和。呵~你来了。”
杨端和神色黯淡,手中利刃仍未有退缩之意,语气冰冷的说道:“别动。”继而对着城下正在作战的樊於期喊道:“樊於期!长安君现在在我手上,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
樊於期闻声往身后看了一眼,不看还好,看了就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此时如若他再动手,那长安君的命就真的不保了。
就在樊於期惊诧的时候,王翦趁这一隙之间用枪将樊於期拦于马下,生擒了他。
“哼~如此结局,孤早已料到。”长安君苦涩的说道。
“对不起。”杨端和言语中带有深深的愧疚。
“杀了孤你会得到很多赏赐吧...哼哼~孤临死前再为你做件事吧。”说罢长安君拿着匕首想要自尽,杨端和见此便使劲将长安君颈下利刃夺出,生气的说着:“你要干什么?”
长安君见此怅然的说着:“这是孤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别拦着孤。”
“你不会死。”杨端和语气凝重的说着。
“孤是生是死不是端和你能决定的,就连孤自己也是不能做主。”长安君怅然的言语中说不尽的落寞。
杨端和双手抓着长安君的肩膀,严肃的说着:“是能决定你生死的人说的。”
“他?他怎么能够让孤活!这世上有一个君王就够了。”长安君说着。
杨端和思索一瞬便道:“你若是死了,我也不能活着回到大秦。”
“为何?”长安君不解的看着杨端和。
“大王命我毫发无损的将你带回大秦,如若你有丝毫损伤,我就会被..处以极刑。”杨端和说着。
“极刑?”长安君不敢相信的看着杨端和。
“嗯,极刑,五马分尸。”杨端和坚定的看着长安君说着。
长安君有些不信,心里想着‘嬴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但是嘴上还是答应了,因为如果杨端和说的要是真的,他可不想连累杨端和。
其实当时嬴政和杨端和说的是‘此次劝降,长安君一定要活的,不到特别时刻不能够动他丝毫,若是他冥顽不灵...尸首也要给寡人带回来。至于其他叛党全部杀之,以儆效尤。”
锦墨殿中。
我依旧如以往般在奋笔疾书着,不过最近有些走神...
还是不能下手么,啧...虽然答应过蒙恬,但是还是不忍下手,我果然还是不够狠啊……不对,这次是嫪毐那不怕死的在窜等,再借那樊於期之手,让我们兄弟反目成仇,他再来个渔翁得利,我才不是那么容易上当!总之,闹得如此僵局,都是那嫪毐和樊於期窜等的,不关长安君的事儿,总之先从樊於期下手。我自欺着。
在屯留,长安君命人打开了城门,王翦等人随即攻占了屯留,抓尽了与此事有牵连的人。随后王翦俘获长安君,与张唐,杨端和一起回咸阳。王翦之子王贲则留下清除长安君所有党羽,屯留的百姓则被流放到临洮。
浩荡的秦军踏过,也难掩这大漠孤烟的凄凉,落日即将没入地平线之下。在一辆不大的马车内,在车内如同置身墨盒,气温极度下沉,像是要凝成霜,与这落日一同浸没。
“最终还是会牵连孤的部下,连屯留的百姓也不能逃脱。”长安君哀愁的看着杨端和。
杨端和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语塞在此,无言以对,马车内的黑暗掩饰了他的小动作。马车内异常寂静,杨端和正在想着如何回答长安君的话,此时仆人的话打破了这场寂静。
仆人手里托着盏灯,问道:“杨将军,天色已晚,小的来为您添盏灯吧。”
“不必了。”长安君音色冷漠的说着。
仆人看了看杨端和,杨端和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借着仆人手中的灯火,杨端和明显看出了长安君脸颊有两道明显的泪痕。杨端和想要安慰安慰他,却语塞至此。
翌日傍晚,王翦大军就回到了咸阳城,长安君本来是要被安排到宫里的软禁一晚,转日清晨再面圣。没想到还没进咸阳宫的大门,就碰见了吕不韦。
其实长安君并不是和吕不韦偶遇,而是吕不韦他在咸阳宫附近恭候多时了,前几日吕不韦一直在疏通宫中的人,他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宫里的人,让长安君能够晚些时候回宫,先请长安君到自己的府邸坐坐。
长安君鄙夷的打量着吕不韦道:“你特意过来,找孤有何事?”
