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四周是一片高有三丈开外的围墙,围墙都是用整条的青石垒就,青石长约丈许,宽达七尺,厚尺许,一块块严丝合颖缝的垒在一起。如此坚实的防御,没有任何攻城器械能够打得开,只是不知道这巨大的青石是怎么一层层的垒起来的?不要说这小小村子里的人力,就算是大汉都城都没有如此人力来建造这种防御。围墙上开了几个洞口,就是门户,人员就由此进出。
看着卫青那又吃惊、又佩服的表情,庞统哈哈一笑:“卫将军,这城不是我修的。我找到这里时就发现了这个城,不知是哪位古人所建。”
“在下只是一介百夫长而已,庞先生不必谬称在下为将军。”卫青答道,心中不由暗自感慨,古人的智慧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但感慨未毕,他却又打了个冷战:无论是谁修的,就凭着这道墙,刘将军怎么才能把自己和手下救出来?他心里不由发起愁来。
庞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把卫青让进城里。
一进门,卫青又吃了一惊。只见这墙里一排排的房屋错落有致,布局十分严整,尤其让人吃惊的是,这里的房屋多为五层楼!
有汉一代,虽然达官贵人们多有起楼居住者,但也就是二层楼而已,个别塔楼可有三层,但五层楼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设计此楼的古人真是神人啊!”卫青一时间全然忘记了刚才的担忧,不由脱口称赞。
庞统笑道:“卫百夫长又错了,这些楼乃是区区在下设计的,各家各户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建成此村。”
卫青惊的张大了嘴巴合不上。他虽然知道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奇人,但这样神奇的才能实在是超过了他的想象极限。
“庞先生,你们在这样一个隐密的地方建设一个如此神奇的村落做什么?”卫青问道。
庞统长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就想找机会给你解释下这个问题啊,谢天谢地,你总算问出来了,比你的那些手下强多了。”
卫青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手下会被关起来,这事儿还真不能怪村民们,回想一下,他不也一直在和庞统做对吗?要不是庞统施展出神奇的机关把他抓住,他现在可能还在和庞统拼命呢,哪会听庞统解释?
“愿闻其详。”卫青果断的答道。
庞统一边把卫青往自己家里让,一边慢慢的说出了一个奇特的故事。
三十年前,庞家还是一个靠给有钱人打家俱为生的木匠之家,吃不饱,也饿不死,全靠一身力气和一些基本的木匠手艺生活。
庞统的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他一样一辈子为别人做家俱,省吃俭用供庞统念书,一心想让他求取个功名。然而不知道是遗传的原因还是环境的原因,庞统对于求取功名的书没什么兴趣,倒是杂家的书籍,什么天象、算卜、数理、机关之类十分感兴趣,而且一看就懂,一学就会,甚至于举一反三,无师自通,尤其是对于各种精巧机关的设计,多有自创,古人的设计与他所自创的比起来,往往差的极远。
庞统十五岁时,父亲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年轻的庞统支撑起了家业。数年后,庞统发现了金人有南下之心,而朝廷既没有意识到也没有抵抗力,于是决心提前寻找一个可以躲避战祸之处。
“庞先生,”卫青一直沉默的听着,由路上听到庞家,现在他已经坐在庞家的客厅里,听到这里,卫青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出声打断庞统:“先生今年也就四十左右吧?如何在二十年前便知金人有南下之心,朝廷无抵抗之力的?”
庞统微微一笑:“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何必一定要事到临头才明白?金人一向在北方大漠生活,汉人的精致木器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但我二十岁时,金人的高官贵族中已经十分流行使用汉人的木器,你不妨想一想,咱们的床、凳、柜之类,在帐篷中如何摆放?何况金人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这些家俱搬来搬去,有个三五回也就松动的松动,开裂的开裂了。既然金人流行这些家俱,那么他们怎么会对咱们的花花世界没有念头?何况金人各部一向自行其事,互相独立,但也先在三十年前统一各部,此人素有雄心,到我二十岁时,也先做金国皇帝已经十年了,金人内部没有了对也先的威胁,也先自然会对我大汉有侵犯之意。”
“那么你又如何知道的朝廷无力抵抗呢?”卫青虽然接受了庞统对金人判断的解释,但对庞统说朝廷无力抵抗却颇为不服,其实他也明白,事实已经证明,朝廷的确是无力抵抗,这一回如果不是金军和法兰斯开战,大汉的江山还能由汉人坐多久都是个问题。但身为汉军军官,听得他人这样说朝廷,心中不免仍有不平之意。
庞统这一回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卫青。
卫青终于在庞统的逼视下垂下了头。
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根本用不着什么证据,人人都知道这是必然的。
一个官贪吏狠、民不聊生的国家,有什么能力来抵抗如狼似虎的金军呢?这样的事情还需要特别证明吗?