“小人只是路过这里,偶遇长安君,多日不见,甚是挂念,希望长安君到在下寒舍一叙旧情。”吕不韦说着。
长安君心想这老家伙真会说啊,孤和他哪有旧情可续。继而厌烦的看了眼吕不韦。
此时杨端和从马车里下来说道:“长安君一路奔波,甚为劳累。改日邦国大人再来拜见长安君吧。
没多长时间马车就到了吕府门前。长安君下了马车仔细的观察着吕不韦的府邸。
跟长安君自己的府邸相比较,吕府虽然难以掩盖其奢华,却没有任何犯禁之处。长安君心想这吕不韦果然有城府,纵然富可敌国却藏的很深。
几个门僮站在门口恭候着,井井有条,毕恭毕敬。长安君在吕不韦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吕不韦请长安君坐下后,自己则坐在右侧。尊卑等级,礼仪姿态,吕不韦都无一处可以让长安君抓住把柄。
两人坐下后,半天无话题可说,室内一片死寂。两人都略显尴尬看着周围。霎时,吕不韦打破了死寂的尴尬。
“老夫为长安君的到来,临时准备了表演,不知长安君可有兴趣一瞧?”吕不韦说。
长安君虽然有些厌烦,但是出于礼节还是微笑的点点头。
吕不韦拍了两下手,从围帐后面走出来两个身材婀娜的妙龄少女。两位女子小心翼翼的抬着一面白玉低案,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离长安君不远的位置。随后,一位怀中抱着琴的女子从后面走了出来,站在了长安君的面前,依次跟长安君和吕不韦行了礼后,将琴放在白玉琴案上,调动了几下音弦,双手开始在琴弦上如流水般拨动着。每拨动一下,便有一节美妙音节,随着一下接着一下的拨动,悠然一首《非羽》绕梁而响。
长安君闭目听着,手指在案几上随着音律轻轻敲着。
曲毕,长安君意犹未尽的继续闭目回味着,此时琴女已经坐到长安君身边,斟好了两杯酒,道:“小女子在长安君面前献丑了,先敬长安君一杯。”
长安君也拿起酒杯,回敬了琴女。
而后两人开始畅谈曲韵,聊得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又有一名清颜白衫的曼妙女子从帷帐中缓缓走出。
清颜女子走到长安君面前,行了礼后没有言语,而是做好了要起舞的准备,长安君饶有兴致的拿起玉笛吹奏起来。
清颜女子随着笛声自然舞动起来,青丝飘逸,长袖曼舞,若灵若仙。清颜女子随着悠然缓慢的笛声轻漫的舞着,不时挑逗着长安君,不断向长安君献媚。此时笛声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笛声乍然而止,少女则轻身一跃,衣袂飘飘,单手抚在长安君身前做为收尾。
“好!”长安君鼓掌叫着,吕不韦则甚为谨慎的看着长安君。仔细观察着长安君的一举一动。
“长安君,此曲为何名?”清颜舞女问道。
“《渭曲》。”长安君道。
此时琴女说道:“知因相遇,《渭曲》本是俞伯牙为钟子期作的曲,两人久别重逢,此曲应是欢喜,慷慨激昂的,为何长安君的《渭曲》却是无尽沧桑?”
长安君没有说话,清颜女子觉得因为自己的问题让局面如此尴尬,便道:“都怪小女子无知,不通曲韵,让长安君见笑了,小女子敬长安君一杯。”说罢,一名侍女端着盘新酒水走了上来,清颜女子拿起斟了两杯,将酒杯举起,敬了长安君。
长安君感到有些烦躁,便也一饮而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