“于是你就领着村民来到此处建造了这样一个避难之所?”卫青不想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虽然那话题是他自己提起的,于是转了话题。
“简单而言便是如此。”庞统说道,“只是这当中也经历了诸多艰辛,这个所在本是偶然发现的,但我们建设这个所在前后用了十年之久,当中又有人不相信金人会侵略而不断离去,个中甘苦,实是一言难尽。”
卫青现在算是大致明白了。这个村子是不知哪一朝哪一代的神人先建了个基础,比如那个惊人的城墙就是,然后庞统又意外发现了这个所在,于是带领人众在此建设一个躲避战祸之所。由于这里是为了躲避战祸所建,所以自然设计的十分隐密,那个叫小宝的青年所说“不在此定居就得死”的规定,正是为了防止这里被人发现。
想到此处,卫青心下释然,当下站起身来对庞统深深一揖:“卫某现在才知庞先生的苦衷,方才多有得罪了。只是下官既然带着手下来此勘察路径,不能不带着手下全身而回,还请庞先生放了我的几个手下,卫某感激不尽。”
庞统点头说道:“这个自然,我们都是一些善良百姓,哪里会真的杀人?何况你们都是我大汉军人,所做所为全是为抵抗金军,我等自然不会为难你们。”说罢扬声叫小宝去传令,放了那几个人。
卫青心中大喜,心想这一回总算是有惊无险,当下连声称谢。
庞统倒没有在意卫青的谢意,而是对卫青的来意大感兴趣,不知卫青为何要勘察这里的路径,当下出言询问。卫青刚回答了几句,心中突然一动。
庞统既然在这里生活了不下十年,要是加上在此建设的时间则有二十年,对这一带一定十分熟悉,此人于二十年前就看出了金军的意图,可说是见微知著,如此人才,加上他神奇的机关制造本领,这一切都对汉军大有用处。他心中不由暗暗打起主意,想要劝庞统加入军中。只是庞统既然在这里避祸,怎么可能轻易出山?卫青的脑海中飞快的转着心思,打算想一个好办法。
门外脚步声响,门一开,刘七当先,八名士兵走进屋里。
刘七一见卫青,心中大喜,叫道:“卫百夫长,我们。。。。。。”
卫青一挥手,止住刘七,对他说道:“你们且下去休息一会儿,此间都是我大汉的平凡百姓,不可乱起骚扰。我与庞先生有话说。”刘七一呆,见卫青神情肃穆,也只好把千言万语都咽在肚子里,领着几个兄弟下去了。
庞统看着卫青,脸上突然现出狐疑的神情:“卫百夫长,既然已经放了您的手下,您也就该早日回到军中去了,非是在下赶你走,只是你既然有军令在身,为何不急于回报,而是仍在此安坐呢?庞某深为不解。”
卫青心中暗暗叫好,庞统果然是个精明人,心思敏锐,非同一般。
他微笑着答道:“在下不是不急于回去,只是在下因有一事为难,回不去。”
庞统的两道浓眉一挑:“何事如此为难?”
卫青叹道:“承庞先生美意放了我们,只是卫某可以管得住自己的嘴,却管不了手下的嘴,下官手下计有十人之多,现有八人在此,回到军中,难免谈论这里的奇事,一旦泄露了贵处的机密,只怕贵村就难以隐居世外了,在下生怕辜负了您的美意,所以心中为难。”
庞统一呆。他还真没太思考这个问题。既然来的是汉军,他们当然不能真的杀了这些人,所以只有放了,万没想到卫青居然提了这么一个难题出来,一时也沉吟不语。(未完待续)